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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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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自己卻輕輕地掩到微啟了一小半的門前,到了門外,又迅速地繞過了屋子,來到院中的窗子那兒。 他又看到那個苗條的身形了。不問這個女子是友是敵,但她的那一手功夫還是頗為令人佩服的,她掩近過來時,只有極為細小的聲息,而她此刻,更是以一個極為困難的姿勢掛懸金鉤,掛在屋簷上。而且地只是一隻腳尖輕勾住了屋簷,正用手指沾了唾沫,要去濡濕窗上的棉紙。 夏志昌不動聲息,看她如何動作,但見那女子把窗紙刺破了一個洞後,湊上眼去張望了一陣,才自言自語,低聲呢喃道:「真是沒出息的傢伙,居然睡得著。」 接著她從身邊又取出一樣不知什麼東西,屈指輕輕一彈,那樣東西已嗤的一聲,穿紙飛入屋中。 夏志昌這時才輕笑道:「那是棉被,打不死的。」 女子突然聽見有人在身邊開口,倒是嚇了一大眺,不過她的反應也相當迅速的,另一條懸空的腿突的輕點屋簷,把身子彈了出去,一飛丈許,才飄落下來,同時對著夏志昌一揚手,颼颼連聲,不知是什麼暗器。 夏志昌敞開身形,只伸手把飛向門面的那一粒伸手接莊了,對於擊向身上的兩粒卻未作理會。 噗噗兩響後,暗器被他身上的金絲軟甲擋住落地,發出叮叮兩聲,敢情那是兩顆鋼珠。 這時那女人又自身邊拔出一口短刀,進身直刺過來,刀至臨近,她才輕呼:「啊!是你!」 縮腕收刀,卻已來不及了,刀子隨著她的沖勢,仍是刺向了夏志昌,使她嚇得張大了嘴。 但是夏志昌早已作了防備,及時一伸手,扼住了她握刀的手腕往上一抬,刀子已刺空了,她的身子卻仍然撞了過來,夏志昌不在乎,她卻差一點痛得叫起來,感覺上好橡撞到了一根大石柱。 她只發出了一聲輕呼,然後拚命地想奪回手,可是夏志昌卻抓得很緊,如同一副鐵銬似的。 她忍不住輕聲急叫道:「快放開我。」 夏志昌沒理她,那女子掙不開,又用拳頭去捶,夏志昌卻一直拖著她往屋裡去。 女子打了幾下,倒把自己的手捶痛了,她只有認輸,乖乖住手,聽由他拉著進到屋於裡。 屋子裡點著洋油燈,火心本被夏志昌撚得極小,夏志昌進屋後,把火心撚大了,屋中頓放光明。 夏志昌頓覺眼前一亮,他第一個感覺,就是這個女兇手好美,第二個感覺則是這個女娃娃好高。 最多不過十九,二十年紀,但是一張蛋形的臉、大眼睛、高而直的鼻樑、小巧的嘴。 夏志昌自己是個高個子,可是這個女孩子居然跟他差不多高,最多只矮上一寸半寸的,相信比其他的男人,一般都要高出大半個頭了,更別說是在女人堆裡了。 夏志昌第三個感覺,則是這個女孩子好香,她的臉上雖是不施脂粉,但是她的頭上、她的身上,卻散發著一種濃烈的香氣。 這三種感覺使他呆了一呆,他怎麼也看不出,這個美麗、高大而香噴噴的女郎,竟會是來行刺。所以他瞪大了眼睛,呆呆地望著。 女郎也被他望得不好意思了,噘著嘴道:「好!算你本事大,我已經被你抓住了,該可以放手了吧?」 夏志昌放開了手,笑笑道:「我倒沒想到,一個這麼美麗的姑娘,居然會有這麼高明的身手。」 女郎望了他一眼,夏志昌的話雖然不夠和氣,但至少卻是一種誇獎,可是她很快又沉下臉道:「高明什麼!才一招就被你給逮住了,喔!對了,你已中了我兩顆彈子,傷了皮肉沒有?那可是淬了毒的。」 夏志昌臉色一沉:「你用淬毒的暗器?」 女郎有點不好意思地道:「我知道這種行為不太光明,只不過我的確有此需要,我要靠著它來打發許多討厭鬼;而且我彈子上的毒藥也不會毒死人,只是破皮見血後,能叫人的傷處爛個十天半月而已,你若是被我打傷那裡,趁早說出來,我好給你解毒。」 夏志昌笑了一笑:「還好,我的衣服穿得厚,而且皮肉較為粗糙,所以沒受傷。」 他把接的那粒鋼珠看了一下,又放在鼻下聞了一聞,那女郎道:「我不會騙人的,那上面的毒很輕微,不會殺死人的,否則我一定要戴上鹿皮手套才能抓它了。」 