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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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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病僵方大昌,在宇內十凶中排行第十,然而一身僵功造詣非凡!江湖傳言,其人功力所及,全身四肢硬如金石,不但刀劍難傷,而且威力無窮,擋者披靡,實是一名可畏可怖的對手!楊雲兒這才明白,為何剛才南宮少秋要她一出手,就使用唐門祖傳,專破敵人護身罡氣的鳳喙匕!相傳這鳳喙匕乃是用鳳凰的嘴尖製成,為唐門絕傳的寶物之一,實因扯旗門有大恩于唐門,因此,唐慧心下嫁之時,唐門就以此寶作為陪嫁。錯非此寶,就算楊雲兒飛刀手法再高明,也無法傷得了方大昌一絲一毫! 這時,在眾人注視下,方大昌的軀體漸漸起了變化;一起始,只是微微地顫動,接下來這動作越來越明顯,但也越來越怪異,仿佛一具斷了線的木偶,不斷地掙扎,想要憑自己的力量重新站起來!才一忽兒,眾人覺得眼前一花,方大昌整個人仿佛變成一段木頭,從地上挺立起來。只見他臉上一片青綠,兩眼泛出懾人的光芒,冷冷冷冷地掃視眾人一遍,饒是眾人藝高膽大,仍然覺得心底發毛! 先是胡珍沉不住氣,只見她右手一翻,拿出一柄銀白色的小巧藥鋤,略一使動,廳內立刻閃出一片銀色光輝;接著歐陽紅也拔出腰上系的離火神匕,在離火神功摧動下,不滿半尺的匕首,卻幻化成一把三尺長劍;楊雲兒也把身上的鹿皮護腰翻了個面,只見那護腰上密密麻麻插滿了無數的飛刀;柳葉風兩袖內,各垂出一條長帶,帶上系著的銀鈴發出一陣清脆悅耳的聲音,眾人聽了,不禁覺得精神一振! 方大昌陰側側地笑了一下,對南宮少秋說道:「好小子!隱姓埋名近十年,想不到還是被你給認出來了!」 南宮少秋笑道:「這只能怪閣下藝高人膽大,竟然敢以真面目見人!在下雖不敏,卻也將閣下這等人物的面貌特徵,銘記在心,不敢或忘!只是我不明白,白蓮教一向都說朱家搶了你們的天下,怎麼這會兒閣下卻幹起錦衣衛,替朱府把門守衛來著?」 方大昌笑道:「殊途同歸你沒聽過嗎?」 南宮少秋聽了這話,微微笑了笑,好似明白了些什麼! 方大昌見狀,立刻警覺自己說得太多,又看到南宮少秋毫無防備的模樣,當下毫不考慮,一掌擊向南宮少秋。只是那身法怪異至極,就像是剛從古墳中出來的千年僵!楊雲兒站在旁邊,雖然也在聽著兩人的談話,但卻無時無刻不在注意著方大昌的行動。她一見到方大昌發動攻擊,立刻射出四柄飛刀。其中兩柄,貼地飛行,到了方大昌身前一尺之處,才又突然向上,攻向方大昌胸腹之間;另外兩柄則繞了一個大彎,從上而下,直擊方大昌腦門!胡珍等人更不怠慢,各自使出招式,圍攻方大昌!一時之間,廳內銀紅飛刃,銀鈴驟響,熱鬧非常,但也兇險非常! 方大昌方才自恃本領,明知楊雲兒打了一匕首卻不閃躲,存心給南宮少秋等人一個下馬威,沒想到竟然被楊雲兒所傷!這是他出道以來,頭一次被敵人的兵刃劃破皮肉;再加上楊雲兒的飛刀絕技,確實玄妙非凡,令他以為,楊雲兒之所以能傷他,完全是憑著真本事,因此,對楊雲兒的飛刀存了忌憚之心! 