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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二


  「你們回頭都回到深府大宅裡去了,我還得冒風寒回到城外呢,這豈是待朋友之道。」

  芙蓉沒話可說,沉思片刻才道:「杜爺還會再來吧?」

  「大概不會了。」

  「我們以後也見不著了?」

  「那倒不一定,杜某進一次內城不容易,姑娘出城卻不受限制。」

  「說了半天,杜爺是要我看您去。」

  「杜某無比奢望,但要相聚得自然一些,還是外面好。」

  芙蓉歎了一聲:「說得也是,一兩天我看杜爺去好了,您還是住在玄真觀吧。」

  「江湖人行蹤難定,但我若不離開,多半會在那兒。」

  「杜爺會離開嗎?」

  「我也不知道,有些行動是不由人自主的,我前兩天為了多管閒事,開罪了一個江湖幫派,對方一定不會死心,可能會繼續找我的麻煩,因此我對自己的行動也難以預測,好在邊兄會知道的,因此蓉姑娘如果找不到我,可以向邊兄打聽一下。」

  說著站起身子。芙蓉無可奈何地道:「本來我想跟杜爺好好談一下,那知被福康安來擾了一陣子,真是掃興。」

  杜雲青笑笑道:「只要我不走開,蓉姑娘到玄真觀去,我可以在觀外徐胖子的小酒攤上回請於你,只是他那兒弄出來的東西未必能合姑娘的口味。」

  芙蓉笑道:「我可不是個挑嘴的人,有時看見道旁路攤上賣的香噴噴的零食,真想坐下去吃吃虧,可是我跟小雲兩個女孩子,究竟不太方便,我倒不是矜持身份,而是那種攤子上,很少有單身的女孩兒家坐著的,如果有杜爺帶著,我倒真想試一試,這麼著,明天下午,我一定前去叨擾,杜爺可別賴皮呵。」

  杜雲青原是信口說說,他以為芙蓉絕不會上那種地方去的,不想她居然答應了,而且明天就要去,不禁作難了,用眼望著邊城。

  邊城攤攤手,表示沒辦法。杜雲青只得道:「好,明天午後我一定恭候,但願別出什麼麻煩。」

  邊城笑道:「蓉姑娘要去赴宴,我想是不會有問題的。憑我的面子,不管是誰,明天如果有人要找上杜兄,也叫他們挪一挪日子。」

  杜雲青再度告辭。邊城又道:「我送你出去吧,守城的門上是不敢攔你的,但外城也鎖了,我得為你打個招呼,叫他們開城門。」

  杜雲青道:「不必麻煩了,那幾丈高的城牆,還攔不住我,邊兄還是回去早點歇著吧!」

  邊城一笑道:「平常你踏跳城牆都沒關係,今天你總不能背了一匹馬出城去,還是得要我送送才行。」

  杜雲青道:「我那來的馬?」

  「就是你騎來的那一匹,你還是騎了去好,我留著它可實在麻煩,內城的這些哥兒們整天囉嗦著要我賣給他們或是借去配種,我答應了一個,就得罪了別人,連瑤琳前兩天也對我開了口,我只好推說一個江湖朋友寄養的,還是趁早送給了你吧,免得我麻煩。」

  杜雲青苦笑一聲:「我連自己都養不活,還能養馬?」

  邊城笑笑道:「杜兄,以前你一身落魄,我不便冒犯你的清高,現在你穿著這一身光鮮,自然不能再算命了,為了你的這身衣服,也為了這匹馬,你最少也得找份收入混混吧,而且我倒是有條明路。」

  杜雲青知道他是想籍機會把鏢局的事提出來,乃笑笑道:「憑本事混口飯吃並不難,以前我是不屑為此,現在既為形役,自然說不得了,我自己會想辦法的。」

  邊城一笑,叫巴九去備了兩匹馬,除了原先的黑馬外,另外又備了一匹,陪杜雲青走了。

  出了內城,杜雲青道:「邊兄,有話你可以說了,我知道你送兄弟出來,必然有所指示。」

  邊城歎了一聲道:「杜兄,也許是交淺言深,我看你跟清華郡主之間,最好要慎重考慮一下。」

  杜雲青道:「我沒有騙你,今天是第三次見面。」

  「可是從你們的情形看來,似乎感情很深,清華郡主在內城是出了名的冰霜美人,對尋常男人她連話都不肯多說,居然與杜兄相偎而行,這誰都看得出的。」

  杜雲青輕輕一歎道:「我也不知道她是存什麼用心,她說怕冷要靠過來,我總不能把她推了開去。」

  邊城道:「這我相信,而且憑心而論,像這樣一個大美人,誰也不忍心推開去的,不過我相信杜兄也明白她是怎麼樣的一個人了,從她駁斥福安康的那些劍道理論,絕不是一個不懂劍的人說得出的。」

