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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三


  他的手還是壓在嘉音肩,穩定不動;但嘉音已經感到如山壓力,壓得他骨節格格作響。

  情知再撐下去,勢非被他廢在臺上不可,只有長歎一聲,閉口無言。

  而鷹王倒沒有趁機再下手,而且還把手拿開收回,朝快口張一笑道:「張師父,國師已經預設錯誤了,他見到一位師兄和一位師弟都栽在你手上,等於整個天龍門,都被你一個人打垮了,心中自然難免著急一點……」

  嘉音一時又不服氣要開口,鷹王沉聲道:「嘉音,你別不服氣,看看你的手,還能再戰嗎?連你這個掌門人都栽了,你們天龍門還有誰敢出戰!」

  「本師是中了暗算。」

  快口張道:「你要臉不要,我的茶壺揣在懷裡好好的,是你不正經掏了出來,這能說我暗算嗎?」

  嘉音的天龍神抓將及胸前,快口張迅速掏出了壺,塞在他的手中,嘉音的功力已運到十足,一遇阻力,全部發出,因而洞穿堅鐵,造成這結果。

  叫快口張一說,竟成了是嘉音自己去抓他那茶壺了,很多人都沒看見經過,信以為真,紛紛在責問和尚不要臉。

  不過,怎麼樣說,暗算兩個字是用不上的。

  鷹王笑道:「是非自有公評,嘉音,是你出手暴襲,張師父可沒還手,因此你吃虧了只有自認活該。」

  他回頭又對快口張道:「張師父,你在道理上絕對站得住腳,而且面子也掙足了,何不大方一點,把解藥給他們吧!嘉音身為國師,且為一門之掌,結怨太深也不好!」

  「解藥?什麼解藥?」

  「看嘉音國師的手,可知是中了毒。」

  「這個是當然的,你看他的手臂也腫了起來,而且還發黑,可知中的毒還不淺,可是我也沒解毒藥!」

  「沒解藥?張老師用毒不配解藥的!」

  「王爺說笑了,我哪會用什麼毒,我那壺裡裝著幾條活蜈蚣,是我一個走江湖賣串藥的郎中朋友,送給我熬煉蜈蚣油來治風濕病的,這玩意兒只要熬上一斤熱油,把活蜈蚣丟下去,熬上半個時辰,治風濕關節痛風,有奇效。」

  嘉音的手腕已經腫得有大碗公粗細了,他聞言怒道:「胡說,本師一身銅皮鐵骨,尋常毒蟲,怎麼咬得透?」

  「哈哈!和尚,說你孤陋寡聞,普通的蜈蚣哪有用鐵壺裝著的,這是產自大漠中的一種鐵鉤蜈蚣,身軀雖然不大,那兩枚利螫可厲害著呢!

  「比鋼鐵還要堅利,它最喜歡吃牛羊的腦子,就是用它的利牙,咬破頭骨鑽進去的,我先用普通瓦罐裝著,哪知被他們咬破了。」

  「我只得換上這把鐵壺,又因為他們怕冷,我只有隨身揣在懷裡溫著,叫你這一把捏下去,多半是完了,我的風濕也別想治了!」

  鷹王一皺眉道:「若是這種天山鐵鉤蜈蚣,那就麻煩了,本王曾經西往回疆,見過這種小東西,它的利牙竟然把本王的寶劍咬了兩個印子,它的毒也中人無救,只要腫到哪裡,就必須切斷到哪裡。」