夏志昌一笑:「彈子上的劇母倒的確殺不死人,只不過你就算不在上面淬毒,也足夠要人命了,你的手勁兒可真不小,兩寸厚的木板都打得穿。」 女郎的臉又是一紅,低下了頭道:「我是一時情急之下,出手就拿不准輕重了,平時我可不用這麼重大的勁兒打人的,而是用手指彈出去,勁道很小。」 「平時你也用彈子打人嗎?」 「這……也不常用,只不過遇上了糾纏不清的討厭鬼,才給他那麼一下子,叫他全身發水泡,又腫又癢,不舒服十天半個月的。」 夏志昌笑道:「我可惹你厭吧?」 女郎含嗔地望了他一眼道:「我怎麼知道你躲在外面嚇人呢?只以為你還在屋裡挺著呢?那知道你竟是內裡壞,對我來上這一手。你真好意思,我冒著生命的危險來給你通風報信領路,你卻這樣子對我。」 她說話時風情萬種,眼兒媚,臉色嗔,若是別的男子,瞧她那樣兒,一定骨頭都酥了,誰知我們的夏少爺卻偏是個不解風情的。 他皺皺眉頭:「姑娘,你是來通風報信引路的?」 那女郎見夏志昌不為她的媚態所動,神情微震,立刻又改成規規矩矩說道:「是的,我從吳大叔的口中,才知道你已經來了,所以趕緊來通知你,趁著這會兒,他們還不知道確實消息,趕快去救人出來還方便些。」 「慢來!請問姑娘貴姓大名?」 「我……夏少爺!你連我一丈青都不認識?」 「一丈青,扈三娘,梁山伯的英雄豪傑。」 「少爺,你怎麼扯到那上面去了!我因為身材長得高,城裡的缺德鬼就給我起了那麼一個外號,慢慢地叫開了,也就成了我的渾名了。」 「扈姑娘。」 「鬼才姓扈呢,夏少爺!你別亂纏好不好,我說過了,那是別人起的渾名,你真不知道我?」 「我……怎麼知道呢,我到西寧不過才半天。」 「半天也夠長了,別人說,只要是男人到了西寧,一個鐘頭後,談話一定會扯到我一丈青王鳳姑身上。」 「原來你姓王,那還是跟扈三娘有關係,水滸傳上的扈三娘後來嫁給了矮腳虎王英,不就改姓王了嗎?」 一丈青有點生氣地道:「夏少爺,我姓王,是因為我爸爸姓王,我跟扈三娘毫無關係,我還沒嫁人,將來我不會嫁給一個姓王的人,更不會嫁給一個矮腳虎。」 「這倒是,同姓聯姻倒還沒什麼,但一丈青嫁給了矮腳虎,我可實在替她叫屈,我看水滸傳,每看到這裡就恨不得把書給撕了。」 一丈青居然也笑了道:「夏少爺!你也這樣想啊!那可真跟我志同道合了,我本來對這件事倒也沒什麼,可是自從被人稱為一丈青之後,我就為這件事生氣,想那扈三娘是何等英雄了得的一位女中豪傑,卻會叫宋江硬作主嫁給了王矮虎,更氣人的是宋江因焉殺掉了王矮虎的一個婦人,才拿扈三娘賠給他的,那簡直混蛋,他為什麼不拿他自己的老婆賠給他?」 「只可惜宋江沒老婆,只有一個相知的婦人閻惜姣,被他自己給殺了。」 這句話是從窗子外面飄進來的,一丈青臉色一變,揚手又要發出鐵彈。 夏志昌卻笑道:「兄長!你可回來了,我差一點要找你去了。」 哈吉泰從門口擠了進來,笑了一笑,朝一丈青拱拱手道:「王姑娘,幸會,幸會!我正想約我這兄弟去拜訪你,想不到芳駕竟已惠然光臨。」 一丈青神色一變道:「你是天山雕哈小王爺?」 哈吉泰一笑道:「不敢當,正是哈吉泰,對王姑娘的大名,我是如雷貫耳,聞之久矣,只是遺憾的是我每次到西寧時,都是匆匆路過,未能前去拜會一下。」 夏志昌道:「兄長!她在西寧很有名?」 哈吉泰笑道:「太有名了,家喻戶曉,無人不識。」 夏志昌道:「不過以這位姑娘的身手而言,也的確是值得佩服,要不是我身上穿了金絲甲,差一點……」 「什麼,你們動過手?」 夏志昌還沒開口,一丈青已經紅著臉道:「那是夏少爺客氣,我這點技能,還不夠他一個手指頭呢。夏少爺!你別弄擰了,哈小王爺說我有名,可不是指我的武功,事實上,我這點玩意兒根本上不了台盤,而且根本也沒人知道我會武功。」 「那你怎麼會成為家喻戶曉的大名人呢?」 哈吉泰笑笑道:「兄弟,王姑娘是以她的美麗與琵琶聞名,的確沒人知道她還會武功。」 說完,朝一丈青冷冷的道:「姑娘能夠深藏不露,不愧為高明,難怪能不動聲色,到這兒來擄人傷命。」 一丈青臉色急變道:「哈小王爺,你誤會了,那可不是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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