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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二五


  「散花仙子」被花燕來的功力一摧,更加支持不了,黃緞一直向南圃的手中飛去,不禁臉色一變。

  方想怪花燕來太使自己難堪,雖然這也是解圍之法,可是自己這邊爭奪於先,禮讓於後,未免太丟人了。

  南圃接緞在手,微微一笑道:「總算你們聰明,明知爭不過,倒不如落得大方……」

  話沒有說完,他的臉色也變了,因為那方黃緞在手中忽然化為一陣濃煙,冒出了絲絲火花,焦臭觸鼻。

  同時他放手太慢,掌心灼得火熱,連忙丟在地下,卻已弄得狼狽異常,同時四周也響起一陣哄笑。

  笑聲中自然也夾著一些讚歎,花燕來的功力非凡,她居然能將內力運用到隔空灼物的境界。

  只有哈元生這邊的人笑不出來,而且十分難堪。

  哈元生不動聲色,走到正中自行坐下道:「於老能坐光板椅子,老夫自然也能坐!」

  他身後的人魚貫入座,韓祺在座笑道:「老哈,你對於自行解嘲的工夫修養又深了一層!」

  哈元生指著他笑道:「韓老怪,五十步笑百步,你的臉毛也夠厚了……」

  韓祺先是一怔!不明白他這話是甚麼意思,繼而臉色一變,發覺他的手指伸得很怪異。

  因為他手指的方向,不是指著自己的人而指向他座椅的地方,接著又感到臀下一熱,隱有青煙冒起。

  連忙跳了起來,但見座椅上那塊黃緞亦已化為灰燼。

  這一手更驚人了,韓祺名列三魔之一,被人家用暗勁燒毀了臀下坐墊而不覺,豈非丟人更大!

  哈元生微微一笑道:「韓老怪,『世外三魔』一體同仁,我與於老怪都坐著光板椅子,你一個人何必例外呢,坐下!坐下……」

  韓祺勃然大怒,正想發作,他旁邊的謝長風輕輕地碰了他一下,目中連作暗示,輕聲道:「韓老,爭意氣不在此刻,還是坐下來吧!」

  韓祺居然聽他的話,連忙坐了下來。

  哈元生卻不肯放鬆,繼續調侃道:「韓老怪,幸虧你坐下得快,不然你屁股上那個大洞可見不得人,我是一時不小心,燙著哪裡沒有?」

  大家這才知道韓祺為何會忍氣吞聲,原來哈元生暗使促狹,連他的褲子也燒破了,廣庭大眾之下,要是真讓大家看見了,豈不是出一場大醜!可是哈元生嘴上不饒人,竟然還替他叫了出來,這個醜也出得不小。

  於是眾人的眼光都集中在他身上,看他如何扳回這個面子,誰知韓祺一動也不動,淡淡地道:「哈老怪,不勞費心,我覺得沒怎麼樣!」

  眾人對他的涵養倒是頗欽服,覺得他在這個場合下還能忍耐得住,實在很不容易!

