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司馬紫煙 > 萬里江山一孤騎 | 上頁 下頁
一〇四


  入畫最好事,立刻一催坐騎,搶過了月華夫人,沖向前去,口中還叫道:「讓開!讓開!別擋著路!」

  馬向著人群中沖去,看看將要接近之際,人群中閃出一個小女孩兒,輕捷無比地過來一把控住她的馬轡道:「下來啦!我們有事問問你!」

  疾馳的駿馬被那小女孩兒一拉,居然無法沖前,長嘶一聲,人立而起,差點把入畫掀了下來。

  入畫不禁微怒,手中長鞭對準那小女孩兒抽去,口中叫道:「小鬼!你在找死!」

  那小女孩兒身形卻十分靈活,扭頭一躲,由她的馬腹下鑽到另一邊去了,入畫一鞭抽空,鞭梢落在馬頸上。

  馬匹叫小女孩兒拽住了嚼口,前進不得,又挨了一痛鞭,頓時性發起來,後蹄飛空投起猛踢,頭低了下去,倒立了起來!

  入畫沒有注意到這一下,馬上立刻坐不住了,向前一栽,尚幸武功根底實,空中一穩身形,才沒有摔下來!

  當她站穩身子,卻見那小女孩兒笑嘻嘻地由馬腹下又鑽了回來,在馬頸旁的血筋上用手一指一戮,那匹馬四肢一軟,立刻跪倒在地上。

  那小女孩兒笑著丟開手中的韁繩道:「你這匹馬脾氣太壞,騎不得啦,另外再換一匹吧!」

  從這小女孩兒制馬的手法來看,是證她的身手殊非等閒,入畫知道對方是存心留難了,因為那許多大人還在一旁看著那小女孩兒胡鬧而不作一點表示!

  月華夫人與侍書也漸漸地來近了,遠遠地駐馬而立,也不作任何表示。

  入畫知道月華夫人也不禁止她鬧事,膽氣一壯,沉著瞼過來,一言不發,嗆然地由馬鞍後抽出長劍,比著那小女孩兒喝道:「小鬼!你為什麼要傷害我的馬?」

  小女孩兒一笑道:「我不是說過你這匹馬癖性太劣嗎,起初它不聽你的指揮亂沖亂撞,幸好我還懂兩手制馬的方法,才沒叫它沖上,它又使性子把你給顛了下來,像這種劣馬還要它幹嗎?我另外賠你一匹吧!」

  入畫怒哼道:「好!你賠吧!你知道它值多少錢?」

  小女孩兒把那匹胭脂馬估量了一下,笑笑道:「這種劣馬,既不能騎,便只好賣給馬肉鋪子,五分銀子十斤,它還不算瘦,至少可以賣到二三兩銀子……」

  入畫怒喝道:「放屁!我是以一千兩身價買來的!」

  小女孩兒笑笑道:「你倒真會敲竹槓,連你的人算進去也值不了一千兩!」

  入畫早就有意發作,只是對著一個赤手空拳的小女孩發威似乎有點說不過去,正想借個題目發揮,聽那小女孩兒如此一說,剛好抓住機會,長劍一探,劍光掠向她的頭上怒叫道:

