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司馬紫煙 > 新月劍 | 上頁 下頁


  杜雲青言哈哈大笑道:「紀姑娘舌他蓮花,居然連我這個算命的也成了仁心濟世的善土了。」

  紀小如道:「玄武觀中的老道還賣香灰給人治病呢!那香灰當真能管用嗎?也不過是叫人心裡困而產生希望。」

  杜雲青笑道:「那我就姑妄一試,姑娘隨便說個字。」

  紀小如道:「就是這位掌櫃的上姓,徐字。」

  杜雲青筷子占了點酒,在桌上寫下了個徐字,然後問道:「姑娘你要問的又是什麼事?」

  「就問那位神龍一現的大俠徐明,他上擁兒去了。」

  徐掌櫃笑道:「空既是夜遊神,十來年不見,一定是上無歸位了。」

  杜雲青笑笑在桌上拆開道:「徐字拆開是雙人加餘,這表示那人有兩個身份,夜遊神既然不見人必然是以另一個身份隱居起來了。」

  紀小如笑道:「高明!高明!可知道他隱居在何處呢?」

  杜雲貴道:「雙人為邊,乃人上之人,天子君臨萬民,這位大遊俠一定是在北京城郊,人上人的旁邊。」

  紀小如笑道:「北京城為臥虎藏龍之地,這個推論大有道理,壯大哥不愧高明。」

  杜雲青笑道:「高明的姑娘,我在這兒住了兩年多,差不多一天三餐兩頓,都在這裡消磨,居然沒想到我們這位徐掌櫃倒是人間隱俠,你一到就看出來了。」

  徐掌櫃坐在凳子上,苦笑不言,但沒有否認,馬向榮跳起來拱手言道廣你真是夜遊神徐大俠,失敬!失敬!」

  徐明苦笑一聲道:「紀姑娘,我真佩服你,我在這兒擺這個酒棚,少說也肖七八年了,居然被你一眼就摸出了底了,你是怎麼看出來的?」

  紀小如道:「主要是你的鄉音,你雖然是滿口京腔,但不知不覺鄉音還是流出一兩聲河南腔出來,從你的姓氏,加上你對江湖道上熟識,我才確定的。」

  徐明苦笑一聲道:「厲害!厲害!紀姑娘!幸虧你不是我的仇家,否則我大概活不到看見明天的回頭了。」

  紀小如笑問;「徐大俠是為了避仇才隱居的嗎?」

  徐明難工了幾手苦笑道:「要不是為避仇,我守著這個小棚子,可不是吃飽了撐著的。」

  紀小如哦了一聲:「能使徐大使屈身酒保,隱姓埋名,必然是些厲害的人物,能告訴給我聽嗎?」

  徐明搖搖頭道:「紀姑娘,分尊屠龍手舉滿四海,江湖上提起紀秋天三個字,誰不豎一個大拇指,他走的是正道,我走的是黑道,兩條不同路上的人也套不起近來,因此這些小事你不問也罷。」

  紀小如道:「徐大俠,你這就見外了,家父無論在人前人後,對於徐大俠都是滿口贊詞的,江湖是一條路,只有是非之分,沒有黑白之別,家父在江湖上闖蕩多年,交的朋友也是以綠林道上居多!

  天馬鏢局在江湖上風平浪靜混了幾十年。也全仗著綠林道上朋友捧場賣的面於,你的困難只要說出來,家父定會為你化解的。」

  徐明笑笑道:「令尊古道熱腸,徐某是很敬佩的,但令尊交友的過份熱誠,徐某卻是不敢領教,說句不中聽的話,令尊如果真要幫我的忙,我只有更麻煩。」

  紀小如臉色有點變,徐明笑笑道:「如果我的仇家都是令尊的朋友,他是幫誰的忙才好呢!」

  「是非展直須有個分明!」

  徐明道:「江湖道上是非很難說,天道未必就是人道,各執一詞,八輩子也說不清一個道理來,我幹的是替天行道,舉個最簡單的例子,我劫了家窗戶,用來救濟窮人,那個富戶的錢是祖產所遺,你說誰是誰非?」

