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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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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手指著提著小竹籃的夏一,夏維洛不懂的道:「什麼遜位書?你再說明白一點。」 夏志昌把簡單的經過說了,夏維洛急道:「咳!你這孩子真是的,這怎麼能輕易寫給他呢?」 「我沒辦法,他們拿我母親的生命作威脅,我不能不理,只好寫給他們了。」 「幸好還沒有用上皇族徽號,我可以宣佈無效的,但要經過一番力爭……」 竹籃已經交到了夏維光的手中,夏維洛立刻大聲叫道:「且慢,鷹王新主才即位,他暫不處理任何事。」 夏維光笑道:「他已經受命為新主,就有權行使王權,布達任何宣言聲明了。」 夏維洛笑道:「那要上面有皇族徽號才有效。」 夏維光笑道:「只有一種聲明不需要,那就是新主放棄權位的聲明,因為在那時他還沒有正式受任,不能使用王徽,只要他親自書寫的檔,就會生效的,不過他當然是不會隨便寫這種檔的,是嗎?」 說著伸手進竹籃,夏維洛忍無可忍,厲聲叫道:「夏維光,你太卑鄙,你陰謀奪位……」 他接著把夏志昌離開塔拉爾宮後所遭遇的暗襲以及昨天在什麼情形下寫就的遜位書都說了出來。 全堂一片寂然,良久後,達洪喇嘛才道:「佛租慈悲,吾人只管作證檔的真偽,卻不管事情的發生,因為這只是你們的一面之詞,相信夏王爺會有一番解說的。」 夏維光坐在那兒沒作聲,倒是夏一道:「王爺昨天就進入聖寺,我是不久前才到達聖寺,這個竹籃是金姆交給我的,說是有小王爺重要的宣佈,要我儘快送來,其餘我就不知道了。」 達洪目注夏志昌道:「夏小王爺已于片刻前正式成為鷹王府的主人,他的宣佈,也就是鷹王的宣佈了。」 夏維洛道:「那上面沒有鷹王的徽號,不得為准。」 達洪喇嘛道:「那要看是什麼文件了,如若是有關王位的遞禪,是以親筆為憑,用不用族璽都沒關係。這是多年來傳下的一條不成文法。因為有許多王爺在臨終前來不及傳呼掌璽大臣前來時,手書的遺囑照樣生效,所以本座在監禪時,一定要每位王公留下親筆字跡,作為核對的根據。」 夏維洛憤然道:「大喇嘛!你的立場應該是大公無私的,可是你卻太偏袒夏維光了。」 達洪喇嘛合十道:「佛租慈悲,本座是根據傳統及法條而作決定的,要想偏袒誰也沒辦法,假如新任鷹王確曾寫過禪位給他攝政王叔的文字,那是他們的事,本座可未曾參與過。」 夏維光伸手進竹簍去取文件時,夏維洛正好在敍述他對夏志昌的迫害以及陰謀利用金姆及夏一迫使夏志昌親書禪位檔的經過,他就那樣聽著,臉上還帶著笑容,不作任何的答辯現在他仍然是那個樣子,而且手也沒有退出竹籃,這份穩定功夫,的確使人欽佩。 夏志昌道:「叔叔!別爭這些了,我在塔拉爾宮中,珠瑪老師父已經教給我有關王族王位傳繼的種種,我也知道簽下那份檔的後果,那都沒關係,等這件事過後,我要提出另一件申告。」 夏維洛道:「如果你的遜位成立,他就是王爺了,你只能向他申告。」 夏志昌道:「那是一般的案件,若是一位王公被謀害,就只有在王公聯席會議上才能提出了。」 「那又有什麼用呢,他們都是串同一氣的。」 夏志昌朗聲道:「我不怕!只要我的證據確鑿,我不信他們敢一手遮了天去,整個青海他們不能代表了所有的公道,到底還有塔拉爾宮的珠瑪大活佛呢。他老人家雖然不理政事,但是卻不會坐視公道被抹殺,再說還有佛祖在上天看著,看誰敢昧著良心,抹殺公道。」 這番話鏗然有力,使得每個人都變了色,有幾個人還低下了頭,他們究竟內咎於心。 達洪囑嘛也有點不太自然,但是夏維光卻依然如故,他的從容使得達洪喇嘛寬心了一點,他相信夏維光必然早已對一切可能來的攻擊作了反擊的準備。 因此他咳了一聲道:「夏大人!你有什麼宣佈的?」 夏維光不聞不答不言,端坐如故,達洪喇嘛又問了一句,依然得不到回答,他問到第三句,夏維光仍默然如舊,達洪火了道:「夏大人,這是王公大會,可不是開玩笑的地方!你到底怎麼說。」 夏維光不言如故,一個跟他交好的僧官,不避嫌疑的上前推推他道:「夏大人,佛爺在等你的回答。」 