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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九


  紀小如呆著臉道:「可是我們拿得出四千萬兩銀子嗎?」

  杜雲青道:「不必拿,找私人打張欠條給他們。」

  「他們肯接受嗎?」

  「不接受又能如何,把我逼火了,拼著一隻劍,來個大開殺戒,專找他們麻煩,劫鏢的是屠長虹,也是一流宗的副宗主,一流宗是幹什麼的誰都知道了,一定要豁開來鬧,我會怕了誰?」

  把燒得焦黑的箱子搬上了另一輛車子,然後又把駕車的那個漢子扶了過來道:「劉長興,委屈你了。」

  劉長興的肩頭被砍了一刀,傷勢並不重,他的臉上帶著愧色道:「杜爺,屬下有負重托。」

  杜雲青笑笑道:「不能怪你,對方來的都是高手,你已經盡到力了,剛才你那一鞭,揮出極為有力,看你出手的招式,好像是關外神鞭趙無極趙大俠的門下。」

  劉長興臉色一變道:「那裡,屬下還不夠資格被趙無極收歸門下,只是在那兒做了幾年長工而已。」

  「你的鞭法就是在做工的時候學的?」

  「趙無極門戶極嚴,非本族子弟不肯傳授,屬下不是趙家的人,只有在他們練功時,從旁偷學了幾招。」

  「可是你那出手一鞭長虹萬里,卻是趙家鞭法的精著,趙大俠本人也不過如此。」

  劉長興低下頭道:「趙無極以為我是個粗使工人,不懂得武功,倒沒有避忌我,每天他自己在後院練鞭時,我就在一邊好地,看了三四年,總算摸著了幾分光景。」

  「他一個人練鞭,必是極為隱密的所在,居然肯讓你在一邊掃地,可見對你十分信任了。」

  「是的,我很勤快,又不大講話,他看我老實,才把我調到後院去,伺候他的起居。」

  「劉兄弟倒是個有心人,為了學武功,竟不惜委屈自己去充下人。」

  劉長興低頭不語。杜雲青又道:「劉兄是神龍幫中翼手霍大鵬兄推薦來的,在天馬鏢局雖是現任下手,但只是一個掩飾而已,本局上下都沒有把劉兄當下人看待。」

  「杜兄言重了,霍大哥要我們來,就是為了幹這個的。」

  杜雲青微微一笑道:「霍兄說各位都是義俠可靠的烈性男兒,才以心腹機密見付,杜某對各位也沒有一點懷疑,才把這個工作託付給劉兄。」

  劉長興有點不安道:「是的,所以屬下才深感不安,未能盡到護車的責任。」

  「不!這方面你已盡到了責任,只是劉兄太盡責了,所以才在車上藏了很多的硫磺硝石……」

  劉長興臉色大變道:「杜爺說些什麼?……」

  杜雲青道:「屠長虹只發了三顆烈火彈,其中的青磷雖然能劇烈燃燒,但是也不可能在眨眼之間就把一輛車子燒得一乾二淨,火勢一起,立即延及全車,更是燒得出奇。焰道呈現黃綠色,顯見是硫磺等物所致,而且這輛車子停的位置也怪,恰好在官路口上,擋住了我們的追趕……」

  劉長興臉色更變得蒼白,吃吃地道:「我…不知道……」

  杜雲青道:「劉兄出手一鞭,應是把對方的咽喉點穿的,可是對方藝業太精,竟是算准了劉兄的鞭勢,只在肩上受了點微傷,他既有這麼高的技藝,那一刀砍下來,劉兄至少也會掉一條胳臂,可是劉兄只有肩頭挨了輕輕一割……」

  劉長興叫道:「杜爺,你不能冤枉人……」

  杜雲青冷冷地道:「這輛車子除了你之外,沒有別人接觸過,上面如果要成硫磺硝石,只有你有機會,何況你肩上挨了這麼輕的傷,如果真有護車之心,座旁置有兵器,你應該拚命才是,可是你打滾下來躲到一邊乘涼了,這種種疑點你作個明白解釋,我就承認冤枉了你!

  聽了杜雲青的解釋後,從神龍幫裡調過來的那些漢子個個都臉現惡色,各亮出兵刃圍了上來,一漢子怒道:「好小子,劉長興,原來你是對方派來臥底的……」

  劉長興急得雙手亂揮,大聲呼叫道:「冤枉!冤枉!」

  那漢子冷冷地道:「今天要不是杜大俠看出你的來歷,你還一直在裝佯呢。姓劉的,我們受霍大哥和武幫主徽召時,大家都把來歷交代得清楚,你說你是五虎斷魂刀彭家的門下,可沒有交代你還學過關外趙家鞭法呀!

