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司馬紫煙 > 萬里江山一孤騎 | 上頁 下頁 |
六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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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塞鴻點頭道:「是的!我要說就說個痛快,而且這件事一直梗在我心中,使我感到很對不起大師姊,雖然她不怪我,我卻無法原諒自己!……」 月夜,神女峰頭。有五個人置酒高會! 林雲亭丰姿若仙,李塞鴻嬌豔如花,柳依幻則如一只依人小鳥,婉轉輕笑,如百靈弄舌,謝靈運談笑風生,獨孤明神采奕奕,這該是一場絕佳的盛會。 灑至半酣謝靈運笑著道:「今夕月明如洗,置酒快語,實乃我此生最大的樂事,最難得的是無鑒識趣,不來參加,否則便大煞風景了!」 獨孤明微微一笑道:「謝兄!你似乎不該如此講她,她對你很不錯!」 謝靈運笑笑道:「那是另外一回事,至少在今夕此會,她不來是件好事。我們這五個人,可以入詩,可以入畫,要是加上她那張醜臉,豈非大敗酒興……」 柳依幻忍不住道:「師兄!你這種說法對西門師姊太不公平了!」 謝靈運笑笑道:「醜就是醜!我總不能昧著良心說她好看,師父把她的名字起做無鑒,就是第一個不公平,你為什麼單單怪我呢!」 李塞鴻哼了一聲道:「癡心女子負心漢,你不怕她聽見了傷心!」 謝靈運大笑道:「她若是為了我說她醜而傷心,便是不自知了,我可以感激她的深情,卻無法指醜為妍……」 林雲亭神色一動道:「無鑒師妹哪裡去了?」 謝靈運笑道:「誰知道?也許她是到山下去了,別去管她……」 正說之間,忽然遠處傳來一陣鶴唳,發聲頗急,大家都一起注耳傾聽,謝靈運聽了一下,忽然道:「聲音是從丹房那邊傳過來的,鶴唳很急,分明是在告警,這地方誰也沒有膽子敢上來,除了無鑒之外……」 林雲亭道:「她到丹房去做什麼?」 謝靈運笑笑道:「那可不清楚,也許她是想見識一下白虹劍吧……」 林雲亭臉色一變,飛身疾起,向鶴唳聲奔去! 謝靈運忙道:「假如真是無鑒的話,還得我去勸勸她,叫她不要跟雲亭師姊鬧起來!」 說著也走了,柳依幻愛熱鬧,連忙也道:「我也去看看!」 席上只剩下了獨孤明與李塞鴻。相對無言,片刻之後,鶴唳雖止,卻是一無動靜,獨孤明忍不住道:「我們是否也應該去看看?」 李塞鴻伸手一拉他道:「黃鶴!大師姊的丹房是禁地,你跟她交情雖深,可也不該前去,再說這是我們師姊妹的事,你去了也干涉不了!」 獨孤明只得坐下不動,李塞鴻笑著道:「別管他們,我們喝酒吧!」 二人幹了幾杯悶酒,獨孤明總是心神不屬,李塞鴻斜睇他一眼道:「你可是放心不下大師姊?」 獨孤明臉上一紅道:「哪有的事……」 李塞鴻一笑道:「那你就不要這樣失神落魄的,來!我們再喝一大杯,我從來也沒有這樣高興過,黃鶴!你肯陪我喝一大杯嗎?」 獨孤明不知道她何以會變得如此高興,可是也無法拒絕她的要求,只是皺著眉頭,手指席上道:「我願奉陪,只是此地沒有大盅……」 李塞鴻一笑道:「只要你肯喝,我自然會有辦法的!」 說著屈指一彈,指風過處,將桌上的兩柄錫壺齊蓋以下,像刀刃一般地切了下來,然後又伸手一抹,將壺嘴也擰掉了,缺處被她指上的勁力抹得平整無痕。 