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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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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秋鴻道:「那倒沒有,事實上你施展得很熟練,但就怕你一時失手,因為你只練了三天。」 楚無情道:「時間的長短與熟練與否毫無關係,莊主既然認為我夠熟練了,就不會有失手的可能。我倒不是非使用這口劍不可,但聽莊主一說,我倒是不換劍了,因為我也想考驗一下莊主教我的劍式。」 李秋鴻怒道:「你憑什麼考驗我的劍式?」 楚無情坦然道:「莊主!我跟你學劍是拿養馬作為條件,我當然有權考驗,假如我的招式沒有問題;劍的本身也沒問題,就不該有問題,假如劍折斷了,就是莊主教給我的劍式還不夠精確,我才不肯白費精神哩。」 方明怒駡道:「你好大膽,居然敢頂撞莊主……」 誰知李秋鴻竟笑了起來道:「小楚!你的話很有道理,你是有權挑剔的,別換劍了,就用這口吧!」 楚無情走到木樁前,凝神聚勁手起劍舞,只聽嗖嗖聲輕響,地上多了三截斷樁。 李秋鴻臉色一動,含笑道:「好,小楚,你現在不懷疑我的劍式了吧!」 楚無情笑笑道:「不懷疑了,多謝莊主栽培。」 李秋鴻道:「我給你的功課,原打算你要練上三五個月的,你居然能在三天練成,實在出乎我的意料,把劍拿過來,現在我教你另外的三手。」 方明在一旁很不是滋味,及見李秋鴻所授三招劍式,半年前就已教過他,心裡的不平和妒憤才平息下來。 半年前,方明去了一趟天目山歸來,曾有意無意地向李秋鴻訴苦,說他被姨母痛責,指他武功進展太慢,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出師。 李秋鴻是何等人物,哪會聽不出這番話的弦外之音,分明是指他藏了私,未將精招絕式悉心傳授。 當天他就傳了三招劍式,囑方明在每日固定的練功時間外,用一個時辰加以勤練。 由於三招劍式太過深奧難練,方明練了將近半年,至今仍然無法練成,更談不上得心應手。 所以一見李秋鴻要楚無情練的是這三招,方明心裡不禁暗喜,忖道:「小子,看你有多大能耐去練吧!」 楚無情的心目中,似乎沒有什麼事能難倒他,全神貫注地記清三招劍式,便將李嬌嬌借給他的劍交還後離去。 李嬌嬌當時未作任何表示,一回內宅就向老父提出抗議:「爹,您這不是存心給小楚出個難題?」 李秋鴻微微一笑道:「是的,我要借此試出他的真正實力。」 李嬌嬌詫異道:「您還對他有所懷疑?」 李秋鴻正色道:「我實在無法相信他從未練過武,否則絕不可能在三天之內,就能練成我的雁回三式。」 李嬌嬌道:「爹,您剛才親眼看見的,他用的不是內勁,而是蠻力。如果他要有所隱瞞,大可裝做練不成,又何必讓您對他懷疑呢?」 李秋鴻神情肅然道:「正因為如此,才更令我擔心,假如他不是個胸無城府的人,那就是城府太深,這種人才是最可怕的!」 李嬌嬌一臉茫然道:「爹,我不懂您的意思,能不能說明白些?」 李秋鴻道:「因為我不是個容易瞞騙的人,要想瞞我,幾乎是不可能做到的,誰要打這個主意,必會被我看出破綻,反而弄巧成拙,所以,惟有若虛若實,才能使我莫測高深,摸不清他究竟是真是假,你想,如果他真是這種人,那不是太可怕了嗎?」 李嬌嬌沉吟了一下,憂形於色道:「這麼說,爹已認定他是來秋鴻山莊臥底的嘍?」 李秋鴻輕喟一聲道:「我若能確定,剛才就不會讓他過門了。」 李嬌嬌若有所悟道:「所以爹教了他那三式劍招,目的是要考驗他?」 李秋鴻微微點頭笑道:「沒錯,那三式飛花逐月,比雁回三式更為深奧精密,若無精深武功基礎,配合深厚內家功力,絕難在短期內練成,就拿方明來說吧,上回他去天目山回來,說挨了你師父一頓罵,責備他武功進展太慢。