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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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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嬌嬌噘嘴不響,戰局已有了變化,方明見久戰無功,心生焦躁,奇招頓出,忽而用劍一點刀面,跟著順勢下削,楚無情的刀剛被點開,劍光已臨面而來。 李嬌嬌認得這是本門劍法中的精招「秋陽三照」,一式三手,可分攻三處要害,一氣呵成,絕對無法招架的,一時情急,出聲叫道:「快向後倒退出去!」 她叫得不算慢,方明因為李秋鴻事先有過話,不准殺傷楚無情,手下也把握了分寸,最多挑破一點外皮而已,因此楚無情如果聽從指點,向後倒退的話,也還來得及。 可是楚無情此刻的姿勢是俯腰前沖,根本不可能往後退,但見他猛一低頭回背,竟然蜷曲成球,改往前滾過去,方明的劍落下來時,剛好楚無情的腳翻了上來,將他的劍踢掉。 一刀揮去,一下子砍在方明腿彎上。 還好用的是刀背,不過勁道很扎實,方明叫了一聲,雙腿前屈,痛徹肺腑,總算他下盤功夫還穩,咬牙忍痛,沒跪下去,怒從心起,反手撩劍,精芒激射而出。 楚無情剛站起來,眼前的劍已攻到,勉強撩開第一手,再也擋不住第二手猛攻。忽而側面掠來一道劍影,貼著他的身側插進,一翻一絞,將方明手中的劍一下子絞脫了手,飛向半天而去。 發劍的人是李嬌嬌,她將方明的劍絞掉後,臉呈怒色喝道:「方明,你是什麼意思?我告訴過你不准傷人的。」 方明見李嬌嬌將楚無情從瀕危中救了出來,而且臉含煞氣,很可能就會一劍刺來,連忙往後退了幾步用眼望著李秋鴻,期待他趕快出來解圍。 李秋鴻的臉上卻毫無表情,冷冷地道:「方明,你退下。」 方明一聲不響,拐著腿去將自己的劍拾起,李秋鴻這才朗聲大笑道:「小楚,真看不出你是個深藏不露的高手!」 楚無情怔然道:「莊主說什麼?我這樣就稱高手了?」 李秋鴻微微笑道:「你不必再裝了,剛才的秋陽三照是我獨創的劍式,到現在為止,最多攻敵不中而已,卻還沒有被人破解過,你居然能破解了,實在值得欽佩。」 楚無情訝然問道:「莊主說的是哪一手?」 李嬌嬌忙道:「就是方明教你的那一手。」 楚無情搖搖頭道:「方爺教了我很多招,我也不知道名稱,到底是哪一手,我實在記不得了。」 李嬌嬌將秋陽三照演了一遍,然後道:「這一式只能後退躲開,你卻滾前用腳尖踢開了,而且趁機打了他一刀背,楚無情,這一手是跟誰學的?」 李秋鴻道:「對!你說出來好了,我絕不怪你,如果你跟我再裝糊塗可是自討苦吃。」 楚無情笑了起來道:「原來是這一手呀!莊主可真把我問糊塗了,假如這一招就叫絕招,那可不能算絕,我們家鄉人人都會破,我從小就學會了。」 李秋鴻沉聲問道:「是誰教你的?」 「是馴馬的老師父。」 李秋鴻一怔道:「他叫什麼名字?」 「叫崔老九,是個老酒鬼,四年前喝醉酒跌死了。」 「崔老九?劍道名家沒這號人物,必然是個隱名高人。」 楚無情大笑道:「崔老九除了馴馬之外,就是會喝酒,從早到晚酒不離口,最後也死在酒上,比酒量倒是天下無敵,可從來沒摸過劍,怎麼會是劍道高手呢?」 李秋鴻慍然道:「我這式秋陽三照雖不敢說是絕招,但在九玄劍客手中,也只能從後手搶成先手,如果那姓崔的不是個劍術名家,怎能想出這種解式。」 楚無情笑道:「莊主想離譜了,難怪有這種誤會,崔老九教我這一手是用來馴馬,可不是對人的。」 李秋鴻怒道:「胡說,伏馬的方法也能人劍嗎?」 「那我不知道,但這一手的確是用來馴馬的,性子躁烈的野馬被逗急了,就會人立而起,用它的兩隻前蹄打人,這時候可不能退,因為人的行動沒它快,你退它追,遲早會給它追上,兜頭一下,非死即傷,惟一的辦法是向前滾到它肚子底下,這時它的蹄子踢不著你了,可是會伸長脖子咬你,所以必須給它下巴上一腳,然後再在它的後腿彎上著實揍一棍子,剛才方爺出劍攻我的時候,剛好就合了此景,我臨時想起這一手來了。」 