殊不知,這鳳喙匕,普天之下就只一柄,楊雲兒的飛刀雖是仿自鳳喙匕,其威力卻是天差地別!方大昌不明此理,中了南宮少秋先發制人之計,氣勢上早就輸了三分!眼見四柄匕首即將來到,方大昌不得不放棄追擊南宮少秋。只見他旋身轉了幾轉,將身外的氣機引成一渦旋流,把四柄飛刀卷得失去準頭,再用左手擋住胡珍的藥鋤,右手架住歐陽紅的離火神匕,卻任由柳葉風的長帶卷在脖子上頭!當兵刃和手臂交格之時,竟然發出金鐵交鳴之聲,顯見方大昌這僵之名,果不虛傳! 方大昌猛一使勁,胡珍和歐陽紅兩人都連退了四、五步才又站穩,柳葉風的長帶更是差點兒脫手。三人各自猛吸了一口氣,又再圍攻而上! 楊雲兒眼見南宮少秋站在一旁,一副沒事人的模樣,不禁怒道:「你這人怎麼這樣?大敵當前,竟然毫不防備!」 南宮少秋說道:「不這樣,咱們豈不是要在這兒耗上一整夜了?明兒個賽珍會上還有好些事兒要辦呢!」 楊雲兒嗔道:「還說明天呢!眼前這關能不能過得去都不知道?」 南宮少秋笑道:「這方大昌今天是撞正大板,非死不可,我教你個法子就能把他宰掉!此事,還需要胡姑娘他們配合,你們四靈,總有不為外人知道的密語吧?用傳音入密可就太費神了!」 楊雲兒點了點頭,南宮少秋才輕聲說了一串話,聽明白後,楊雲兒才又加入鬥場!這時,胡珍三人因敵不過方大昌,早已漸漸落入下風,幸得有楊雲兒的飛刀加入,才又堪堪扳回局面。趁著眾人喘口氣的空檔,楊雲兒叫道:「珍中姐府紅人姐中葉大妹椎。」 胡珍三人聽了這串話,各自點了點頭,才又揮戈而上。這次,四靈聯手的大威力才漸漸顯露出來,方大昌已不像剛才那般得心應手。在四人圍攻下,方大昌雖不至於落敗,但已經絲毫占不到便宜!過了片刻,胡珍做了個信號,四靈再次同時攻上! 方大昌這回用右手擋住胡珍的藥鋤,沒想到胡珍一按機紐,藥鋤前端飛射而出,正正擊中方大昌中府穴;歐陽紅的離火神匕雖然被架住,她的左手卻抽出一把黑黝黝的短刃,刺在方大昌人中之上;柳葉風的長帶又卷在方大昌脖子上,只是這回,帶上系著的銀鈴,卻打在方大昌背後大椎穴上;楊雲兒趁眾人僵持之時,一匕首刺在方大昌中皖穴,不過這回可不像上次,楊雲兒根本就刺不進去! 這時,一道雪白的身影,從屋樑上直線落下,打在方大昌百會穴上!原來是在橫樑上埋伏多時的老白,這老猿眼見一擊得手,得意非常地向南宮少秋邀功去了! 老白一擊之後,原先和方大昌相持不下的胡珍等人,卻覺得方大昌身上傳來一股巨力,四人承受不住,紛紛往後退開!胡珍正要埋怨楊雲兒的方法無效,眾人卻看到方大昌臉上的神色變得十分古怪!青綠色漸漸褪去,換來的是比本來臉色更可怕的慘白! 事實上,那股巨力正是僵功散去的前奏!這時,方大昌只覺得全身經脈內的功力,完全不聽指揮,一股股力道在他全身經脈左沖右突,只覺得全身骨肉都要散去一般痛苦!方大昌試著將功力運歸丹田氣海,然而任脈、督脈、手陽明大腸經及手太陰肺經,都十分疼痛,尤其是手太陰肺經受創甚钜,全身真氣有如沸水滾一般,在各經脈中突竄衝激,背後傷口,這時也不斷地噴出血水,宛如一股血泉! 