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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三


  謝重明看出他不像說謊,這才接過慕容婉,替她按摩著,魚躍也上來,握著東方一立的殘臂,一抖一送,為他接好關節道:「東方兄為甚麼不早說呢?」

  東方一立痛得冷汗直流,長歎一聲道:「那小子實在已經得到蒙面人大部分的真傳,愚夫婦在苗疆幾乎吃了大虧,都只因虛名累人,所以才在諸位面前隱瞞實情……這真是應了一句俗語『死要面子活受罪』了……」

  宮大豪這時也發現上了林淇的當,怒聲喝道:「小子,看你年紀輕輕,怎麼那樣滑頭!」

  林淇微笑道:「是他們自己先不說老實話,我幫他們圓謊有甚麼不對!」

  宮大豪怒聲道:「混帳小子,以你這種行逕實在饒你不得!」

  喝聲中又是一掌劈過來,這一次可是動了真怒,掌風中的暗勁遠隔半丈即已呼呼逼人,林淇虛空發掌,以十成勁力迎了回去,雙方各退了一步。

  宮大傑見狀想上來幫忙,宮大豪忙喝道:「弟弟,等一下,我倒要看看他有多大能耐!」

  宮大傑應聲止步,孫冬卻笑著上來道:「喂!紅臉猴子,你想打架找我也是一樣!」

  宮大傑怒不可遏,揮掌直撲過來,然而他已有了經驗,不再直接與她搏鬥,運用劈空掌勁,隔著一段距離出招,孫冬卻不理這一套,仗著反擊神功護體,對他的掌勁毫不在乎,抽空老是想去抓他的胳臂。

  宮大豪已與林淇戰成一團,四個人分成兩堆,打得十分激烈。

  十幾個照面之後,林淇略占上風,他的功力與宮大豪差不多,然而因為招式精奇,攻多於守,逼得宮大豪險象橫生,幸而仗著輕功卓絕,危急時總能及時抽身躲開。

  另一邊的孫冬卻比較吃虧,宮大傑的劈空掌力傷不了她,卻可以擋住她,每次她奮身進擊時,總是被半空的暗勁擋住了,宮大傑也看出她的眼睛是弱點,不住抽空用指勁去偷襲她的雙目,好在孫冬的身手還算靈活,不致被他點中。

  如此半高半下又對付著二、三十個照面,局勢竟漸漸地改觀了,林淇對宮大豪,因為他年紀輕,雖仗奇緣巧遇,神功速成,到底不夠深功,時間一久,漸漸地松了下來,反被宮大豪搶到了先機。

  孫冬這一邊由於她是天生蠻力,不知疲倦,宮大傑淩厲發掌又最耗精力,漸漸有擋不住她的趨勢,孫冬一高興,立刻大叫道:「小兄弟,這老傢伙快不行了,等一下我把他給揍倒了就過來幫你!」

  林淇久戰無功,心下已是不耐,聽見孫冬的招呼,手下一失招,被宮大豪攻進一掌,雖然應付得快,回手封了出去,可是那條胳臂卻震得酸麻不已。

  柳無非在旁看得心驚,可是又不能插手上前幫忙,只得裝作悠閒的樣子,口中對童天月道:「老乞兒,你的龍形八式聽說是武林一絕,怎麼今天光是看白戲,不露兩手給我們開開眼界?」

  童天月長歎一聲道:「柳老兒何必拿我開玩笑呢!老叫化幾手玩意兒,你也不是不清楚,今天若不是兩位令徒,我膽子再大,也不敢拿命往虎口裡送……」

  柳無非大笑道:「老乞兒,說得真洩氣,你多少也是一幫之主,怎麼好意思眼看著小孩子賣命,我要是不斷了一條胳臂,早就要叫他們嘗嘗我金簫的厲害了,看你把這批魔崽子說得那麼厲害,我就不相信他們挨得過我一曲迷幻法音……」

  林淇聽得心頭一震!暗罵自己真是打昏了頭,居然放棄了自己所長,而在這裡苦拚硬鬥。

  原來柳無非所說的要以迷幻法音來取勝是不可能的,簫音卻敵是文打,必須雙方平心靜氣才可以從容施為,現在短兵相接,稍一疏神就有性命之虞,哪有這麼好的機會來奏簫對敵呢?

  可是柳無非的話卻是提醒他另一方面,蓋以迷幻法音上的許多道理,與他那精心妙式「玉石俱焚」那一招上有著相通之處,心思簫曲,手發奇招,可以在不知不覺間發揮出無比的威力。

  因此他精神立刻一震!掌上突然使勁,逼退了宮大豪,然後雙掌一錯,作出「玉石俱焚」的準備。

  東方一立馬上發聲驚告道:「宮大兄,小心,這小子要使煞手了!」

  宮大豪不太相信道:「他再厲害也嚇不倒我!」

  林淇微微一笑,口中朗吟道:「簫在心間聲在口,雲在青山月在天!」

  吟畢雙手一揚,掌心湧出一股巨力,立時天動地搖,宮大豪的身子被巨力一沖,踉蹌地朝後退去,「砰」的一聲,撞在圍牆上,將那堵圍牆撞開了一個大洞。

  宮大傑被孫冬纏得死死的,見長兄突然受傷落敗,怒吼一聲,搶過去要扶他,不想孫冬的動作更快,長臂一伸,一把抓住他的後腰上,將他的身子整個地提了起來。

  宮大豪的紅臉變為炭金,在磚堆中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無力地叫道:「把我兄弟放下來!」