李秋鴻聽他講得合情合理,不禁呆了,李嬌嬌卻道:「這也有道理,技擊之道,本就是古人茹毛飲血之時,搏獸之技的發展而已,萬變不離其宗,就是劍道,也是參照飛禽走獸的姿態而演化出來的,爹,您的秋陽三照是不是根據野馬揚蹄擊人的姿態而創出來的?」 李秋鴻沉聲道:「你少胡說。」 李嬌嬌道:「一定是的,現在我想起來了,外公天馬行空十八式,完全都是從馬的起伏姿態上而演化的。」 李秋鴻厲聲叱道:「閉口!你到一邊去。」 李嬌嬌兩眼一紅道:「爹,您今天是怎麼了?動不動就開口罵人,我又沒說錯什麼話。」 李秋鴻瞪了她一眼,臉色忽又轉霽道:「嬌嬌,我不是對你發脾氣,你實在太不懂事了,像這種話不可以隨便亂說,你外公的天馬行空十八式,是他的得意之作,你卻把它說得這麼難聽,傳到你外公耳朵裡,不捶扁你才怪。」 李嬌嬌嘟著嘴道:「這本就是事實嘛,外公把劍名取成天馬行空,就是標明出處。」 李秋鴻道:「話固然不錯,但外公只是取其象形,再摻合以劍道的奧秘變化,才創出十八手精招。」 李嬌嬌笑道:「如果我跟楚無情研究一下馴馬的技術與身法,加到劍術裡去,一定可以把十八式完全擊破。」 李秋鴻瞪了她一眼,然後才低聲道:「嬌嬌,這些話,你千萬不可以再對別人說,你要知道天馬行空十八式是外公的成名劍法,也許他真是從馬的動作中悟出,但懂得劍的人,不一定會懂得馴馬,你不是存心在拆自己人的台嗎?」 李嬌嬌這才表示明白地點點頭,忽又問道:「爹,我只是說著玩的,難道馴馬的身法,真能用於劍法嗎?」 李秋鴻輕歎道:「以前如果有人這樣告訴我,我說什麼也不會相信。可是剛才楚無情用馴馬的方式破了秋陽三照後,我不得不信了。你說的話很有見地,可見你對劍道領悟已深,已經能自動地思考,變化融會了。這也不枉我和你外公與你師父三個人的一番苦心教導。」 李嬌嬌興奮地道:「我們把楚無情長期地留下,這樣別人就無法從他的馴馬身法上,去研究外公劍法的破綻了。」 李秋鴻笑笑道:「我也是有這個意思,但我對他還不放心,要好好問他一下。方明,你認輸了吧?」 方明正在旁邊生氣,聞言忙道:「莊主,門下絕不認輸,剛才如果不是小姐攔架,門下早就……」 李嬌嬌怒道:「你們是在比武,應該點到為止,你的腿上先被人砍了一下,那就是輸了。」 方明急了道:「小姐,本門劍法最佳妙之處就是在敗中取勝,我說什麼也不肯認輸。」 李秋鴻沉下臉道:「方明,劍士要有寬宏的氣度,輸贏並不重要,你必須認輸,雖然你有敗中取勝的能力,但失敗就是失敗,敗中取勝是用來殺敵用的,可不是用來對付自己人。」 方明大急道:「莊主,您平常教訓門下說劍手該將榮譽看得比性命還重,一息尚存,絕不低頭認輸。」 李秋鴻笑道:「那是指對敵而言,自己人切磋自然不在此限,你從學藝到現在,就沒一次勝過我。」 「那是門下比莊主的劍差得太遠。」 李秋鴻笑道:「現在你也可以當這麼看,楚無情是自己人,你就輸了,如果他是敵人,則你反手撩劍的回風三招已經殺死了對方,勝利的還是你,這樣一想你就舒坦了。」 方明怔了一怔道:「莊主已經認為他是自己人了?」 李秋鴻笑笑道:「動手的是你,對情況最瞭解的也是你,這個問題你比我清楚,怎麼還問我呢?」 方明不禁愕然問道:「莊主這話怎麼說呢?」 李秋鴻忽轉嚴肅道:「你認為楚無情的武功如何?」 方明想了一下才道:「門下也不知道怎麼說,說他不會武功,他的招式奇特無比,什麼路數都有,說他會武功,他實在夠不上,因為他沒有一套是使得全的,完全是雜湊起來,銜接變化全無章法。」 「我要你說個確定的看法。」 「門下實在不敢確定,他很可能是個絕頂的高手,裝瘋賣傻,才把那些怪招使得如此密切妥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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