  「小鬼!你居然敢出口傷人!」

  那小女孩兒縮頭一躲,好似十分害怕她的劍,退過一邊,大叫道:「哎呀!強盜婆娘!你要行兇殺人……」

  其實她躲的姿勢十分巧妙,剛好化開了入畫的一刺。

  入畫冷笑一聲,劍光再舉,將那小女孩又圈入劍中道:「你別耍賴,不賠出一千兩銀子,你就拿命來抵償!」

  那小女孩兒左右兩閃,還未能逃出劍勢的威脅,只好停住身形,反倒朝她的劍上撲過來叫道:「殺了我也賠不出一千兩銀子,於脆把命給你吧!」

  入畫並不想傷害她,連忙把劍一收,誰知那小女孩兒刁鑽異常,利用她撤劍的刹那空間,身子撞了進來叫道:「賊婆娘,你隨便用劍嚇人,一定不是好玩意!」

  入畫略一疏神,肋上吃她打了一拳,力道很重,雖然不致受傷,卻也被她打得連退幾步,怒火中燒,一擰長劍掃了過去,直逼她的上中下三路!。

  這一招又速又狠,那小女孩兒似乎也沒有防到她會如此厲害,直等劍光追體,她才往後一仰。接連兩三個滾翻,堪堪逃過一劍。

  入畫還待追過去,那小女孩兒已滾到那中年女子身畔叫道:「仙子!請允婢子出手!」

  中年女子點點頭道:「靈姑!對方劍法不凡,你要小心一點!」

  小女孩兒答應一聲,回到她自己的坐騎前拔出一雙短劍,劍身雪亮,看來似乎很鋒利,可只有兩尺來長,比普通的劍要短到一尺。

  她手持雙劍,一縱身來到入畫的身前,雙劍一揚道:「賊婆娘!不是你一個人會使劍,我們來較量看看!」

  入畫對她的短劍看了一眼,露出不齒的神情道:「我懶得跟小孩子胡鬧,叫你家大人出來!」

  小女孩冷笑一聲道:「剛才我空著雙手,你倒是凶得很,現在看我拿了武器,你又不敢跟我比了,只要你贏得我雙劍,自然會有大人來跟你說話,否則你就跪在我面前磕三個響頭,叫我三聲小祖宗。我便饒過你……」

  入畫性情暴躁,哪裡忍得住,厲叱一聲,長劍飛灑而出!

  小女孩雙劍一交,輕響聲中一劍斜落,劈開她的攻勢,另一劍卻逕向她的左邊將台穴上戳到,連守帶攻:用式尤為精妙!

  入畫試出這小女孩兒的腕力頗強。微微一怔中,飛速回劍自保,雖然封住了她的攻勢,卻已顯得有些慌亂!

  小女孩兒微微一笑道:「怎麼樣!你知道厲害了吧!」

  入畫又羞又怒,長劍再度攻出,劍前銀星亂舞,小女孩兒連忙將雙劍揮成一片劍幕,擋住那點點銀星,叮叮交觸聲中,但見火花四冒,頃刻之間,兩人已各換丁十幾招,居然不分勝負!

  交手中一大一小兩條身影如穿梭般地互相來往:打得頗為猛烈,而在兩邊觀戰的人也都顯出詫異的神情,雙方對自己這邊的人都具有絕對信心,是以都不相信也會有如此高明。

  大約到了三十多招後,月華夫人開始說話了:「入畫,你簡直太不像話了,對付一個小孩子也要如此費力!」

  入畫久戰不下,心中已開始躁急起來,再經一催,不由性起,大叫一聲,劍勢突轉,在面前斜劃出一招。

  劍上發出淒厲的呼嘯,雜以一片濛濛如雲如霧的劍氣,將小女孩兒圈入其中。

  小女孩兒輕噫一聲,雙劍並舉合成一股,齊上而下,居中力劈出一招!

  噹然一聲巨響中,入畫的身子連退三步,怔然無語。

  小女孩兒的雙劍都被震飛了,空著一雙手,也站在那兒發怔!

  誰都可以看出小女孩兒在招式上,應該可以勝過入畫的,只是她對於所使的那一招劍法還不夠純熟,以至發動太遲,為入畫及時返劍補救,而且她畢竟是個小孩子,腕勁雖強卻無法持久,才被入畫磕飛了雙劍!

  「入畫!回來!」

  「靈姑!回來!」

  月華夫人與那中年女子,幾乎是同時發聲,召回在場中決鬥的兩個人,而且也同時挪動身子向前走去。

  侍書也下了馬,牽著他與月華夫人兩匹座騎,臉上也有詫色!

  兩個中年女子走到距離丈許處站定,互相打量著,月華夫人的年歲雖較那中年女子大,可是她雍容的神態顯然超過對方甚多,因此那中年女子微一欠身道:「借問夫人……」

  月華夫人淡淡地道:「我叫黎秋菊!」

  那中年女子立刻低頭沉思,想了半天,大概仍是無法想出這個名字與江湖上的成名人物有關,乃輕輕道:「賤妾李塞鴻!」

  月華夫人對任何名字都沒有印象,是以毫無反應地問道:「你們故意擋住去路,存心惹事,究竟是什麼意思!」

  李塞鴻輕輕地道:「那位大姐是夫人的什麼人?她的劍法是否夫人所授?」

  說時,一指入畫,月華夫人淡淡地道:「是我的侍兒!那劍法也是我教的!」

  李塞鴻臉色微動,將侍兒兩個字輕念幾遍才問道:「那夫人與謝靈運有何淵源?」

  月華夫人冷笑一聲道:「我不認識這個人,也沒有聽過這個名字!」

  李塞鴻又是神色一動,似是不信地道:「剛才那位大姊所使的劍法,正是修羅七式之一,修羅七式除謝靈運外,並無他人曉得,夫人說不認識謝靈運似乎是欺人之談吧!」

  月華夫人哼了一聲道:「不認識就是不認識,我用不著騙人,不過你既然提起有人也會那套劍法,我倒是想見識一下,你說那謝靈運是個怎麼樣的人?」

  李塞鴻咬了一下牙道:「是個大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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