  「不錯,而且是個劍學造詣很深的人才能說得出的,假如一流宗真是官家的秘密組織,她在裡面一定居於重要的地位,不過我倒希望知道他們口中所說的陳望安是什麼人,武林中似乎沒聽過這個名字呀。」

  「一個老頭子,現為大內供奉,據說是先帝雍正所組血滴子的領隊,今上做王子時就跟他很接近,劍法很高,但究竟怎麼高法卻沒人知道,因為誰都沒跟他交過手。」

  「這個人現在住那裡?」

  「住在大內禁宮禦書房裡,有時出它走走,多半是到壽親王府邸中聊聊天、下下棋,今年九十多歲了。」

  杜雲青神色微動道:「他一直都在禁宮中?」

  「好像是的,這是個神秘的人物,杜兄莫非認識他?」

  「我不認識,但是早些年,江南八俠曾幾度入宮行刺,都被一個神秘劍客擊敗乃鎩羽而歸,最後一次呂四娘人宮,剛好沒碰上才僥倖得逞,不知是不是他?」

  邊城一怔道:「那倒不太清楚,關於內廷的事,我們很少談,因為這是犯諱的,恐怕我還不如杜兄清楚。」

  「希望能找到這個人,跟他較較手。」

  「為什麼呢?陳望安現在根本就不管事了。」

  「假如是他的話,我要除去這個人,這是先師臨終託付的道命,也是先師答應了江南八俠的。」

  「柳師伯跟他有什麼過節呢?」

  「沒有私怨,但江南八俠是他老人家的同志知友,八俠中的白泰官、周濤、張雪如、曾仁父都是死于此人之手,國仇因呂四娘刺雍正成功而暫告中止,但八俠的私怨未雪,家師一直耿耿難安。」

  「柳師伯不是答應家師不管事了嗎?」

  「是的,但那次不是為了國事,先師受八俠之邀,在西山與那個人約鬥的,八俠認為只有先師的寒月劍法能對付他,可是臨鬥那一天,恰好遇見了令師白前輩,攔住他述舊,預定的時間是三更,等先師如時前往,約鬥已提前舉行了,八使喪命一半,對先師頗有怨言,先師有苦難言,一氣跑去責問令師,才知道那是令師故意拖住了家師,而且促使那次約鬥提前舉行的。」

  邊城一怔道:「這……家師太不應該了。」

  「但是白前輩卻是一番好意,她知道那時先師的劍藝不是那人的敵手,當時把那人的劍式劃了出來,問先師是否能化解,八俠中的甘路二俠在旁看了也沒話說,雖然對先師消除了誤會,可是先師一直耿耿於懷,也就在那個時候,對白前輩生了隔閡,誓不相見。」

  邊城道:「原來兩位老人家是因此而決裂的,這中間是非曲直,我們就很難推斷了。」

  「先師曾經對甘路二俠保證,必除此人以為死友復仇,窮研劍術,終使寒月劍式更進一層,可是為了對白前輩守諾,不能進宮去索仇,及後又因為練功過度,使寒毒侵人內腑,走火入魔,才收了兄弟為徒,只交代下來一項使命,囑咐兄弟務必達成。」

  「柳師伯有沒有說那人是誰呢?」

  「沒有,當時他們都以蒙面客名之,因為此人一直是蒙著面的,連白前輩也不知此人姓名,因為他是雍正的親信,除了雍正之外,誰都不知道他的底細。」

  「無名無姓,又從何著手呢?」

  「但是劍式卻變不了的,只要看見他的劍式未變,同時看見他的劍招出手,就可以確定是否其人了。」

  邊城沉思片刻才道:「杜兄既有柳師伯遺命,又是為著江湖上的恩怨,兄弟自然盡力促成,不過陳望安是否其人,兄弟實在無法偵知,杜兄倒不妨在清華群主身上問問根由,她可能知道得詳細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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