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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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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好邀集相州城裡的鄉親父老,公開到場參觀呀!要不當著大家的面,你把這一頓打回去,你金刀鎮汝州還稱得起英雄嗎?」 岳大娘聽岳小虎如此一說,倒是露出了笑意,她知道馬大雄絕對丟不起這個臉的,這場架的內情已經夠不光榮了,以一個成名的武師,去挑鬥一個小孩子,那更是丟人到了極點,因此含笑道:「小虎,別胡鬧了。你也不秤秤自己,夠資格向馬老英雄討教嗎?馬老英雄! 小兒頑劣,是我疏於管教之故,以後我一定好好管教他,請老英雄念他年輕無知,饒過他這一遭算了。」 這已經是給他一個下臺階的機會了,但馬大雄卻下不了臺,他以一個成名武師的身份,氣衝衝地興師問罪而來,卻被一個小孩子弄得灰頭土臉回去,老臉實在放不下,因此冷笑一聲道:「嶽大虎在法場上被砍了頭,他卻生了個好兒子,老頭子非要討教一下不可!」 這番話說得太不上路,連徐廣泰和吳三清都皺起了眉頭,嶽小虎這時也豁出去,他最聽不得的就是人家提起他老子的事,因此跳起來叫道:「馬大雄,你這老狗操的!」 馬大雄說完了那番話,心中也在後悔,那不但不上路,也太失忠厚的身份了,那知道嶽小虎居然指著他鼻子罵出那句話來,憤然起立。 嶽小虎卻是在流氓堆裡長大的,他的那些叔叔們全是地痞流氓,雖然沒帶著他混世面,但耳濡目染之下,也學不到什麼好的來。 他罵完了人之後,已經準備打架揍人了。馬大雄一站起來,他也發動了,一掀桌面,就往馬大雄身上壓去! 馬大雄更沒想到這小子說動手就動手,身子被桌面而壓住了,身畔的金刀也沒抽出來,就被桌子壓倒下去。 嶽小虎更狠,抄起身後的銀槍,就朝桌下紮去,一槍連一槍,連紮了十幾槍,等大家把他拉住拖開,翻開桌面,馬大雄已經滿身是血了。 這十幾槍都紮得很准,有幾槍紮在身上,倒還不是要害。可是有幾槍偏偏紮在腿旁的膝蓋上,馬大雄連站都站不直了。 徐廣泰上去一檢查他的傷處,搖搖頭歎道:「性命或可無礙,但兩條腿卻保不住了!」 說著連連搓手,表示無奈。 ▼第二章 岳小虎已經被李成架了出去,由劉瞎子勸著他離開了。 岳大娘還留下處理善後,她對這個結果似乎很滿意,第一沒出人命,第二是馬大雄雙腿俱廢,以後不可能來拚命了。當然馬大雄的門人眾多,部屬也不少,當然還會有麻煩。但總是簡單得多,因此苦笑道:「今天的情形,二位老爺子是在場目睹的,我們都沒出手。至於說小虎能傷了馬老英雄,那是誰也想不到的事。只有歸諸天意了……」 吳三清也歎著氣道:「誰想得到呢?唉!馬老真是的,這麼一大把年紀了,火氣還這麼大,跟一個小孩子使的什麼性子呢?這叫我們怎麼對人交待!」 岳大娘道:「說起來是小兒不對,但馬老英雄也有不是處,他是武林前輩,但先夫被官府處刑的事,也不必用來刺激一個小孩子!」 徐廣泰只有歎了口氣道:「你們兩家的是非曲直,別人也很難論斷!」 岳大娘道:「我不要求二位幫誰講話,只希望有人問起來,二位能把經過告訴人家。」 吳三清道:「馬老兄受了重傷,卻並非不會說話,他自己會對人說的。」 他的意思是在推託,岳大娘就不高興了,冷笑一聲道:「照馬老英雄的為人,我不相信他會實話實說,一定又往我們身上賴,說成是我們群毆下手的了。