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司馬紫煙 > 一劍寒山河 | 上頁 下頁
五五


  花轎是嫁新娘的裝備,送轎的人卻廖寥落落,使得左右的街坊十分奇怪,這不像是做喜事。

  假如是方府嫁女,該是天大的新聞,而且轎前也沒有品銜執事牌,不合方府的身份,大家猜測是方府的丫頭出嫁,才這麼潦草,可是嫁個丫頭,轎子就不該由大門時抬出來,好事者一打聽,喝!竟然是二小姐蘭君的吉期!

  這—來大家又非常奇怪,方二小姐豔名雀噪京師,誰娶了這一位絕世美人,跟著還有一場塌天富貴,她的婚事怎會如此潦草呢?不但事前毫無動靜,甚至於連嫁到那一家都沒人知道。

  於是一傳十,十傳百,花轎走得慢,消息傳得快,轎子才抬出紫禁城,後面已經跟了一大串的人龍,簇簇擁擁,轎子一直向長辛店而去,到了鎮上,跟瞧熱鬧的人潮已經把道路都塞住了。

  一直到四海鏢局的大門口,轎子停下來,姚胖子穿了一身吉服滿臉喜氣將花轎接進鏢局,大家才知道新郎就是名震京師的大英雄,美劍客,他曾經在長辛店落魄,然後又奇跡般抖了起來。

  為了維護一個風塵中的弱女寶珠,他與武林中最具勢力的金刀劉琮結了怨,首先打了劉琮的外孫虞志海,然後又劍傷劉順,最後又在一場大決鬥中,次第擊敗了劉氏五傑,雖然被劉琮打下了北運河,卻也瓦解了劉家的勢力。

  靜寂了半年,李韶庭再度出現,劍傷劉昆,奠定了四海鏢局的赫赫盛名。這些故事早已膾炙人口,經過宣染,李韶庭已成了傳奇英雄人物,而且根據最近的消息。他與故平西候方家,似乎有著不平凡的關係。

  英雄美人,相得益彰,方二小姐下嫁李韶庭,倒是天造地設的一對,以李韶庭在江湖上的地位,自然不肯接受岳家的余蔭而承繼爵位,因此大家對方蘭君的草率下嫁倒不感覺奇怪,更還讚美方蘭君慧眼識英雄。

  姚胖子以拜兄兼家長的身份接進花轎,轎子進了鏢局,就有管事的人攔住了想進來瞧熱鬧的人群,大家只好伸長脖子,幹望著一場瞧不見的熱鬧,京師第一美人方二小姐做了新娘,打扮一定更美,只可惜很多人都沒這個眼福了。

  可是方家的幾個近親,以及跟四海鏢局有來往的一些朋友,都受邀觀禮。

  這些人都很奇怪,這場婚禮自轎子抬進鏢局新郎並未露面,轎子抬到兩偏房後,一大群看熱鬧的人擁擠不堪,這時才由新郎,把新娘從房裡請出來。而且在他們禮拜天地時,還有丫頭捧著靈牌參加一同行禮,靈牌用布蒙著,瞧不見上面寫著什麼字。」

  拜完天地,姚胖子以家長的身份接受過禮拜,揭開靈牌上的紅紗,大家才瞧見上面寫著:「先到陳氏寶珠孺人之位」。而且李韶庭是先與靈牌交拜後,才與方蘭君叩拜成禮的,完後方蘭君立刻又參拜靈位,行禮極隆!

  這套儀式大家倒使觀禮人糊塗了後來看見靈牌上的陳氏寶珠才是真正的正娶前妻,方蘭君小姐只是續弦而已。

  方大小姐竹君以女方的家長出席婚禮,也受了新人的參禮等行禮過後,送新人入洞房,姚胖子才對大家說明寶珠與李韶庭一段可歌可泣的故事,贏得了大家一致的贊佩,才招呼方竹君一起來到新房裡,一對新人還是分兩邊幹坐著。

  姚胖子笑道:「恭喜!恭喜!李老弟,二小姐,總算一切順利,你們快喝了交杯酒,回頭客人就要鬧洞房!」

  方竹君一個淒涼的笑容,走到方蘭君面前,哽聲道:「妹妹,恭喜你有了歸宿,以後你就是李家的人了,相夫教子,孝順高堂,做一個賢慧的媳婦,可不能再像當小姐那樣的任性淘氣了!」