  哈元生卻更促狹地道:「韓老怪,我看你還是去換條褲子好,等下子您總不免要起來走動,後面那副尊容殊為不雅,尤其是庭上還有不少小姐、夫人,你怎麼好意思見她們呢?」

  韓祺輕輕一笑道:「老友對我的關顧之情我十分感激,尤其是你埋頭多年,居然學得一手好縫補,我不得不讓大家看看……」

  說著站起身來,將背轉過給大家看了一遍,只見他古銅色的外袍與玄青長褲果然有一個大洞。

  不過那大洞已用一塊青綢補了起來,不見針線穿連的痕跡,仿佛是織就一般平整,不知不覺間默運玄功完成的。

  哈元生的臉色卻更為奇特,伸手將旁邊馬上飛的外衣脫了下來,披在自己的身上,目中充滿了憤色。

  眾人尚不明就裡,韓祺卻笑著道:「哈老怪不但替我縫補破衣,而且還剪破他自己的褲子,這種友情真使我感動得涕淚俱下……」

  大家聽了又朝哈元生看去,只見他上身披著一件青布外袍,底下卻穿著青綢的褲子,與那補釘的質料一般無二。

  不用說這兩塊補釘都是從他褲子上取來的,二人相距數丈,也沒有看見韓祺如何,這簡直匪夷所思了。

  韓祺一笑歸座,哈元生已憤然起立,他所取的是馬上飛的黑緞外氅,已將自己褲子兩邊的破洞補好。

  一樣的天衣無縫,一樣的色澤分明,可是在一場互較玄功與心智上他已輸了一著,因此他怒聲叫道:「韓老怪,你少神氣,出來我們鬥一場!」

  韓祺微笑道:「辱人反辱己,我只是以牙還牙,你又何必那麼小氣呢?我們少不得要比劃一下,不過現在尚非其時……」

  哈元生怒叫道:「不行!我非要現在幹一場……」

  韓祺也怒形於色道:「打就打,難道我還怕你不成!」

  他剛推座起立,水閣外忽然響起一陣音樂,絲竹並作,金玉俱全,十分悅耳,眾人都愕然起立。

  費長房一笑道:「於老來了!」

  羽扇綸巾,端坐車中。

  車旁是兩邊是兩個妙齡絕色女郎,錦衣盛妝,豔麗如仙,各扶著一邊的車把,踏波如夷,嫋嫋而近。

  ▼第八十八章 驅虎吞狼暫為計 鷸蚌相爭漁人利

  「聽水天魔」於飛的樣子真像是一個得道的神仙,又像是一派之主,氣度十分從容,一直到欄杆附近還沒有起身。

  這些人中,只有費長房知道他的雙腿無法行動,為了怕他在人前露出破綻,連忙迎到欄前低聲道:「于老,哈元生也來了!」

  於飛卻滿不在乎地一笑道:「來得好,我們三個老不死的有好幾年沒見面了,正好借這個機會碰碰頭,也免得以後麻煩!」

  費長房原是通知他一聲,叫他小心應付,現在見他毫不當一回事,倒是對他有點莫測高深。

  可是處在這種場合下,他也不能多說甚麼,只得朝他輦車旁的兩個女子一示眼色,用手一指道:「於老的席位設在那邊!」

  他的意思是要她們想法子把雲車抬到那兒去,可是於飛卻微微一笑,手指著那把紫檀木座椅道:「長房,你對我老人家太不恭敬,怎麼連墊子都不準備一下,難道你不曉得我老人家最怕坐硬凳子了嗎?」

  費長房還沒有答話,「靈魔」韓祺已笑著道:「於老怪,你少搭架子吧,本來今天沒哈老怪的份,他死不要臉地湊了來,偏又窮得穿上一條破褲子,為了給老朋友充個面子,我把兩副座墊都借給他補褲子了,我看你也將就一點吧!」

  於飛哈哈一笑道:「我沒有想到哈老怪會混得這麼沒出息,早知如此,我就替他帶一套行頭來,也免得丟『世外三魔』的人……」

  哈元生憤然起立叫道:「韓老怪、於老怪,你們別口頭上得意,等一下我就給你們一個好看的,那時候你們才知道姓哈的厲害!」

  於飛仍是微微笑道:「哈老怪,人窮火氣大,我倒是不忍心再說你甚麼,不過今天這種場合,你穿著破褲子實在不像話。翩翩!」

  翩翩在旁恭身道:「老神仙有何指示?」

  於飛笑笑道:「把你的褲子借給哈老怪穿一下!」

  翩翩一恭身答道:「是!」

  說完飄身飛到水閣中央,當著眾人的面褪下自己身上的長褲,而她裡面竟然不著寸縷。

  這個行動的確大出眾人意外,費長房雖然不滿意,可是事出於飛的指示,他也不便說甚麼。

  翩翩赤著下身,持著那條紅色綢褲送到哈元生面前道:「哈老先生,事起匆促,未及準備,請您多原諒,好在這條褲子是今早才穿上去的,保證不太髒……」

  哈元生怒不可抑,厲目一瞪,正待發作,於飛已笑道:「哈老怪,你一輩子都沒有穿過這麼香豔的褲子吧!曾經佳人親著,當君輕解羅襦,還不趕快接過去!」

  這次他說話的時候已經離開了雲車,端坐在為他預設的座椅上,眾人俱都一怔!不知他何時離車登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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