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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二


  哈吉泰傲然道:「那只是我常用的手法而已,對別的人,我根本無須用別的手法。」

  夏志昌笑道:「那就更好了,我也不喜歡用飛刀,除非萬不得已時才施展。我認為那玩意兒太惡毒,你用什麼手法對付我,我都以同樣的方法奉陪。」

  哈吉泰點點頭,然後道:「我到這兒來,是為了告訴你,在去到西寧的路上,你可以放心的睡大覺,你的性命由我定下來了,再有人要想打你的主憊,那就是我的事了。」

  夏志昌一笑道:「這話你應該去對別的人說,告訴我可沒用,我總不會找自己的麻煩。」

  哈吉泰道:「我都說過了,這萬家集上每一家我都去打過招呼了,就差這一家。」

  夏志昌笑道:「雖然我並不需要你幫忙,但是對你這份感情,我仍是很感謝的。」

  「不必,我不是保護你而是保護我的銀子,你這條命值萬兩銀子呢!」

  夏志昌道:「說得也是,那我就不謝了,不過若是我一定活不成的話,我也希望這筆銀子能由你賺了去。」

  哈吉泰冷哼一聲。

  夏志昌笑笑道:「喝杯酒如何?」

  哈吉泰拍拍腰間的皮袋子道:「我從來不喝別人的酒,我自己帶的有。」

  「那麼請我喝一口你的酒行嗎?」

  「我的酒只請朋友喝,你我不是朋友。」

  「在沒到西寧前,我們還可以交個朋友的。」

  「不!不行,哈吉泰從不殺朋友,你我若是成了朋友,到了西寧,我也不能殺你了,可是我非殺你不可。」

  夏志昌輕輕的歎了口氣:「就是為了要賺那筆銀子?」

  哈吉泰的眼中略見痛苦之色道:「是的,我一定要賺到那筆銀子,我的族人只剩一個月的口糧了,過了一個月,他們就挨餓了……」

  忽然他覺得在夏志昌面前說這種話似乎太示弱,一挺胸膛,又沉聲道:「你喝你的酒,我喝我的酒,我們可以互相喝一杯!」

  他解下了皮袋,大大的喝了一口,夏志昌也肅然的端起面前的酒杯,一飲而盡,他不善喝酒,而面前的這杯,卻又是吳長勝特地叫的二鍋頭烈酒,入口嗆喉,一股火辣辣的感覺,幾乎把他的眼淚都嗆了出來,但是他猛吐兩口氣,強忍了下去。

  哈吉泰似乎很欣賞他這種男兒氣概,哈哈大笑道:「好,好男兒應該如此,夏志昌,我們雖然不是朋友,我卻視你為一個可尊敬的敵人,只有對一個可敬的敵人,我才會喝第二口酒,而且是喝你的酒!」

  他灌下了一大杯酒,擦擦嘴唇,卻也連聲的嗆咳了起來,連脖子都嗆紅了,好不容易停了下來,才向夏志昌道:「我尊敬你,並不因為你的飛刀技術比我高明,而是因為你這份豪情。你在面對我之時,仍然能夠如此的從容,如此的高興,真遺憾我們是敵人而不能成朋友。」

  說到後來,他似乎有點哽咽,轉身大跨步地走了出去,腳步卻有點踉蹌。

  他的身影消失後,堂屋中仍然是很寂靜,良久後,夏志昌輕輕一歎道:「這個人真是又可愛、又可憐!」

  哈吉泰的行徑確有驚世駭俗之處,但他表現的是一種草原男兒的豪情,連孫小琴都對他產生出一種敬意了。

  可是夏志昌卻以可愛與可憐兩個詞來形容他,使得每個人都感到驚奇了。

  用可愛來形容哈吉泰,已經不妥當了,可憐這兩個字,是絕對加不到他身上去的,因為他是一個強者。

  孫小琴詫然道:「你說他可憐?」

  夏志昌道:「是啊!這傢伙可能從來也沒喝過一口酒,卻又不好意思承認,為了逞英雄,也強灌了一杯下去,現在一定是找地方嘔吐去了。」

  「他從來也沒喝過酒?」

  「是的!你沒看他走的時候,腳步都亂了,一杯酒就醉成這個樣子,那像個喝過酒的。」

  「他可能沒喝過這種烈酒,維吾爾人習慣喝葡萄酒跟羊乳酒,淡淡甜甜的,但是後勁很足……」

  「我知道,但是他卻沒喝過,他是個很虔誠的回回,他們的宗教是禁酒的。」

  「那怎麼可能,他身邊就帶著一皮袋子的酒。」

  「那是水,我的鼻子很靈,只要有一點酒味,我能聞得出來,就是水,我也能一聞就知道。」

  「難怪他既不肯請人喝酒,又不肯被人請喝酒,真沒想到他的袋子裡裝的是水。真怪,不喝酒又不丟人,為什麼強要把水說成酒呢?」

  「他怕丟臉,雖然他們禁酒,草原上卻又盛行著一種習慣,認為不飲酒的就不是男子漢!」

  孫小琴道:「這是什麼習俗,既然禁酒,卻又有這種說法,不是自相矛盾嗎?」

  夏志昌笑道:「可不是嗎,他們平時是禁酒的,但是在重大的慶典時,卻又舉酒狂歡,盡醉方休,究竟是怎麼回事兒我也不清楚,只不過我敢打賭,那個哈吉泰今天的確是頭一回喝酒,所以才會那個樣子,死要面子,活受罪,真是何苦來呢。」

  孫小琴道:「夏兄,你也別一個勁兒的樂了,他會不會喝酒都沒什麼,可是他說要殺你卻是很認真的。」

  「我知道,而且他也很坦白,他需要銀子的理由,更使人同情,比起其他的殺手來,他是可敬得多了。」

  「伹他也比其他的殺手可怕多了。」

  「我倒不這樣想,他不會暗算我,一切都敞明著來,就沒什麼可怕了。」

  「他那一身技藝,草原上不作第二人想,剛才傷在他手中的三個人,在江湖道上都頗有名氣,卻逃不過他一箭,可見他不是個好對付的。」

  夏志昌笑笑點頭:「不錯,他的袖箭神出鬼沒,使人防不勝防,的確很厲害。」

  吳長勝道:「少爺!他確被你的飛刀手法鎮住了,自己承認暗器功夫不如你,倒使我老頭子不明白了,以我看,他的袖箭功夫,已經到了神乎其技了,你的飛刀真能比他更高明嗎?」

  夏志昌道:「是的,若是以暗器手法來此,我可以勝他一籌,也只是一點點而已。」

  「高手相爭,些微之差往往就是生死之別。」

  夏志昌輕輕歎道:「別的功夫可以那麼說,只有暗器卻不是這麼分的,我快他一刹那並不能算佔先。兩個人若是正面相對,同時出手也好,先後出手也好,雙方都逃不了,只有個先死後死之別,因此我實在不想跟他比暗器而同歸於盡。」

  孫小琴忙道:「比別的你有把握嗎?」

  「我不知道他的身手如何,不敢說結果,但是我的估計中,若是空手對搏,我一定不如他,如果較量兵器,我可能會勝過他。」

  吳長勝不以為然的道:「少爺,我以為恰好相反,珠瑪大喇嘛為技擊第一人,你的徒手功夫,絕對可以勝他一籌,倒是比刀劍,你會輸給他,因為你到現在,還沒跟人拚過命,而他卻是在殺伐中成長的,出招的兇狠,搏戰的經驗,你絕不如他。」

  夏志昌道:「這是一般的看法或想法。」

  「少爺!你莫非還有什麼特別的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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