  林淇莊容道:「你們如答應退出十三友,不再幫助侯行夫為非作歹,她就放過你們!」

  宮大豪臉色變得更難看了,淒聲一歎道:「二十年前敗于蒙面人之手猶有可說,苦練二十年,還比不過你一個毛頭小夥子,我們的臉皮再厚,也沒有法子在十三友中耽下去了!」

  林淇點頭道:「阿冬,你把他放開吧!」

  孫冬使勁地將宮大傑朝地一丟道:「紅臉猴子,看在小兄弟的分上饒了你!」

  宮大傑在地上雙手一撐,身子彈了起來,過去扶住宮大豪,嗔目厲聲道:「小子,十三友中除了我們弟兄兩號,可是事情並不就此算完了!」

  林淇微笑道:「那就隨便你們了,只要林某一日不死,總會記著二位的!」

  宮大傑背起宮大豪也不回到宅子裡,就此一逕走了。

  謝重明與魚躍對望一眼,飛快地退入門中不見,東方一立扶起醒轉不久的慕容婉,癡癡地發著怔,他們想不透林淇的功力何以會猛進到如此程度,尤其剛才那一招「玉石俱焚」,在苗疆中他們還可以支持一陣,由方才的威力看來,他們連擋一下的能力都沒有了。

  林淇目射神光莊容道:「你們是作何打算?」

  東方一立頓了一頓才道:「十三友是侯大哥出頭重新召集的,你有本事不妨對他說去!」

  林淇大笑道:「你們別以為抬出侯行夫的牌子就可以嚇倒我了,我到此地來就是為的找他!」

  東方一立輕「哼」道:「那你在這兒等著,我們去找侯大哥出來!」

  林淇點頭道:「可以!不過我警告你們最好少掉花槍,我們在這兒鬧了半天,侯行夫若是在裡面,他早就出來了,哪裡還用得著你們去叫他!」

  東方一立神色大變道:「侯大哥剛才的確不在,可是我知道他馬上就會回來的,你只要在這兒等上一刻工夫,侯大哥一定會趕出來見你!」

  林淇想了一下笑道:「我明知道你的話靠不住,可是我還準備相信你!」

  東方一立聽見林淇答應了,生怕他會變卦似的,趕緊扶著慕容婉進門去了。

  童天月此時對林淇的態度大為轉變,而且他的腹中也藏著許多疑問,一時不便動問,只得搭訕地道:「少俠真的準備在此等一刻之久嗎?」

  林淇點頭道:「是的!他們可以不講信義,我們卻不能不遵,好在一刻工夫他們也逃不遠,我有把握追得到他們!」

  童天月想了下又道:「少俠不該放宮氏兄弟走的,他們含辱挾恨,日後一定會找麻煩……」

  林淇微微一笑道:「十三友中,他們倆兄弟還算是正直一點,我總不能趕盡殺絕,否則我剛才掌下再多用上一分勁,早就可以要他的命了,二十年前那蒙面人能放過他們,二十年後我又怎能不教而誅!」

  童天月正想繼續追問蒙面人之事,卻見林淇閉目深思,好像在思索一件極為重要的事情,柳無非笑笑拉開童天月道:「老乞兒,你暫時別開口,這一刻工夫也許是我們的性命關鍵呢!」

  童天月愕然驚望,林淇盤腿坐了下來,口中喃喃低念著一些含混不清的字句,雙手也作著一些莫名其妙的動作。

  ▼第二十章 籠雞有食鼎鑊近 野鶴無糧天地寬

  柳無非一直緊張地望著門牆裡面,神情極為不安,童天月與祁湘師徒則莫名其妙地站著,幾度想欲開口,都被柳無非搖手阻止了。

  孫冬感到很無聊,走到碎裂的玉獅前面,將那些碎片一塊塊地拚湊起來。

  只有林淇一人盤坐默念如舊,手上始終重覆地做著那幾個動作。

  半天之後,他忽然雙手朝圍牆上推去,用的依然是「玉石俱焚」的姿勢,然而卻一點聲音都沒有了。

  掌發片刻之後,那牆上簌簌地落下許多泥粉,到最後竟是整個地塌了下來,成了丈許寬廣的一個門洞,斷處一平如削,像是刀切的一般。

  柳無非欣慰地笑道:「淇兒!這下子你可真的不怕侯行夫了!」

  林淇凝重地搖搖頭道:「還很難說,我只有不敗的把握,要勝過他恐怕還得另下功夫!」

  童天月吐著舌頭,在那堆泥粉上走了一遍,發現其中的磚塊也被震成了碎粉,不覺大驚失色道:「這是甚麼功夫?老化子活了這麼大,別說是眼見了,連聽都沒聽人說過!」

  柳無非微笑道:「這一招原來叫做『玉石俱焚』,是最霸道的外門功夫,現在可應該改名了,從有相變無相,姑且名之曰『無相神功』吧!」

  林淇激動地道:「這完全是師父啟示教導之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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