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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


  「那倒是不少!唐詩、宋詞、漢賦、元曲,我都能背了。就是對古文沒興趣,背了幾篇有意思的『四書五經』,我是換都懶得換!」

  嶽小虎有點訕然地道:「你可比我強得多,我只會背一篇千字文、半本三字經。」

  葉小龍笑道:「那也夠了,反正咱們又不想去考狀元,搶功名,念這麼多的書幹嗎?」

  兩個人又回到了老謝的狗內鋪子,大酒缸是歇業了。可是老謝仍然在忙著,為他們炒了熱騰騰的狗肝,撕了一大盤鹵熟的狗腿,兩人都喝了十幾碗的酒。

  葉小龍的酒量可比他強,嶽小虎已經有點酒意,步伐踉蹌了.他還像個沒事人兒似的。

  岳小虎是由葉小龍扶著回到店房的,怎麼上的坑都不知。不過第二天起來,他看見自己的衣服都折好了放在一邊,靴子的泥也刷乾淨了。桌上還壓著一張字條,有很清秀的字寫著:「大哥!你真差勁,幾碗酒就喝醉了。銀子我拿了一百兩,給師父配藥去了,明日午後,我在老謝那兒等你,我們上邯鄲城頭吊古去。龍!」

  劉瞎子在隔壁的屋裡,這時也過來了,看見那張字條,倒是讚不絕口地道:「好!好書法。一手瘦金體,頗有宋徽宗的神韻。」

  宋徽宗!嶽小虎倒是知道的,冷笑道:「那不就是宋朝的那個被金人擄去的皇帝嗎?嶽飛就是為了要救他回來,才被秦檜害死的,那也是個沒出息的人,能寫什麼好字?」

  劉瞎子笑道:「宋徽宗的為政如何不去說了。他的字和他的墨寶倒的確是才氣縱橫,自成名家。小虎!你這個朋友能寫這一筆好字,其人不俗。」

  「不是朋友,是兄弟,我剛認的兄弟。」

  「是兄弟啊!我看他這筆字,還以為是個女孩子呢!你能認識這麼個兄弟倒很不錯,怎麼認識的!」

  嶽小虎把昨天的事說了一遍,劉瞎子唉了一聲道:「你怎麼去惹上了廖鐵頭呢?」

  「怎麼?這人是惹不起的?」

  「那倒不是。我跟廖的叔叔們是朋友,你娘說在邯鄲若是有了事可以去找他,你卻去搗他的場子!」

  「他的賭場裡玩兒假骰子詐人,難道不該教訓?」

  「唉!十賭九騙,否則他們吃什麼?」

  「不!我娘的局子裡就不騙。」

  劉瞎子笑笑道:「開賭局不設騙是哄人的。只不過令堂那兒憑的是手法,別人找不到破綻而已。」

  「什麼手法?」

  「說是手法,也是本事。拿真的骰子,也能隨心所欲地擲出所要的點子,八九不離十。」

  「那是憑本事,可不叫騙人了。」

  「這倒也是。不過賭場裡賭的是運氣,有那種本事,十賭九贏,已經不是運氣了。你的外公是當年有名的賭王陶上春,令堂是家傳的技藝,所以她不敢用娘家的姓,也不讓人知道她的出身,否則就沒人敢入局。」

  嶽小虎不願意多討論母親,只是道:「劉大叔,我還想在邯鄲多耽幾天。」

  「這倒好!我那幾個老朋友也想留我多聚聚,我怕你一個人閑得無聊,沒敢答應。既然你有了伴兒,我也好去找我的朋友們聚聚。」

  「劉大叔,我以前沒聽說你有朋友呀?」

  「人總有幾個朋友的。我以前也闖過南北,總認識幾個人的,只是大家都生了根,平時少走動而已,見了面,大家敘敘舊。」

  「你那些朋友都是幹什麼的?」

  「我還有什麼有出息的朋友,只不過是醫蔔星相,不是賣丹藥的,就是算命的。不過他們比我稍微好一點,多少有點門面,也比我發財。」

  「提到發財!劉大叔,昨天我在廖鐵頭那兒弄了兩千多兩,我那兄弟不肯要,你帶一半兒在身上。」

  「我要這些錢幹嗎?」

  「放著吧!說不定我的錢很快就花光了,錢在我身邊可靠不住的!」

  劉瞎子想想道:「這也好。我替你收著吧!你這位少爺做起善事來沒底的,說不定那天一高興,你都周濟了窮人,咱們自己就得餓飯了!」

  嶽小虎給他一千兩,他也不客氣地收了起來,卻又凝重地道:「小虎,你昨天沒亮底子吧?」

  「沒有!我那家世也沒什麼好誇耀的。」

  「不!你打了馬大雄.消息已經傳到了邯鄲,你已經是個名人了。」

  嶽小虎道:「那天你也在場,馬大雄是怎麼被打倒的你最清楚,那可不算本事!」

  「我清楚,別人可不清楚,人家可把你說成一位少年高手了,那會很討厭。因為有些成了名的江湖人,看不得別人強,總要想法子來鬥鬥你!這倒還好,最不好意思的是你砸了廖鐵頭場子,變成自己人吃自己人了!」

  「是他們先想吃我的!」

  「這可不能怪他們,你是不動聲色去的,若是你進門先打招呼,他們再這樣是他們不對,現在可是你理虧了。」

  岳小虎自然也知道在同行之間,自己這麼做是不該。可是他仍然頑強地道:「我不認為自己理屈,他們玩兒詐術騙人,是他們不對!」

  「唉!小虎,江湖道理可不是這麼說的。算了!反正你也不會再去賭了,廖鐵頭就是打聽到你的底細,也不敢再惹你,因為你已經是個名人了,還是去吊古吧!」

  「對了!劉大叔,什麼是吊古?」

  「吊古就是憑弔古跡,撫今追昔,惜思古之悠情,你這兄弟倒是個雅人!」

  嶽小虎忸怩地道:「我連吊頸都不會,更不會吊古。」

  劉瞎子笑道:「吊古還有什麼會不會的,到那個地方,談談古事,會就扯兩句,不會就聽著。」

  「我也不會扯,我就聽過你說的幾套古書。」

  「那也不錯了,關夫子一輩子隻看過一部春秋。」

  「我也沒看過春秋!」

  「春秋也不過是一些老故事而已。你聽過的掌故不少,比關夫子強多了,而且你那個兄弟比你還小,他也跟你一樣淘氣。他不會有那個撫今追昔的悠情與感慨,無非是鬼扯而已,你們兩個年青人去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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