大家都是盤坐在地板上,靴子都脫在寺外,以維持殿堂內的一塵不染,夏維光被他一推,身子向一邊跌去,那只竹籃也向一邊滾跌出去。接著大家看見了一件最可怕而驚人的事,那就是夏維光伸進去拿檔的手,現在已經變成了僅剩骷髏的白手架子,抓住了一卷濕淋淋的東西。 夏維光的人已經死了,整個的氣絕不動了,而且他的臉色也開始在發黑,那是中毒的象徵。 毒一定是在那只竹籃中的,竹簍是夏一送來的,每個人都看著夏一,他驚慌的道:「我不知道,這一定是金姆那老婆子放的毒,我從她手中取過來後,就沒有打開過。」 夏志昌道:「你一直都沒有動過?」 「沒有!我從金姆身邊得手之後,就滑到對面去躲好,發出了一個暗號,通知王爺,王爺就起身赴聖寺而來,我則慢慢的隨後前來,直到最後一刻才請見。」 「你為什麼不早跟夏維光連絡。」 「王爺怕你們會派人搶截攔奪,他先到這兒來,以吸引你們的注意,這樣我就可以毫無阻礙的來了,檔的內容我見過了,只要及時送到就行了。」 達洪喇嘛道:「夏……大人究竟是怎麼死的呢?」 大家都不知道,只有夏一道:「好像是一種蛇毒,七步追魂赤練的毒。」 這時康雅妲王妃帶著夏三進來,夏三上前將竹籃踢開,倒出了一條毒蛇,很快地用刀殺死了,接著道:「我可以解釋,這條蛇是我放進去的。」 夏一奇怪道:「你,你什麼時候放的。」 「昨天!在塔上的時候,金姆先弄了一批毒蛇,想害我跟小王爺,結果卻沒有成功,那些蛇反而被小王爺殺死了,只有兩條逃到角落裡去了。」 夏志昌道:「這個竹籃是掛在金姆的胸前上的,你沒有接近它,怎麼能把蛇放進去呢。」 夏三道:「小王爺!你寫好了檔後,正要交給她,卻掉到地上去了。」 「是的!我記得是你搶著要送去,才弄掉的。」 「我是想乘遞檔的時侯制住她的,所以才故意碰落下來,那知道這老婆子太精了,知道我的用意,居然叫我們退後,用長竹竿把檔挑了放進她胸前的小竹籃中,她自己則拿著那根繩子,繼續威脅王妃。」 夏一道:「不錯!那時我在外面,看得很清楚。」 夏三冷笑道:「可惜你看不見地上的情形,檔掉落的地方,剛好有條蛇盤著,這種蛇怕冷。羊皮蓋在它身上,使它感到溫暖,所以它乖乖不動,我心裡恨不過那老婆子,所以連蛇一起挑起來,放進竹籃裡,原是想要她去取文件時,咬她一口的。」 夏志昌道:「原來是這麼回事,結果她死在夏一的刀,夏一搶走了竹籃,卻因為夏維光計畫太周密了,一直沒有去打開竹籃,最後卻咬到了夏維光自己……」 康雅妲王妃跪向佛像,伸直了雙手,莊嚴的道:「慈悲的佛祖啊!我相信你是全能的,我更相信你的審判是公平的,二十年前,夏維光利用我的無知,詐使我利用這種蛇毒,害死了我的丈夫,二十年後,佛祖又巧妙的叫他死在這種蛇毒之下……」 夏維洛過去道:「嫂子,志昌已經繼承了王位,過去的事就算過去了。」 康雅妲道:「我要把夏維光在這二十年來所做的每一項罪惡都說出來,然後向大家證明一件事,就是神不可欺,罪不可為。」 她把夏維光謀害兄長奪位的陰謀,以及這些年來暗引匪徒,害人、販毒以及對各大王族的控制等內幕,一一地說了出來。這番剖白使得每一個人都低下了頭,他們心中何嘗不明白,可是多半已身受控制,無以自拔了,夏維光暴死,他們的心中,同樣的也有一種輕鬆解脫的感覺。 王妃說到最後才正色道:「我把夏維光的罪行揭發開了,並不是想為自己脫罪,我也是有罪的,我為婦不貞,不能做百姓的模範,這就是無可赦免的罪,雖然老王爺已經原諒我,我的兒子也原諒了我,但我仍然要給自己應得的處分。」 夏志昌忙跪了下來道:「母親。」 王妃莊嚴的道:「孩子!你即將成為一個萬民尊敬的領導者,我不能使你為難,更不能使你因私而薄公,你不能向百姓們說我沒有罪,但又不能懲處我的罪,所以,我必須自己作個了斷,孩子……記住,作個好王爺,但別像你父親那樣,想去做個聖人……」 一柄刀尖由她的背後突出,這柄刀是她在很早前就插進去的,因此,任何人都來不及救她了。 每個人都跪了下來,而對著這勇敢認錯的婦人,他們充滿了尊敬,但更多的是慚愧。 (全書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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