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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二


  杜雲青道:「不錯,我覺得拼死去救路前輩是很不理智的事,而且也不值得付出那麼多代價。」

  玄真子一歎道:「這正是貧道想說的話,可是我知道你們不會同意的,因為你們都不是那種人。」

  「道長以為我們是什麼人?」

  「江湖人,不折不扣的江湖人,因此你們行事不會把利害得失放在最前面。」

  杜雲青道:「道長這次可錯了,我們這次絕不會為了一兩個人而輕手一擲,因我們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擊潰玉龍寺?」

  「是的,最重要的還是要除去白龍這個人,根絕禍患之源,在這個目的未達以前,我們不能輕舉妄動。」

  玄真子歎道:「你們真能如此,我就放心了,路老五雖受到了劫持,但他卻是安全的,白東嶽不會殺死他,要用他作餌來誘更多的人上鉤。」

  徐明卻皺眉苦笑道:「那就必須把消息壓下,瞞住我師父,否則他老人家會不顧一切救人的。」

  玄真子道:「甘老四不是已經來了嗎?他早知道了。」

  徐明道:「沒有啊!師叔難道已經看見了?」

  玄真子憤然道:「徐明,你還在跟我裝糊塗,那就太使我寒心了,難道你還信不過我,今天杜大俠明明是伴著你師父師母進了壽王府。」

  徐明笑了道:「師叔原來您以為那車子裡的是我師父與師母。」

  玄真子道:「我知道車中是一男一女,但居然要邊城跟杜大俠為他們跨轅,恐怕沒幾個人有這種身份。」

  徐明道:「師叔,車子是到壽親王邪的,我師父跟師母來了也不會上那兒去!」

  「壽親王的人不俗,他的女兒又身兼要職,侍衛營總領班的位子還是他們父女在幹著,跟和坤唱著對臺戲,你們知道白東嶽的真身份就是白泰官借屍還魂,消息一定是從那兒洩漏出來的,因此甘師兄伉儷來了,上一趟壽王府也是必要的!」

  「何以見得必要呢?」

  「白東嶽就是白泰官,這事從無人知,我也是為了路老五在此被擒後,才聽見有這個傳言,甘師兄是個很謹慎的人,一定會去作進一步求證。」

  徐明想了片刻又道:「師叔,您是否也想一見家師?」

  玄真子道:「是的,我要見他,把很多事情告訴他,也要把一些人交給他,上次我托杜大俠轉告找你,也是為了這個,但你遲遲不來,我知道你們對我還有所誤會,所以我想還是找他一談的好。」

  徐明道:「弟子遲不奉召,就是為了不想接下您的那些人,因為家師早就無心再參加什麼複國大業了。」

  「你師父對大局灰心如此了?」

  徐明道:「是的,其實您也明白,現在有幾個人是可靠的,您以前想到孫仲達的立場會靠不住嗎?」

  玄真子不禁呆了,良久後才歎了口氣:「我的確沒想到,難得你師父要置身事外了,那我也不勉強他了,至於你——」

  徐明忙道:「弟子與這師父一樣,絕對不再側身於那些活動中,目前只是以江湖之身,盡點本分而已。」

  玄真子黯然道:「好吧,現在我對那些人也沒有信心了,只求你們對我這個人能有所瞭解。」

  徐明道:「弟子已經很瞭解。」

  玄真子道:「只怕不儘然,你們就知道我是玉龍寺出來的,而且是派駐京師的總監。」

  徐明道:「目前的情形顯示,玉龍寺也沒完全信任您,後來派出的人,也沒完全經過您。」

  玄真子苦笑道:「這是玉龍寺一貫的作風,我並不感到奇怪,因此我必須要求你們諒解我的真正立場,雖然明知空口說白話是難以取信的,但有了這樣東西,大概可以證實我的誠意了。」

  他解開道袍由貼身處取出一個小包,打開後,裡面是一支小旗半截斷劍。徐明愕然道:「這是什麼?」

  小旗已經很破舊了,一面繡著紅日,一面繡著一彎新月,那半截斷劍上則是血跡斑斑。

  玄真子展開那面小旗道:「你連這個都不認識?」

  「弟子沒見過。」

  玄真子肅然道:「這是思宗皇帝自縊景山後,一位有心人割下的一角龍袍,交給長平公主,親加刺繡的日月圖。」

  徐明一怔道:「難道這就是日月令旗?」

  玄真子莊容道:「是的,當年日月間盟號召天下義民作重圖大舉時,公開拜旗後,它就成為複明的最上權力象徽,長平公主後來出家為明因神尼身故後,此旗由我師妹呂四娘保有,她刺殺雍正後,就交給了我,當時大家就公開承認,誰拿有此旗,誰就是複國最高的統帥,就憑這面旗子,你們總可以瞭解我的真正身份了。」

  徐明對旗子肅然行了個禮道:「弟子雖然不是義師中人,但仍對此旗致萬分的敬意。」

  玄真子歎道:「這旗上有著無數烈士的貞血,也有著多少遺臣故老的悲淚,我保有它將近三十年,三十年來,每撫此旗,胸中常熱血沸騰不已,只是我很慚愧,從來也沒有拿著它做些什麼,雖然我也盡了不少力,但是從孫仲達變節的事看來,這些努力是白費了,因此我要找個人交付出去。」

  徐明忙道:「師叔,您可別交給弟子。」

  玄真子道:「不交給你,連你師父都不配擁有此旗,這倒不是說你們的忠貞不足,而是你們的能力太薄,拿著它,適足以致禍,我想交給杜大俠。」

  杜雲青苦笑道:「道長,再下不敢拜領。」

  玄真子苦笑道:「杜大俠,我知道你的心性,不會對謀國之事感到興趣的,但是我相信你也不忘卻根本,為富貴所淫,出仕異族的。」

  杜雲青道:「這個再下可以做得到,再下本就與富貴無緣,但是再下也不會為此旗作任何努力。」

  玄真子道:「大勢如此,滿人氣勢正盛,而國族之魂已喪,人心將死,現在這支旗子也不是複明之幟,而是我華夏魂之象徽,因此我交給你,請你拿著它,對一些真正有志于夏寶的志士多加曉諭,勸他們珍惜此身,從事於喚醒國魂的努力,勿作無謂的犧牲,長保人心不死,待時待機,重作光我河山之奮鬥,當然,最重要的是保有它,不讓它落人異族之手。」

  徐明道:「杜爺,這麼一說,你倒是不能拒絕了,因為咱們所做的,不正是這些事嗎?」

  杜雲青還待推託,玄真子道:「杜大俠,貧道不輕易將此旗示人的,若非今天眼見你新月劍之威,貧道也不敢拿出來,目前以技擊之精,恐怕無人更高於大俠了,因此務請大俠暫時保有住它,等找到一個你認為可靠的人,再轉交下去,大俠如不肯答應,貧道只有跪請了。」

  他雙手捧旗跪了下來,徐明也跟著跪下。杜雲青大急道:「二位,這是做什麼?」

  玄真子道:「這是一個沉重的責任,大俠如果再不肯接受,貧道只有先叫徐師侄自刎而後貧道也飲劍橫屍於此,大俠如果能忍見此旗淪於他人之手,盡可不顧而去。」

  杜雲青知道他們說得出,也做得到,萬分無奈地把旗接了過來道:「道長,你實在是強人所難。」

  玄真子苦笑道:「沒有人願意接下這個責任,當初呂師妹也是用這個方法硬推給我的,」

  杜雲青將旗子卷好,塞在懷中道:「我也是暫時保管,找到了合適的人,我就交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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