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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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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志昌道:「老爹回來,我爹已經去世了。」 「是的!我跑到那兒,才知道只是幾個江湖小毛賊,想在邊境落戶,他們厭倦了江湖生活,想在邊境屯墾以求新生的,我一看他們帶了耕具,不像是要在這兒為非作歹,倒是切實嘉勉了他們一番,留下幫他們解決了一些問題,住了十來天,回去後才聽說老王爺墜馬身故,已經傳位給小王爺,在小王爺沒成長前,由夏維光攝政,我就知道不對勁。」 「您沒有回去一問究竟?」 「我是打算如此的,可是卻碰到了有一兩個以前手下的心腹弟兄,他們叫我別回去,因為夏維光的嘴臉不一樣了,他在這四、五年中,已經陸續的引進了不少的私人,現在那批人可神氣起來了,王府裡已經是他們的天下,聽說夏維光正在派人分頭找我跟老範。」 夏志昌道:「就因為聽了這消息您才沒回去。」 「我倒不是被嚇得不敢回去,而是我擔心你少爺,我怕他們找上雪山去,於是我急急的趕到了雪山。」 「到了那兒,夏維光派去的打手果然也差不多先後同時到達,其中居然還有兩名槍手,不過那時候的槍還很差,那種叫掌心雷的傢伙比現在的差多了。每次只能放一發子彈,槍子兒跟火藥要分開來灌的。」 孫小琴道:「現在也還有人使用那種老古董呢。老爺子,你們沒受傷嗎?」 吳長勝傲然地道:「當然沒有,夏維光對我們的功夫估得太低了,那些傢伙對付我們一個人都不行,何況是兩個人,我跟老範兩人聯起手來,沒等他們上來,就在山下把他們解決了,也是因為有這件事,使我們懷疑老王爺的去世有問題,老王爺如若是自己墜馬去世,夏維光又為什麼要暗中著人來對付我們呢?」 哈吉泰道:「老爺子,我想那個時候也不是專為對付你們的,夏維光的真正目的,還是在夏兄弟身上。」 吳長勝忙道:「是的!他的目的自然是要對付少爺,而且他不知道我也趕去了,那些人只是為了對付老范的,少爺那時才五歲多六歲不到,太容易對付了,我們把來人收拾了,商量一下,叫老范把少爺送到了塔拉爾宮去交給了珠瑪大喇嘛,我自己則一路揚言,說是老王爺死得可疑,我要到內地去央求朋友同道,回來替老王爺報仇雪寃。」 「這是為什麼呢?老爺子,您打算要這麼做,就該悄悄的去,這麼一張揚,不是叫對方提高戒心嗎?」 吳長勝苦笑道:「我跟老範兩個人,一向都是獨來獨往,後來長居邊境,那來的朋友。」 他苦笑了一聲又道:「即使有一兩個,人家也不會為了我而到青海拚命來的,我只是要引起夏維光的緊張,注意我的行蹤而使老範方便帶了少爺上路。」 夏志昌忙道:「可太危險了!一路上定然遭到不少的暗襲吧?」 吳長勝一笑道:「那倒不算什麼,夏維光那時還沒有今天的氣勢,派出來的人也不成氣候,更何況我們在青海多年,比他的人還熟,處處都有人招呼,所以只有一點小接觸。我還是很平安的到了四川,在一個地方隱居了起來,半年後,老範來了,他已經把少爺交給了珠瑪大喇嘛,由他轉示僧官,遍告各王族,說明這件事,夏維光才不敢去騷擾了。」 夏志昌又問道:「你又是什麼時候再到青海的呢?」 「十年前,我們計算你已經有十六歲了,而且夏維光對我跟老範也都淡忘了,我到了塔拉爾宮,隨著朝聖的人只遠遠地看了你一眼,卻沒有來招呼。」 「為什麼,為什麼您不招呼我呢?」 「那是大喇嘛的吩咐,他說過了,在他沒遣你離開塔拉爾宮之前,不准任何人前來探視你,一則怕你分心,二則也怕你受到傷害。我悄悄的瞧了你一眼,見你長得很高大,跟老王爺一個模樣,我很安慰,剛好那家飯館的老闆要收業回鄉了,我就接了下來,在那裡守著你,等你出來,這一等又是十年。」 哈吉泰道:「其實夏兄弟滿二十歲成年,就可以前來接位了,為什麼要等那麼久呢?」 吳長勝道:「這個大喇嘛沒有說明,我想他是要等到少爺的武功練成吧,因為塔拉爾宮的地位超然,不能介入這些民間的糾紛裡。」 哈吉泰道:「在喇嘛教的教區中,政教合一,喇嘛寺裡還派出僧官,專治民政,像夏兄弟後天在塔爾寺中的八大王公大會,就是由僧官召開的。」 吳長勝道:「那是由西藏布達拉宮負責的,塔拉爾宮是喇嘛聖地,他們專事清修,不理俗務,要等從塔拉爾宮中出去後,派到其他的喇嘛寺,才分派其他的職司,喇嘛教的教宗是活佛,那是對教民而言,而珠瑪大喇嘛在本教的輩份,卻比活佛還高呢。」 