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司馬紫煙 > 少年游 | 上頁 下頁


  莊家大喝一聲,伸手抓起骰子,嶽小虎猛地伸手,抓了一錠銀子,往莊家手背猛地一敲,莊家痛叫一聲,大大碗公裡滴溜溜地滾著六顆骰子。

  這很明顯,莊家有兩付骰子,一付是普通的牛骨,另一付卻是灌了鉛的,可以隨心所需擲出個點子來。

  嶽小虎早就在注意著莊家的手勢了,他把另一付骰子藏在袖中,每當需要時,就大喝一聲,將兩付骰子互換。

  岳小虎在家時學會這種手法,岳大娘有一段時間看他不愛讀書,叫他也在賭場中學著點,當然也告誡他,開賭館的不可存心訛詐人,但各種手法卻不能不知,免得叫人騙了去,嶽小虎就學這種抓詐賭的門檻。

  岳小虎人很聰明,沒多久就學會了,可是他對設賭局沒興趣,岳大娘也沒勉強他。

  這個莊家的手法還嫩,沒多久就被嶽小虎看出來了,一把逮得正著,他拿起一顆骰子,用銀子敲碎了,裡面果然是黑黑的一團鉛心。

  葉小龍立刻叫道:「好啊!翻天手,原來你們用假骰子,設詐局訛人?」

  這一叫,其他的賭客也噪了起來,葉小龍更絕,他把翻天手的那只右掌抓住,壓在桌子上,腰中掏出一支匕首,喀擦一聲,就切了下來。

  這是賭場上懲治郎中的規矩,翻天手痛得昏過去,但那些賭客們仍然刮噪不已。

  賭館的主人廖鐵頭出來了,是個四十來歲的壯漢,腦袋剃得雪亮,他一出來就大聲叫道:「各位鄉親,請不要吵,我廖天化在地方上也不是無名無姓的,等兄弟把事情弄清楚了,一定會給各位一個公道!」

  當下有人七嘴八舌地把事情告訴了他,當然也有賭場中幫閒的人,在他耳邊低語了一陣。

  廖鐵頭朝葉小龍和嶽小虎看了一眼,點點頭道:「原來是這麼回事,各位鄉親,翻天手是兄弟請來的幫工,不過這卻是他個人的行為,兄弟毫不知情!兄弟在這兒設場子也不是一天了,一向可都是規規矩矩的!」

  立刻有人提抗議,道:「媽的!你們還規矩呢!老子一年在這兒輸了幾百兩呢!從來就沒贏過一次,以前的那些話別說了,這翻天手來了半年,老子最少也輸了有三百兩,廖大爺,你說是怎麼個了結法呢?」

  廖鐵頭看了那人一眼,冷笑道:「於小順,你別想訛人了。憑你的身價,你也能有三、四百兩,你妹子在百花樓一年也賺不了三、四百兩……」

  於小順漲紅了臉,道:「我一下子是拿不出三、四百兩來,可是每天都要輸個十幾二十兩,半年加起來也有那麼多了,這是可以問的,每天我至少都在櫃上換十兩籌碼。」

  廖鐵頭道:「有這回子事嗎?」

  一個夥計道:「那倒是不假,可是他拿來的很少有現銀,都是些破銅爛鐵!」

  於小順立刻叫道:「媽的!你們別不憑良心!破銅爛鐵你們能換銀子嗎?老子拿來的全是古董,每件少說也值個一兩百銀子,你們只給十幾二十兩,抹殺良心……」

  廖鐵頭沉下臉道:「你那些古董從那兒來的,可別說是你妹子給你的,除了她自己之外,她拿不出一樣值錢的玩意兒!」

  於小順見他如此地侮辱自己的妹妹,也就豁出去道:「老子承認那些東西是偷來的,你們告到官裡去好了,老子是賊,你們收贓也是賊,要吃官司大家都有份!」

  他這一公開承認,廖鐵頭也就怔住了。總算有人做好做歹地勸住了於小順。

  廖鐵頭也見到眾怒難犯,除了叫人把斷了手的翻天手又揍了幾下。還答應今天賭輸的人,一例加十倍賠出,好在今天換的籌碼都是有底子上帳薄的,總算把大家都敷衍下去了!

