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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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邢玉春道:「帶來了,這下子,總算也交差了。」 說著遞過一個匣子,倒的確是盛放水晶如意的原裝錦匣,陳世駿神色欣然地接過道:「還是多虧了你!」 才說了這幾個字,他的臉色微變道:「怎麼份量不對?」 邢玉春笑道:「您打開瞧瞧就知道了。」 陳世駿掀開匣蓋,裡面竟是空的,只有疊紙條,他還沒有看字條上寫的是什麼,就急忙問道:「這是什麼意思?」 邢玉春笑道:「是我親筆開列的收條,以及陳輝祖給我的聘書,您拿去交回令親,就說我謝謝他。」 陳世駿道:「老朽不明白邢姑娘的意思。」 邢玉春臉色一沉道:「陳輝祖會明白的,他把我碧眼狐狸當猴耍了,虛填一紙聘書,指使我出來送死,要不是高朋夠意氣,就憑這盜印文書、冒充公人的兩項罪名,也足夠把我問罪處斬了。我幫他幹了多少造孽事,還白陪他睡了一年多,他竟如此對我,因此我留下他一對水晶如意作為補償,相信您也不會認為太過份吧?」 陳世駿怔住了,不知如何是好。 邢玉春卻轉頭一笑道:「照理說,我大可拔腿一走,但因這件事牽著您在裡面,大家都是江湖人,我可不能坑您,所以才寫了張收據,讓您在陳輝祖面前好交差。」 陳世駿頓了半天才叫道:「不行,你一定得把東西交出來,跟陳輝祖的帳你可以找他算去。」 邢玉春道:「陳老爺子,東西在我這兒不錯,但您得弄清楚,我可不是從您身邊拿走的。」 陳世駿道:「我不管,這票貨是我承保的,我對貨不對人,誰拿走了東西,我就找誰要。」 邢玉春道:「陳老爺子,您是江湖前輩,行事該講個理字,否則可是自失尊嚴,不讓人尊敬了。」 陳世駿怒道:「老夫要你這種尊敬可算不了光彩,邢玉春,你乖乖把東西交出來便罷,否則……」 邢玉春冷笑道:「否則怎麼樣?陳老兄,給臉不要臉,你以為我邢玉春好欺負的?」 陳世駿一拉長劍就要衝出來,王倫挺身攔住道:「陳老英雄,邢姑娘已經盡了江湖禮數,她所受的委曲你也清楚,看在兄弟的薄面上,大家就算了吧。」 梁子平為難地道:「王先生,這碼子事兒,您最好別插手,江湖過節,惹上就是個大麻煩。」 王倫微笑道:「梁世兄,我倒想勸勸你,陳世駿雖是你的老師,但你可不是江湖人,不必插進來,否則對尊大人我也不好交代。梁老哥跟我很熟,我也不好意思讓他牽入麻煩裡,但邢姑娘的事我卻非管不可。」 說著他一指雲飄飄道:「這就是我表妹雲飄飄,刑姑娘是她同鄉,今天是她們拉我來出頭調解的。」 陳世駿驚道:「雲飄飄,敢情是千手觀音雲女俠?」 雲飄飄嬌笑一聲道:「好說,好說,陳老英雄既然識得賤名,就請高抬貴手,放過邢姊姊這檔子事吧。」 陳世駿道:「雲女俠,老朽希望你不要令我為難,為了這對水晶如意,太極門已經丟足人了,傾老朽全門之力,那怕與天下武林道都翻臉成仇,老朽也不能放手。」 王倫一沉臉道:「老英雄如再不放手,恐怕真要跟天下武林道作對了,這是王某最後一句忠告!」 陳世駿道:「王先生,你是讀書人,犯不著沾這個混水,江湖糾紛沾上一點就會有殺身之禍,雖然你是和大人的師爺,也未必能庇護得了你。」 王倫哈哈一笑道:「我王倫在和府當這名師爺,不過是為了好玩,可沒打算仗和珅的勢力壓人。」 陳世駿駭然叫道:「王倫,你是清水教主,白衣秀土王倫?子平,這可是真的?」 梁子平道:「王先生官諱是倫字,其餘的弟子不清楚。」 王倫笑道:「世兄不清楚最好,王倫坐不改姓,立不改名,在知府就用這個名字。至於清水教主,王某可以承認,也可以不承認,世兄最好少說,說了也沒有好處,連和尚書也是裝糊塗,世兄如果多嘴的話,尊大人那兒可就大大的不方便了。公館中對尊大人這份差事,眼紅的大有人在,要換個店東,用不著王某開口,就有人會活動。」 這番話聽來平淡,威脅的意味卻極重,梁子平當然聽得懂,滿臉流汗地道:「是!小侄明白,小侄明白。」 陳世駿知道今夜的事不太樂觀了,他帶了梁子平來,並不是指望他幫忙,而是想借重他的身分,必要時動用到官面上的力量。 因為他也知道碧眼狐狸狡猾貪狠,可能會耍花樣。 現在果不出所料,水晶如意被吞下去不說,而且還牽出兩個厲害靠山,看來收回水晶如意的希望很渺茫了。 但就此罷手,面子上更下不去,早知如此,不如在水晶如意丟失之際就撒手不管還好得多。 現在等於是人家擺明瞭要吞掉,置他這掌門人於何地? 這一刹那間,他才感到了悲哀,江湖人的悲哀,一個成了名的江湖人,尤其悲哀。 於是,他沉著臉道:「子平,你到一邊去,什麼事都不要管,等我躺下去後,你為我收個屍,就算我們師徒一場。」 王倫笑道:「陳老英雄,你是決心橫幹到底了?」 陳世駿發出一聲愴然的苦笑道:「王教主,易地而處,你會怎麼樣?難道就夾了尾巴一走了事?」 王倫道:「邢姑娘已經有了交代,陳輝祖也不敢多哼一聲,他欠邢姑娘的不說,王某出了頭,在官面上他也不敢多追究,王某雖是一個記室,卻不在乎他這個巡撫。」 陳世駿冷笑道:「你說得倒輕鬆,我這太極掌門人,被你清水教主嚇了回去,以後還能做人嗎?」 王倫一笑道:「識時務者為俊傑,該低頭的時候就得低頭,勢不如人,只有認命才是上策。」 陳世駿哼聲道:「姓王的,老夫如果處處低頭,事事認命,也就混不到今天了,太極門的盛名是血肉堆起來的。」 王倫笑道:「那掌門人也打算在流血中垮下去?」 陳世駿怒道:「老夫活到這麼大,什麼大風浪都經過了,從來就沒在威脅下屈服過。」 王倫道:「好,夠英雄,王某領教。」 陳世駿挺劍前刺,王倫輕揮手中的摺扇架開了,這個傢伙年紀雖然不大,一身技業卻到了爐火純青之境,這把摺扇並不出奇,竹骨紗面,是一柄尋常的手邊用具,可是在他手中並不遜於一枝精鋼長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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