哈吉泰道:「這樣一說我才真正的懂了。」 夏志昌道:「在青海的喇嘛僧官,也只是掌理各王族土司間的事。治理教民,則是土司跟王公們的職權,就像他們回教的部族一樣,只不過僧官的權力又比你們回教的教司們又大一點。」 「夏兄弟!你對這些也很熟悉呀。」 「是老師父教的,我一直到今天才出來,固然是由於武功的莊子還不夠扎實,伹最大的原因,卻是我的書還沒有讀通。」 「你讀些什麼書呢?」 「什麼書都讀,有時根本沒有書,由宮中一些師父們教我各種道理、天文、地理以及為人處世、治理國家、仁民愛物等種種的道理,以前我不知道為什麼,現在才明白,那是為了我接鷹王府的準備工作。」 哈吉泰歎了口氣道:「兄弟,珠瑪大喇嘛在你身上是費盡了苦心,你也真好福氣,有這麼多人教導你,比我幸運多了,我們一樣是個小王爺,可是卻沒有人教我該如何去做,一切都要靠我自己去摸索。」 「你做得很好呀,你的族人都非常擁戴你。」 哈吉泰搖搖頭苦笑道:「族人們雖然對我十分忠心,但我卻常常自問,我帶領他們所做的一切是否對的,我是不是給了他們幸福安定的生活?每想到這些,我就萬分的慚愧,因為我們始終沒有一個根。」 吳長勝道:「小王爺,這沒有什麼好慚愧的,每個民族的生活方式都不一樣,你們一向是遊牧民族,本來就是在不斷的遊牧中生活的。」 哈吉泰道:「不!時代不同了,很多的部族,都已經找到了牧地,定居下來了,他們仍然是以放牧為生。但是他們卻不再靠天,他們已經能在劃定的牧地裡開闢了牧場,引進水源,種植牧草,不必再流浪去找水草了,他們的子民已不再受饑餓的威脅,部落也日漸壯大。」 「你也可以的呀,大漠上的草原很多……」 哈吉泰道:「不是那麼容易的,我們都沒有那種知識,不知道如何做法,而且族人們也都沒有受過訓練,他們除了騎馬爭戰之外,只有會放牧羊群,此外什麼也都不會,而生活上所需要的東西太多了。」 夏志昌道:「慢慢來,等我安定了下來,我去幫你。耕種、織布、鑿河、建壩、挖池養魚,我都學過,而且還都著手做過。」 連吳長勝都難以相信的道:「少爺!你會的這麼多?」 「是的!老師父說我最好是什麼都會,這些都是我日後用得到的,他說我必須要是一個百技俱通的全才,才能夠擔負起日後的責任,假如不是因為今年已是最後一年的期限,他還要留下我多學一些呢。」 吳長勝道:「夠了!已經很夠了,世上的學問是永遠學不完的,而且你光是學還是沒有用的,必須要懂得用,在一面做中一面學,才是最有用的學問。」 說著他們已經來到了那塊凸出的巨石下面,夏志昌拍了三下手,連續三次,上面咕嚕嚕的放下了一架大吊車,底部是一塊大平板,很寬大,的確可以把一輛車子連同馬匹一起吊上去,吊車上有根細繩子,夏志昌拉了三下,吊車就一直向上升去。 吳長勝道:「上面管吊車的人可靠嗎?」 「可靠,他們都是我母親從王府裡帶來的人。其中一個是金姆的兒子,對我絕對忠實的。」 吳長勝歎了口氣道:「少爺!不是我在多心,我以為還是慎重一點的好,我知道王妃或許不會害你,但其他的人就難說了。」 「金姆如果有意要害我,她就不會叫我等著,早就去叫人來對付我了。」 「我知道金姆,她是王妃的乳母,一起陪嫁過來,自然沒問題,可是別的人就難說了,在這裡的人,每一個都是夏維光的心腹……」 他沒有再說下去,因為吊車突停,有七八支槍指著他們。 吳長勝向夏志昌看了一眼,嘴角牽了一下,卻沒有說什麼。 夏志昌卻仍然信心十足的道:「這些人並不是先前管吊車的那兩個,我不信他們會出賣我。」 一名臉容瘦削的漢子冷笑道:「不錯,你們可別寃枉老鐵他們兩個,他們可沒去告密。」 「那你們是怎麼知道的呢?」 「這個說來可巧了,我們有人曾經看見金姆那老婆子在西寧城裡出現,等我們來到這兒,居然又看見她,她居然說沒出去過,這不是叫人懷疑嗎?她是侍候王妃的多年老人,行動自由,王爺對她也十分客氣,即使她去過城裡也沒關係,用不著瞞人的,所以我們就過來看看,因為前面沒見她上去,而她的兒子老鐵,卻又是在這兒管吊車升降的,要有問題,一定是在這兒。」 夏志昌道:「怎見得這兒一定有問題呢?」 「我們來的時候,他們正把吊車放了下來,這個時候,我們知道是不會用吊車接誰上來的,所以我們連問都不必問,每人給了他們一槍托子,然後就在這兒等著,沒想到這一次居然還是個大豐收,小王爺,不久之前在天香樓裡,看你使盡了威風,這下子你可神氣不起來了,說,你們上這兒來想幹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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