須知,中皖穴乃是手太陰肺經和任脈之交,也是手太陰肺經和手陽明大腸經互為表處,此處受擊,不但牽動肺部傷勢,使全身陰氣倒瀉,更將連動至手陽明大腸經,使其陽氣不調;中府穴為手太陰肺經之募穴,此處受擊,不但肺氣失調,更使上焦受損;大椎穴為手足三陽與督脈之交;人中為任督之會;百會號稱三陽五會,為督脈與手足三陽之會;這幾大要穴受此衝擊,方大昌也只能認命了。 事已至此,方大昌知道自己這一生算是玩完了,但又不甘如此不明不白地死去,於是他瞪著南宮少秋說道:「你是如何破去我的護體神功?」 南宮少秋說道:「自從我知道世上有你們宇內十凶這等人物在,就不斷地研究破解你等功力之法。後來我才想到,只要能先傷到你身上任何一條經脈,再利用經脈間表、、交、會之理,自然就能破了你的功夫!難只難在如何才能先傷到你!幸好世上神兵利器所在多有,閣下又是心高氣傲之人,這一點,卻又不甚難!」 原來,從南宮少秋要楊雲兒發鳳喙匕開始,方大昌早就一步一步落入南宮少秋設下的陷阱之中!僵功之難以破解,正在於其功力所及,渾無罅隙,有如一枚完整的雞蛋,難以用手捏破!而楊雲兒一匕首,打出了一絲裂痕,南宮少秋再指示眾人,對著裂痕施壓,方大昌這枚雞蛋,焉有不破之理? 在長安時,南宮少秋得見舉世毒物和醫學的大方家胡回天,兩人問難辯駁,討論的,正是如何破解白蓮教下諸多奇功異法!今日小試其法,果然收效甚宏! 方大昌又再問道:「那你們又是如何躲過婆夷旬花之毒?」 胡珍訝道:「婆夷旬花?難道是從天竺傳來,無色無味,聞了讓人骨酥肉軟,連自殺都沒力氣的婆夷旬花?」 南宮少秋指著放在案上的那一爐香笑道:「正是!胡姑娘想想看,像方大昌這種人,哪有可能焚香操琴呢?桌上這爐香,必然是大有來頭!事實上他今天是想把三位都留下來,像四靈這等資質,正是練僵功最好的鼎爐!」 胡珍問道:「那我們怎麼又都沒事呢?」 南宮少秋說道:「令祖胡回天胡老爺子曾說,服下紫晶玉實後,兩個時辰內可說是萬毒不侵!咱們初次合作,我怕各位姑娘信不過在下,拿了藥卻不肯服下,只好攙在晚飯中,讓各位吃下!算算時間,到現在也不過一個半時辰!」 胡珍一聽此言,不禁紅了紅臉,四靈之中,會拿了藥不吃的,恐怕也只有她一人而已!到了這時,胡珍才真正佩服南宮少秋思慮之深,料敵之准! 就在這時,方大昌乘著南宮少秋和胡珍談話之隙,忍住身上的疼痛,運出全身剩下的功力,攻向南宮少秋!在他想來,這位天下聞名的四不公子,絕沒有多大的本領,能擋得住自己這一擊之威!事已至此,能多殺得一人,也比就此死去,來得心甘!四靈見此,全都暗笑於心,這方大昌還真是自找死路! 南宮少秋並未作勢,只是抬起右手,臉上紫氣蒸騰不已!兩人雙掌相交之時,大廳內突然轟地一聲巨響,兩人身周的桌椅受不住這陣衝擊,全都翻倒在地!南宮少秋腳下的方磚,更是碎裂了四、五塊!然而方大昌更慘!南宮少秋的掌勁灌入他體內,仿佛遭受萬斤巨石重壓,全身兩百零六塊骨頭,全都節節粉碎!身體少了骨架支撐,一個人軟軟地倒在地上,喉嚨發出陣陣「荷荷」之音,仿佛想說些什麼,卻又說不出來!又掙扎了許久,才完全死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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