  葉小龍卻道:「我今天一共兌了五百兩,照規矩你們該陪五千兩,拿銀子來吧!」

  廖鐵頭道:「葉少爺,賭場的帳是出了門就了事,你後兌的兩百五十兩,還有五十兩還帳,我們只能承認兩千兩,這是規矩!」

  葉小龍剛要不依,嶽小虎笑道:「兄弟!這的確是規矩,咱們不能壞了規矩,那兩千兩是他們該賠的,咱們一文不能多要。不過,廖大爺,我這一注下了三百兩,你們該賠出來吧?」

  廖鐵頭道:「這一把還沒定輸贏呢?」

  嶽小虎道:「廖大爺,你這是欺負我們外行人,我推出了注子,而且當眾宣佈過作數了,你們被抓住了出詐,就得認輸,這也是規矩。」

  廖鐵龍漲紅了臉,道:「好!賠!賠!這位老弟,你倒是規矩精通嘛!想來常在場子上轉?」

  葉小龍道:「我這位大哥……」

  嶽小虎攔住了他道:「兄弟!咱們出來賭錢,又不是攀親戚,更不必報上三代履歷吧!」

  葉小龍知道他不肯抖出身世,連忙道:「說的也是!你快賠銀子吧!這一注是三百兩,賠上是六百兩,再加上兩千兩籌碼,共兩千六百兩,一兩部不能少!」

  廖鐵頭沒辦法,只有叫櫃檯數了兩千六百兩銀票過來,嶽小虎很上路,還留了一百兩打賞,就跟葉小龍出了賭場,他把五百兩留下,塞了兩千兩給葉小龍。

  葉小龍愕然道:「這是幹什麼?」

  「你留著花吧!只是別再去賭了。」

  「我不要,我有的是錢,最多收回我的一百兩,那是給我師父抓藥的,我以後也不會去賭,我可不是賭鬼!」

  「我也看得出你很嫩,否則像翻天手那種手腳,常賭的人早就看出來了。」

  「這倒不見得,像那個於小順,他一天到晚都泡在賭場裡,也沒能看出來。」

  嶽小虎笑笑,賭中的花巧最多,不是外行人所能知道的,賭是刮骨鋼刀,沾上了絕無好事,但這些話說了又有些揪心,因為自己的母親就是混這一道的。

  他只是把銀票推給了葉小龍,道:「你還是拿著吧!」

  葉小龍道:「我是真的不能要,我師父的規矩很大,最重要的一條就是禁賭,我也不是真缺那一百兩,我身上隨便拿點東西出來,也能值個三、五百兩的。正因為那是我賭輸了的,不能拿身上的東西去換錢。」

  他捋起了袖子,露出了雪白的一截手臂,戴著一枝鐲子,卻是上好翡翠的,很值錢。

  他看見嶽小虎的眼睛沒看見鐲子,卻盯著他的手臂,忙又縮了回去,臉上紅了一紅,嶽小虎道:「兄弟,你的手真白,而且還常著鐲子,像個女孩子似的。」

  葉小龍卻頑皮地道:「大哥原來不老實,你常看人家女孩子的手?」

  嶽小虎忙道:「那倒沒有。跟我一起玩兒的都是些小孩子,不過他們總有些姐姐妹妹的!」

  「人家肯把手臂露出來給你瞧?」

  「這也不是。不過是無意間看見的,我最怕跟女孩子打交道,她們小心眼兒又多,動不動就愛生氣,彆彆扭扭的,我見了她們就躲。」

  葉小龍道:「那她們一定是很喜歡你了?」

  「沒有的事。反正我跟她們玩兒不起來!而且我娘那兒的女孩子都不是什麼正經人家,我也懶得理她們。」

  這一打岔,總算把葉小龍手上戴鐲子的事兒給岔了過去。嶽小虎卻又想起了一件事,道:「對了!兄弟,今天你不該把翻天手的手掌砍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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