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司馬紫煙 > 千樹梅花一劍寒 | 上頁 下頁 |
九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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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淇認得這一式,費冰在臨潼酒樓上所用的招式與此一般無二,心知一定厲害非凡,連忙凝神戒備。 霍小玉的掌力即將發出,卻被費長房出聲喝止了。 「住手!你們真給我丟人,還不快滾出去!」 霍小玉不敢違拗,彎腰抱起董雙成,穿出樓窗,依然踏波而去。 水閣外湖面上的歌舞也停止了,那些女子一個個都愕然地注視著閣上的變化。 費長房臉色凝重地用手一揮,那些女子一個個都踏波而逝,湖上的蓮葉蓮花也慢慢地隱入水中不見。 梅華在臨去時對林淇送過了一個含有深意的眼色,好像是告訴他:「放心好了,一切都有我呢!」 費長房回過頭來,臉上不但不見怒容,相反地還有喜色,笑笑道:「小子,你的眼光真不錯,居然能看出這群仙會是假的!」 林淇淡淡一笑道:「這沒有甚麼了不起,只怪你自己太招搖了,再者你選人也不當……」 費長房不通道:「老夫這批歌舞女都是千百中挑出來的上乘之選……」 林淇笑道:「她們在人群中的確都是絕品,可是用來冒充仙女仍是不夠資格,仙有仙品,她們一身俗骨,比我還不如,嚴格挑起來,只有一人堪堪合格!」 費長房連忙道:「是哪一個?」 林淇笑道:「就是第一次被我選中的那個舞娘!」 費長房一歎道:「小子,你的眼光果真厲害,這女子根骨絕頂,我也是最近才找到的,她原來也有一點武功底子,經我指導兩三天,立有飛速進步,就是入門時間太晚,其他訓練不足,所以才沒有准她上來,不過我一定會好好地栽培她的!」 林淇心中暗笑忖道:「任你老猾似鬼,這次也上了大當,那『飛天魔女』的真正本事抖露出來,也許會叫你大吃一驚!」 費長房卻十分高興地道:「小子,頭一關測試算被你通過了!」 林淇一怔!道:「這也算測試?」 費長房得意地道:「你別看不起這群仙會,侯行夫等人就是在這一會中,對我死心塌地表示順服,等著我傳授他們長生之道呢!」 林淇大笑道:「這批牛蛇鬼魔若是都登了仙道,只怕清淨的天宮會被他們鬧得烏湮瘴氣,真正的神仙都會逃下凡塵,寧可做凡人了!」 費長房淡淡一笑道:「第一道關過了,以後的測試卻不見得會如此輕鬆呢!」 林淇漫不在乎地道:「你下面還有甚麼花樣?」 費長房微微一笑道:「很簡單,只要你從這水閣中走出去,無論用甚麼方法,能到達岸上便算合格,老夫先走一步,在岸上備下盛宴,等著替你慶功!」 林淇四望一下道:「這有何難?」 費長房輕輕一笑道:「話別說得太滿,真到你束手無策時最好不要逞強,乖乖地回到閣中來坐著,過了一周時,老夫自然會來引你出去!」 林淇大是不服氣道:「這麼短短的一段距離,哪裡需要半天的時間。你走吧,說不定我還比你先到岸上呢!」 費長房淡淡一笑道:「少年人豪氣可嘉,老夫臨行給你一個忠告,切記回頭即是歸程!」 說完他身法從容,由回橋上瀟灑地去了。 林淇等他走了,立刻也起步走上了回橋,因為眼前只有一條通路,所以他毫不考慮地勇往直前。 走著!走著!在他的印象中已經走了很久,回橋仍是曲折地綿亙在前,好像永無盡頭似的。 林淇這才感到有點不對勁了,來的時候跟著費長房,好像並沒有用多大工夫即已到達水閣,怎麼現在會如此費事呢? 想到這兒,他心中一動,知道這一定像侯行夫在苗疆黑森林中所設的陣圖一般,是甚麼迷宮之類的設計。 然而看看又覺得不對,迷宮陣圖是利用錯綜複雜的門戶排列,這回橋卻只有一條通路,理論上根本不可能成立。 愈走愈不對,他站住腳步,開始動另外的腦筋,默思片刻,他一拍腦袋叫道:「有了,費長房把話說得那麼嚴重,這回橋一定不是條容易走的路,可是他忘記了一件事,這水閣離岸不過二、三十丈,我憑著一口氣勉強還可以渡過去,橋上行不通為甚麼不走水路呢?」 想出了辦法,他十分高興,連忙探頭向旁邊一看,卻又不禁怔住了! 原來的橋下都是靜靜的水面,此刻卻已成了白茫茫的一片雲海,甚麼都看不清楚,他沉思片刻,才又暗自道:「費長房這老妖精當真不簡單,這一片設計真不知他是怎麼想出來的!」 「管它呢,反正下面是水,跳下去試試,也許這雲霧只是一種障眼法。」 設想又有了結論,他毫不考慮地縱身向橋下跳去。 因為提防下面是水,他心中十分謹慎,凝足了氣,使下降的身形儘量地慢,慢得像一片離枝的秋葉。 下降了十五、六丈,他又覺得不對了,因為來的時候明明看見水面就在腳下六、七丈之處,怎麼會變得這麼高呢? 身形還在不停地下落,空氣卻不對了,明明是清涼的秋夜,怎會如此懊熱? 再下去三、四丈,連空氣的顏色都變了,變得紅紅的一片,四周熱得燙人,連忙低頭一看,靈魂幾乎嚇出了竅,因為腳下二、三丈處竟是通紅的一片火海。 不!不是火,那是由火山中噴出的岩漿,骨朵地冒著泡,空氣已熱得灼人。 心急之餘,連忙伸手猛張,像飛鳥撲翅一般,幸而他功力深厚,幾下猛煽,又把身形拔高起來。 糊裡糊塗的也不知撲煽了幾下,眼前忽然看見回橋的曲影,連忙飄身蕩了過去,腳踏突地後,他才籲了一口氣。 身上的衣服,頭上的頭髮,都發出一股幽臭,證明那底下的火海是真的,絕非是迷人心志的幻象,可是那一身熱汗卻變得冰冷,貼在肩上的濕衣使他極不好受。 前路不通,只有退後了,回頭走了幾十步,居然又回到了水閣之中。 桌面上的酒氣尚溫,足見他離開並沒有多久,然而卻已經像百年那樣長了。 喘息片刻,他絕心放棄回橋這條路了。 閣上的長窗仍是開著的。 此刻月色漸淡,長夜將盡,月光不如适才明亮了,星光更淡。 就憑著這淡淡的微光,他仍可看清一切。 這湖上曾經是歌舞的場所,歌歇人散,湖面是靜靜的。 那些歌舞女郎都是踏波而去,林淇是否也能照樣子過去呢? 他自問一下,立刻就否定了這個打算,這清波十裡的湖面絕不能淩空飛渡的,那些女子也許是另有所憑藉,他卻辦不到。 回橋不通,這是唯一可走的路了。 默思片刻,他在桌上取了一段鮮藕,藕莖中空,可以浮水不沉,借著那一點浮力,他儘量提氣就可以站住腳了,然後再用袖風推動前進,或許可以到達彼岸。 將藕擲下水面,他的身形再像一隻燕子似的穿出去,正要往藕上落下時,水中突然冒出一個人頭,伸手托住他的腳底,急聲道:「快回去,這條路行不通的!」 林淇一看那冒出的人頭,發現她居然是費長房的女兒費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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