兩把錫壺頓時變為兩隻大酒杯,裡面盛著大半杯的酒,李塞鴻的臉上浮著奇特的笑容,遞給他一杯道:「相逢恨已晚。能飲一杯無?」 獨孤明詫然道:「仙子!你這話什麼意思?」 李塞鴻苦笑一下道:「這是我自己的感觸,世上像你的人也許再也找不到第二個了,可又偏偏讓大師姊先遇上你,我還有什麼其他的話可說呢?」 獨孤明曾不止一次從她的眼中接觸到火熱的情意,可是沒想到她會如此坦白地說出自己的感情,因此一時倒不知該如何回答。 李塞鴻淒然一笑道:「黃鶴!你放心吧,除了這一杯酒之外,我對你別無所求了!盡此一杯酒,從此各天涯……」 聲若悲猿哀鳴,獨孤明不忍再聽下去,舉杯一飲而盡,李塞鴻也是一仰頭,將杯中殘酒喝幹了,隨手將錫杯擲在石上,摔得粉碎。 然後她輕輕地坐下去,動手將身上的衣衫慢慢地褪除,獨孤明則一直睜大了眼睛瞪著她的動作。 李塞鴻將外衣脫了下來鋪在地上,裡面竟未著寸縷,她又慢慢地躺在衣服上,星眼含情,喉間發出嬌媚的聲音道:「我睏了,可是我心裡熱得很,我要在這裡涼一下,黃鶴,你不覺得熱嗎?」 獨弧明經她一說後,果然覺得全身燥熱無比,汗水像雨點似的由身上滲出來。 李塞鴻拍拍身邊的空地道:「別傻等了,來,在這兒陪我躺一下,你也該涼快涼快……」 獨孤明毫無猶豫地將衣衫一齊除掉,躺在她的身邊,片刻之後,兩個火熱的身子,兩顆火熱的心,整個地膠著在一起了…… 當他們在一陣刺骨的寒意中驚醒過來時,四邊各站著一個人,謝靈運與西門無鹽的臉上浮著詭異的笑容,林雲亭則十分平靜,只有柳依幻發出一聲驚呼。 謝靈運奸笑一聲道:「師妹!恭喜你啊,三生相思俱了……」 李塞鴻怔怔地一言不發,只是慢慢地開始穿衣服。 獨孤明胡亂地將衣衫著好,朝林雲亭作了一揖道:「對不起!雲亭……」 林雲亭一擺手道:「沒什麼!這是意料中事,你不必過份自責,在香夢沉氳散的迷惑下,任何人也無法自製……」 獨孤明愧然一歎道:「也是我的定力太差,不然何以會如此……唉!什麼都不必說了,我要走了!以後再說吧!」 林雲亭神色一動道:「你也用不著走啊!我不會把這種事放在心上的,你神經大方地原諒過我,認為我從前是事非得已,你不是處在同樣的境地嗎!而且我也很高興發生這件事,這樣我們就互相平等了……」 獨孤明搖搖頭道:「不!謝謝你,雲亭。我非走不可,我無法原諒自己;」 林雲亭歎了口氣道:「你真固執,……好吧!你非走不可,我也無法攔你,不過你會再來嗎?」 獨孤明望了李塞鴻一眼,沒有答話,林雲亭已經明白他的意思,微笑了一下道:「我們以二十年為期吧,假如你能在二十年中,把這件事情想開了,我總是會癡心地等著你回來的,否則我們只有等下次會期上再見了!」 獨孤明沉思片刻道:「我要練習克服這個死結,什麼時候我能原諒自己,我會再來的,否則下次會期時,我會找個代表來,因為那時我已經不在這世上了……」 說完他就飄然地走了。 「他這一走就是十七年,直到三年前,他才重回此地,那時他已經換了一個人了,神采雖不似當年俊朗,意志卻比當年堅定得多了,神格風標,尤見穩定,大師姊總算沒自等,到底成就了一對人間仙侶……」 李塞鴻的一大篇敘述,卻在惆悵的低喟中結束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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