  紀小如似乎被問住了,但隨即笑道:「那當然是你不對,因為人家的錢是正當而得來,盜之所以調俠,是取不義之財而濟貧,不過我知道你下手的物件是為富不仁之徒,跟你所舉這個例子跟本用不上。」

  假如那個窗戶的上一代是以巧取豪奪的方法掙下的財產呢!你是否還認為我取之傷義。」

  「那當然舉,先人聚不義之財,做子孫的受之有愧贖衍,等到你去下手,已經是該打了,你應該賞他幾個嘴巴。」

  徐明哈哈在笑道:「紀姑娘!知己!知己!徐某就是揍了幾個這樣的人,才落得無處容身,聽你這番話,徐某覺得這輩子沒白活,今天這頓酒也沒有白忙一場,不過今尊大人可不會像你這麼通達!

  「否則就不會容忍半雲那種朋友,所以我的事還是靠自己解決的好了,不敢勞動令尊了。

  提起了劉半雲,紀小如的心中不禁一沉,她覺得父親對劉半雲的態度簡直地無可理喻,因此她只好不作聲了。

  杜雲青卻笑笑道:「徐掌櫃,你可真懂得截陶,直到今天,我才知道你是鼎鼎大名的夜遊神。」

  徐明笑笑道:「杜爺,夜遊神如果瞞得過你笑面追魂,那是笑話了,正如你的新月劍漏過我夜遊神的眼,我這輩子江湖也是白混了。」

  兩個人都哈哈大笑。

  紀小如睜大了眼睛道:「敢情你們早已都互相知道了。」

  徐明微微一笑道:「姑奶奶!知道歸知道,但我們都互相心照不宣,在家裝迷糊,因為我們都是獨來獨往慣了。如非必要,誰也不想去揭穿對方的身份,所以如果不是你這一攪和,我賣我的酒,他算他的命。」

  紀小如一怔道:「這麼說倒是我多事了。」

  杜雲青微笑道:「那倒也不怪你,找們都到了快亮牌的時候,要怪也只有怪我們自己,是煩惱皆強出頭。」

  徐明笑道:「那我胖子就是是非只為我開口。」

  說著他們兩個又相互一笑,似乎他們彼此兩人之間有了某一種的默契,紀小如看得莫名其妙。

  觀向榮忽然道:「徐大俠,這酒棚子通常是不讓人掛賬的吧!」

  徐明道:「小本經營,經不起賒欠。」

  馬向榮又朝杜雲青道:「杜大俠!你自持高潔,也決不對人有所虧欠,可是徐大俠的酒棚上你卻很少會賬。」

  杜雲青道:「不!我是天天付的,只不過我那算命攤子的生意清淡,沒有一次能付足賬的。」

  馬向榮冷冷地道:「除了你杜大俠,大概沒人能在這兒掛賬兩三年的,除了你杜大俠,新月劍也不會欠人的情,你們雖然未互相叫開,大家心裡有數了。」

  徐明笑笑道:「交朋友有很多方法,朋友也有很多種,我跟杜爺都是那種不必開口的朋友。」

  馬向榮道:「我的江湖聲名微不足道,也不配限二位論交,今天算是高攀了,小如,咱們回去吧!」

  紀小如不禁一怔,杜雲青連忙道:「馬兄!如果我不把你當朋友,也不會約你上這兒來了。」

  馬向榮道:「可是二位並沒有把我當朋友。」

  徐明也道:「馬老哥!這話從何說起了?」

  馬向榮道:「我是個直性子的人,不懂得轉彎抹角,更不會請人心事,但我也知道你們二位澆腳在此,絕不是為了養病跟避仇,江湖上有句俗話,鳳凰下澆元寶地,小小的一所玄武觀,居然圈住了兩位江湖奇俠,總有個道理吧!」

  徐明與杜雲青都怔住了,兩人具對視良久都沒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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