吳老爺子,你是馬大雄接來做見證的,也是他的朋友,您要幫他我們也不在乎,公道自在人心,究竟在場目睹之人也不止是您一位,那就隨便您怎麼說了,回頭我就叫人把他送到府上。」 吳三清更著急了,連忙道:「怎麼送到我家去呢?」 岳大娘冷笑道:「因為你是他邀來的,如果您不管,我就抬了放在大街上。吳老爺子,您這江湖前輩如果是這樣子當的,可就難以叫人尊敬了!」 說完回頭就走,徐廣泰歎了口氣道:「岳大娘,麻煩你叫輛車子,把人送到舍間去吧! 我送他回汝州。」 岳大娘這才有點笑容道:「事情已經發生了,刺傷他的是我兒子,我絕不推託。馬大雄的徒弟也好,朋友也好,找上門來,我們只有接待,我陶靜婉雖是兩截穿衫,三綹梳頭的女流,畢竟也是在相州混世面的,不是沒名沒姓的人,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我們不見得為了怕他姓馬的,就躲著不見人了。」 她落下了話,吳三清就更不是滋味了,被徐廣泰勸著走了。 一直到了徐廣泰的家裡,他還是唉聲歎氣。徐廣泰道:「老吳,又不是你殺傷馬大雄,你著個什麼急?」 「我知道。但是馬大雄受傷的情形,實在難以叫人相信。我們若照實說了,他的門人子弟一定以為我們在偏袒岳家,兄弟為難的也是在此。」 徐廣泰道:「好在馬大雄自己也有嘴巴……」 「問題就在此,他能承認是傷在小虎手中的嗎?」 徐廣泰道:「那是猝不及防,又不是武功不如,我們說出當時的情形,不論是非,馬大雄如果自己不肯承認也沒辦法。老吳!你也別盡想做老好人,或是躲開不管事,我跟馬大雄不熟,他一來是先找上你的,你也別怕得罪人,馬大雄固然麻煩,陶靜婉又那裡是省油的燈。 這一畝三分地是她的地盤,我們若是昧著良心,得罪了她,連安靜日子都過不下去了,這個女人太厲害!」 吳三清還要開口,徐廣泰道:「根本上馬大雄這次就是錯了,為了白玉堂的事來找人理論已經站不住腳了,然後又要去跟一個小孩子動手動腳……」 「也難怪他,白玉堂是他的妻舅,又是跟他學的功夫,他若不扳回點面子,以後怎麼混?」 「現在他受了傷,又殘了雙腿,本也就沒得混了。人家給了他下臺階的機會,是他自己給弄擰了。」 吳三清也聽出徐廣泰多少是偏向岳大娘這邊了。他自己並沒有立場,也不想偏那一邊,但事情擠到頭上,雖不知如何是好,也只有硬著頭皮挺了。 花牛兒李成把馬大雄送來了,也送了一千兩銀子,說是給馬大雄養傷的。 岳大娘自己則到了天齊廟,劉瞎子在廟後一個木棚子裡住著,嶽小虎也被他勸著在屋裡待著。岳大娘憂慮地道:「小虎,你看你闖的禍有多大呢!」 嶽小虎瞪起眼睛道:「我可不認錯,是那老頭子欺人太甚……」 「現在不是誰對誰錯的問題,馬大雄早年英雄了得,但他上了年紀,那柄金刀也鎮不住汝州了。不過他的門人子弟很多,大半在鏢行裡保鏢,你傷了這老頭子,他們一定是不甘休,要是糾眾找了來,我可不勝其煩!」 「那我就到汝州去,看他們能拿我怎麼樣?」 岳大娘怒道:「你這孩子怎麼那麼強項,江湖上講的不會是道理,最重要的是面子,你倒了他們的面子。」 劉瞎子也道:「小虎,這話不錯。馬家的門人就指著他那張老臉混飯吃的,你殺傷了馬大雄,他們不會跟你講道理,只要你也弄傷兩條腿來遮住他們的面子,依我看,你還是躲一陣子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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