聽他的口氣,顯然你師父已懷疑我藏了私,所以我才傳了他三招『飛花逐月』。可是,他練了快半年,至今還無法抓住要領呢!」 李嬌嬌道:「那小楚怎麼可能練成?」 李秋鴻目光閃爍道:「最好如此,否則我就要逼他說實話了。」 李嬌嬌未便表示意見,但心裡已拿定了主意。 她決心要搶在父親之先,查明楚無情的一切,包括他來秋鴻山莊當馬夫的真正目的。 重九泰山劍會之期已不遠,自從二十四年前,西霸天九玄劍客樂九玄奪魁,十二年後又再度蟬聯。如今三度盛會,白玉棠、柳葉青、李秋鴻合三霸天之力,以各家所長造就出的李嬌嬌,志在必得要擊敗西霸天,在江湖上這已是公開的秘密。 知己知彼,才能穩操勝算。志在三度蟬聯「天下第一劍」榮銜的樂九玄,自須探知道三家的軍情,作為立於不敗之地的準備。 如果楚無情真有問題,那他必是樂九玄方面派來臥底的了。 但李嬌嬌另有一個想法,會不會是為她而來? 儘管李秋鴻兩度論劍均敬陪末座,畢竟他的高超劍術,以及待人接物的氣度,仍然受到江湖上的好評與尊敬。 尤其秋鴻山莊家大業大,李嬌嬌又是莊主的獨生女,加上她的姿色和武藝,難免不令人垂涎。一時能高攀,誠可謂之人財兩得。 難道楚無情是為了…… 要獲得正確的答案,李嬌嬌必須親自去求證。 李嬌嬌整日被這事困擾著,使她心神不寧。 她有些後悔,自覺不該在沒有摸清楚無情的底細和來歷前,就毫不保留地,把三霸天合力對付樂九玄的秘密告訴了他,儘管在江湖上,這已經是公開的秘密。 幾次她很想去暗中窺探楚無情練劍,或者直截了當逼他說出實情。可是她很矛盾,既怕失去楚無情這樣一個朋友,又擔心他真是對方派來的「敵人」。 因為她的生命中,幾乎沒有一個真正的朋友,而她已經把楚無情當做了朋友。 晚飯後,回房準備更衣練功,正在寬衣解帶,突聞窗外一聲輕響,使她立時驚覺有人在窺視。 李嬌嬌不動聲色,悄然摘下發間銀釵,轉身出手如電向窗外射去。 窗外果然有人在窺探,出其不意地一驚,雖未被銀釵射中,卻已倉皇驚走。 李嬌嬌追出房外,夜色清明,只見一條人影正從內院飛身越牆逃出。 就憑這一身輕功身法,便可看出此人武功不弱。 李嬌嬌怒從心起,嬌喝一聲:「站住!」人已電射而起,追出院牆外。 黑影逃去的方向,竟然是莊後馬廄。 難道是…… 李嬌嬌急起直追,追近馬廄,眨眼間已失去那人蹤影。目光四下一掃,未見絲毫動靜。 她幾乎已可確定,那人必是楚無情無疑。 但她略一思量,強忍興師問罪的衝動,悄然掩向了馬廄。 整個馬廄內一片幽暗,無聲無息。 馬廄後的小木屋,原是李老忠所住的,如今讓給了楚無情。李嬌嬌惟恐驚動馬廄內的數十匹馬,繞到後面直趨小木屋。 小木屋內也沒有光亮,毫無聲息,門卻敞開著。 李嬌嬌掩近窗外,借著門口射人的月光,讓她看到了一個奇異的景象。 只見楚無情全身赤裸,以頭頂著地倒立,保持著這個姿式聞風不動,如同泥塑木雕似的。 李嬌嬌乍見之下,頓覺面紅耳赤,芳心不禁怦然猛跳,仿佛要從口中跳出。 她已是十九歲的少女,正值情竇初開的青春時期,但她從小到大,即使是練功,也從未見過打赤膊的男人。此刻出現在眼前的,卻是個赤身露體的青年,教她怎不感到心神激蕩? 尤其小夥子年輕力壯,一身結實的肌肉,充分顯露出男性的剛陽氣魄與健美。看在李嬌嬌眼裡,幾疑是天神的塑像。 楚無情卻是渾然無覺,繼續保持著倒立的姿式。 李嬌嬌不敢再看,更不便久留。不料正待離去,一轉身,卻見楚無情已站在面前,擋住了去路。 楚無情似乎沒想到在外窺探的是李嬌嬌,不由地一怔,驚訝道:「是你……」 李嬌嬌窘迫交加,羞紅了臉,低下頭不敢正視對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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