  「那是我偷學武功,不好意思說出來!」

  「偷學別家的武功,為武林之大忌,你連這種事都敢做,還有什麼不能做的,姓劉的,咱們入幫時立過血誓,如有二心,三刀六眼,這是你應誓的時候!」

  當的一聲,一口牛尖刀擲在他面前,劉長興抬起了刀道:「各位既然不相信兄弟,兄弟只有一死以明志!」

  他舉起刀子,猛地往胸口刺下去,大家都以為他確有死意,一時還沒有注意,那知他竟是一下虛揚,刀尖決抵胸時,手已放鬆了,毫無勁道,就利用這一刹那的空隙,他溯住短刀,直跳而起,對準擋在前面的那個漢子砍去,那漢子一閃,他已竄了出去,拔腿飛逃。

  一時群情大憤,大家都執兵器叫駡著追去了。杜雲青卻大喝一聲:站住,都給我回來!

  被劉長興逼開的那漢子道:「杜爺對這種叛徒奸細,應該碎屍萬段,怎麼能放他走呢?」

  江青雲笑笑道:「找是故意放他走的!」

  眾人都為之一怔,白紉珠道:「雲青,故意放他走又為什麼呢?」

  杜雲青淡淡地道:為了向屠長虹提出警告,以後少惹我,他自以為聰明,安排了細作在我們這邊,瞞不過我的,因此他惹上我就是自找麻煩。」

  馬向榮苦著臉道:「兄弟,他不找我們麻煩,四千萬兩銀子會找我們麻煩。」

  杜雲青一笑道:「箱子沒丟,我們不必賠償的。」

  「可是已經燒毀了。」

  「這箱子很結實,目前也只燒毀了外殼;裡面的東西可沒有受損呀。」

  「可是鎖孔上的漆印已經毀掉了,他們就可以不認帳的,約子上也簽得明明白白。」

  杜雲青道:「那是他們自己燒掉的,合約上也載得明白,如果貨主自己把東西毀壞了,我們可以不管。」

  「但貨主是那個易國榮,可不是屠長虹。」

  「可是放火的是屠長虹,易國榮要我賠償,我就找屠長虹抵帳,除非他捨得放棄在一流宗的地位,從此躲起來不見人,否則他就得為這件事負責。」

  馬向榮歎了口氣,「兄弟!你以前沒幹過鏢局,所以不清楚,咱們受了條規的約束,道理可不是這麼說的。」

  杜雲青一笑道:「條規是對一般正正經經的生意而作的約束,這一筆鏢本來就顯得邪門,自然要用邪門的道理來解決,你別管了,我們上路吧。」

  說完又朝另外一輛車上坐的王行周拱手笑道:「王先生,對不起,害你受驚了,我相信你對那個屠長虹不陌生吧,回頭到了奉天,還得麻煩你見證一下。」

  王行周臉有難色道:「這個在下恐怕有所不便。」

  杜雲青淡淡地道:「王先生,易國榮已經出了六百萬兩銀子,目的在把我逼得離開京師,可是他們並不想白花這筆錢,準備在你們這筆貨上撈回來的,杜某拼了性命保的你們這一票貨,如果你一定不肯幫忙,杜某只有認了,跟他們打個協議,來個虛應放事,聽任他們得手,反正這筆鏢咱們也沒訂約子,丟了是不必賠的。」

  王行周大急道:「杜爺,您可不能這個樣子。」

  杜雲青冷笑道:「杜某不犯賤,豁出了性命來保護一些扯後腿的客人,你不願作證,出了事杜某只有向和中堂實話實說,想他也不能怪我不盡力。」

  王許周無可奈何地道:「杜爺,作證是可以的,就怕沒多大的用,您也知道他們那夥人,到了外面就無法無天。」

  杜雲青道:「杜某在外面不怕他們,拚命也不在乎,怕的是回到北京打官司,如果和中堂連這點肩胛都沒有,他也就別再白丟冤枉錢了,有多少財產,安安份份地存在北京,只要走出北京城就不是他的了。」

  王行周想了一下才慨然道:「好杜爺沖您這句話,兄弟都認了,只是這筆紅貨,請您務必費心。」

  杜雲青笑道:「那當然,天馬鏢局還打算開下去,杜某總不會砸自己的招牌的,何況中堂府是個大主顧。」

  王行周忙道:「說的是,杜爺,只要這一次能夠順利到達,中堂往後借重之處還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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