  伴娘是方竹君的貼身侍婢玉芹,她捧了一口彩盤.盤中是一把錫壺,兩盞玉杯,斟滿了酒,分送到新人面前,屈膝行禮道:「恭喜姑爺小姐,你們喝了這只合歡杯今後舉案齊眉,相敬如賓,永諧白頭!」

  送酒的時候,李韶庭接了酒杯,輕歎一聲道:「蘭君!我一直在耽心今天會出事情,沒想到如此順利,早知道那個魔王不來搗蛋,我們昨夜也不必在小旅館裡,受一夜罪了!」

  姚胖子笑道:「老弟,原來二位昨夜就大喜了!」

  李韶庭居然也出一絲笑容道:「還說呢,昨夜在菜市胡同的一家小客棧裡敝了一宿,人家還以為是帶粉頭兒取樂呢,那個夥計借著擋避官人查夜的藉口.硬敲了二兩銀子竹杠,假如不是我攔著,蘭君差點沒宰了他!」

  姚胖子笑道:「這倒是難怪,二小姐幾時受過這種委屈,你怎麼想起把她帶到那種地方去呢?」

  李韶庭道:「只有在那個龍蛇混雜的地方、才能避開別人的注意,昨夜我發覺那個主兒在屋上偷聽後,實在沒了主意,我相信她一定發動了禁衛營的全班人馬,搜查我們的下落,假如不躲嚴一點,安能如此太平!」

  姚胖子笑道:「二小姐!不,現在起該叫你弟妹了,以後你可得管嚴一點,李老弟敢情是假老實,那個地方是京師最亂的脂粉窩,李老弟居然能摸了去……」

  玉芹尷尬一笑道:「姚大俠,這可不是您做大伯該說的話,新娘子剛進門,您就播弄他們夫婦不合!」

  姚胖子大笑道:「沒關係,新房三天無大小,鬧新房的玩笑話,只能當放狗屁,那裡能認真!」

  玉芹道:「鬧新房要等揭了蓋頭才開始,您現在就不正經,豈不是有失大伯的身份嗎?」

  姚胖子笑得頜下胖肉直抖,連連點頭道:「對,這是我胖子該死了,李老弟,你快揭了蓋頭吧,我胖子憋足了一肚子妙語,急著在新娘面前冒一冒呢!」

  玉芹捧上一隻玉如意,習俗上挑開蓋頭面紗用的,遞到李韶庭手中道:「回頭您如果再說得出一句笑話,就算您的本事,現在可別太高興了!」

  李韶庭接如意在手,正待去挑蓋紗,聞言一怔道:「玉芹!這話是怎麼說呢?」

  新娘暗碰了玉芹一下,她皺皺眉頭,連忙又笑道:「您今天即大伯,又是主婚人,客人要鬧新房,您只有幫著擋一下,怎麼能領著頭先鬧呢!」

  這時有許多客人已經湧到新房門口,等著要進來,玉芹笑道:「客人都來了,姚大俠,您可得多包涵著點,改天讓小姐姑爺好好謝您,各位請進來吧!」

  來賓一擁而入,姚胖子可直了眼,因為他瞧這群賓客,沒一個認識的,在席上也沒見過,不知從何處而來。

  可是李韶庭已經將如意挑開了蓋頭,臉色頓時一變,方竹君更是驚呼出叫道:「怎麼是你!」

  蓋紗下的新娘貌美如花,但不是方蘭君,那形相倒與大姨方竹君十分酷似,泛起一臉淺笑。

  李韶庭立刻明白是怎麼回事,也知道她是什麼人,拋開如意,伸手就想去拔掛在床頭寶劍。

  可是那些客人圍上來,不僅擋住了他。還將他與姚胖子夾住了,一個中年宮服漢子朝新娘屈了一腿,行了個滿禮然後含笑道:「恭喜格格!」

  完後飛快地在靴筒中取出一個黃綾布卷,展開後,一面繡著旨字,他將旨子一面對著李韶庭郎聲道:「請駙馬爺跪下,聽宣聖諭!」

  李韶庭整個怔住了,架住他的兩個人要壓他跪下,被他掙脫了,倒是那新娘一把搶過綾卷道:「許俊,別胡鬧,我跟父王說過了,我不是以公主身份下嫁,咱們免了這一套。」

  那叫許俊的宮員皺眉道:「格格,這是老佛爺的諭旨!」

  新娘將黃綾卷子一撕兩片道:「你對父王說好了,從現在起,我是李韶庭的妻子,不是什麼公主格格,他是個保鏢的,也不是什麼駙馬爺,更不必受什麼封賞!」

  許俊苦著臉道:「這話叫下官怎麼對老佛爺開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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