  「若等到毒氣攻心,那就沒救了,嘉音,你還是快去處理一下吧,只要把發黑的部分斬掉,可保住命無恙。」

  快口張道:「對了,別小氣,寧可多切掉個一兩分,若是留下餘毒不消,那可麻煩大了!」

  嘉音哼了一聲道:「好!今日之事本師會記住的!還有,本師雖然受傷了,但比武都沒有完,本師還約了幾位江湖朋友助拳,他們還要繼續領教下去的!」

  鷹王冷笑道:「嘉音,你何必再搖幌子呢?乾脆明說是瑞祥的人要找我麻煩好了,你叫人掐住了脖子,硬出頭來攬這場是非,看看你又得到什麼?」

  嘉音臉色一變,掉頭徑去。

  快口張卻苦著臉道:「王爺,這下子我在北京可混不下去了,弄上了這裡喇嘛冤鬼纏身,陰魂不散,我整天都得躲著他們,可又怎麼上天橋說書去?」

  「張師父一戰成名,還要上天橋說書?」

  「怎麼不說書,那是我糊口的營生,我是指著這個過日子的,茶樓裡每年付我六百兩銀子,分三節支付,我一家大小,溫飽無慮,日子過得挺舒坦……」

  「這六百兩銀子,兄弟還付得起,張師父若不嫌棄,兄弟每年奉上雙倍。」

  「幹什麼,到你鷹王府去當教拳師父,那我可沒這麼大的本事,我那兩三招式唬唬喇嘛還行,真要我教人,那可笑掉人大牙了!」

  鷹王道:「張師父身懷奇技,兄弟若是有了後人,拜在張師父門下,或許還能傳一二,在下兄弟家裡那些人是學不出什麼名堂的,徒然浪費張師父的精神時間,兄弟不能做這種冒昧的請求。」

  「但是兄弟也知道張師父的品格清高,不會無功受祿,因此想邀請張師父抽個一天的空,到舍間去講些忠孝節義的故事,讓捨下的那些人也懂一點做人的道理。」

  「叫我去說書,王爺是不是出的價錢太高了?」

  「不高,張師父在天橋說書是門診,兄弟是請張師父移樽施診,算是出診,這診金理應是加倍的。」

  快口張道:「王爺沒搞錯吧?在下只是一個說書的,可不是診病的大夫。」

  「沒錯!大夫診的是身體上的病,先生快口張鐵板開揚節義,借古喻今,診的是心理品德上的病。」

  「這麼說是府上的人,品德上有病了?」

  這句話問得很不禮貌,但鷹王竟然毫無怒色,笑著道:「是的,生活在豪門中的人,由於日子過得太舒服了,品德上或多或少都有毛病的,連兄弟在內都一樣,極需要像先生這樣一位元老夫子痛下針砭,嚴加諷刺!」

  快口張哈哈大笑道:「王爺這般胸襟,在下若不答應,便是不識抬舉了,那就一言為定!」

  鷹王欣然拱手道:「多謝!多謝!兄弟一會兒就把今年的定金奉上,然後請先生隨便指定哪一天,兄弟當派專人,備好馬車去接……」

  快口張笑道:「王爺!別急,我答應了就不會悔改,不過還有個麻煩問題沒解決,天龍門那批喇嘛……」

  鷹王笑道:「先生不必擔心這個問題,天龍一派,兩位長老,一個掌門都在先生手下折敗,諒他們也無顏再留在京中。」

  「而且嘉音今天在大庭廣眾之前,表現的風度太差,如同市井無賴,愧為國師,他即使不自請辭,兄弟也會奏請朝廷取消他的封號,趕他們回藏去,所以他們自顧尚且不暇,沒空來找先生的麻煩了。」

  快口張一怔道:「王爺說要趕他們回藏去?」

  鷹王道:「是的,這批喇嘛在京中很不安分,勾結權貴,造孽生事,暗結朋黨,持技淩人!」

  「朝廷中一批清流大臣都很討厭他們,早就有意要趕走他們,只是因為他們勢力太大,而且又沒有正當的藉口,這次他們喪師辱名,該是叫他們滾蛋的時候了。」

  快口張怔了一怔,但終於無言而退,鷹王陪著他下來,邊走邊道:「張先生,朝廷對引進這批喇嘛很後悔,因為他們橫行市上,桀驁不法,當然朝廷有意思責成兄弟趕走他們,但苦於沒機會,這次兄弟做了準備,可不是存心要利用各位,兄弟事先也沒有想到會有各位來幫這個大忙的!

  「兄弟是一片存心感激,才把話公開說了出來,否則這些話兄弟大可不說的,先生是否因而心中不快呢?」

  快口張一歎道:「乍聽之下,是有點不舒服,但再想了一想,覺得實在沒有什麼好氣的,王爺誠心相待,鄙人也誠心相報,跟江湖人相處,就是一個誠字而已。」

  鷹王一拱手道:「受教!受教!舍間江湖朋友很多,兄弟也都是誠意相交,我到了朝廷上才是鷹王,出了朝門,也是一個江湖人,稱兄道弟,我不敢高攀,但絕對是個可以相交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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