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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二


  夏妮頓了一頓才道:「那個酋長哈山要求大家以酋長之理葬他的兒子,大家不同意,目前正在爭論,等他們有了結果再決定如何應付吧!」

  林淇又不懂了,睜著眼睛問道:「那有甚麼關係呢?」

  夏妮輕輕地道:「若以酋長之理葬他,則全族一定要群起與我們為敵,先將我們殺死了,用我們的心肝祭奠在他的靈前。哈山是酋長,古力是酋長之子,照理說是應該這樣的,可是古力在死的時候失去了所有的項圈,一個失去項圈的死者是全族的恥辱,所以族人們不願意承認一個含恥的酋長……」

  林淇對於這些事簡直是一竅不通,聽見夏妮解釋後,才輕歎一聲道:「人死不能複生,何必還在葬禮上斤斤計較呢?用活人心肝祭奠更是荒謬無倫,我與他們並沒有甚麼深仇大恨,那孩子的死雖由我間接造成,也不應該把你拖進來呀!」

  夏妮卻沉思片刻,忽而以沉重的聲音道:「我看這事情內裡另有蹊蹺,尤其是那個哈山酋長,他表現的態度更足令人起疑,他從來沒見過你,然而對你的一切好似十分清楚,所以他那兒子古力在一開始要求向你挑戰時,他就再三反對,分明是已經知道你的能耐……」

  林淇搖頭道:「父母愛子之心天下皆然,這倒不能怪他……」

  夏妮冷笑一聲道:「假若你只是一個普通人,與那孩子交起手來,有幾分勝的希望?」

  林淇怔了一怔才道:「那孩子年齡雖小,腕力、技藝手法都臻上乘,十幾個尋常大人也不是敵手……」

  夏妮點頭道:「這就是了,有了那樣一個兒子,做父親的還要耽甚麼心事?除非他已經知道對方的厲害,才表現得那樣著急,甚至於還想利用權力破壞規矩行事……」

  林淇又想了一下道:「就算如姊姊所言,他已知道我的身分來歷,又有甚麼關係呢?」

  夏妮沉聲道:「那就證明神給我的指示是正確的,鹿加等人一定是到過這裡,跟他有過接觸,所以他才會得知你的一切情形!」

  林淇愈想愈覺得有道理,不禁興奮地道:「那可太好了……」

  言尚未畢,哈山與那些苗人的爭論已經靜止了下來,苗人都回到原來的位置靜靜的等候著,哈山卻與那個巫師打扮的老年漢人正在低聲耳語商量著。

  林淇連忙問道:「他們的結果如何?」

  夏妮冷靜地道:「也許對我們有利,他們要求哈山以酋長的身分向你挑鬥一場,假若他勝了,他們才肯以酋長之禮葬殯那個孩子,假若他也戰死了,族人們才答應合力替他報仇……」

  林淇愕然道:「如此說來,他無論勝負,對我們都沒有好處,怎麼還算有利呢?」

  夏妮微微一笑道:「事情並不像你所想的那麼糟,據我判斷,那哈山雖然身為酋長,卻實在是個無膽的懦夫,他絕對不敢對你公開挑戰……」

  林淇不以為然地道:「何以見得呢?你不是說過苗疆中都是強不畏死的勇士嗎?」

  夏妮沉下臉色道:「勇士中也有敗類,這傢伙就是其中的一個,他現在要求那巫師用法術來對付你。」

  林淇怔了一怔!立刻緊張地注視那兩個人,果見哈山比手劃腳,頻頻作著要求,奇怪的是那個老年漢人卻連連搖首,好似在拒絕……

  四下的苗人也等得不耐煩了,發出「呵呵」的催促聲,哈山力求無果,才不得已移身出列,目光在凶憤中又含著一絲懼怯,色厲內荏地叫道:「小漢狗!你殺死了我的孩子,你們中原有句成語:欠債還錢,殺人償命。你現在對我要如何交代?」

  林淇倒不禁呆了!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他的話?還是夏妮開口道:「這位漢郎是在我們苗疆的土地上,當然要遵守苗人的規例,勇士的規例只有一條,不是殺人就是被殺,你的兒子死于決鬥,而且連嘗試敵人刀口的勇氣都沒有,他是自殺的,他的靈魂是骯髒的,惟一的辦法是你代他洗去靈魂的骯髒,不用你的血,就用敵人的血!」

  這一番話講得慷慨激昂,連四周的苗人都為之歡呼起來,哈山怒聲叫道:「惡婆娘!你也是苗人,怎麼反而幫漢狗說話?」

  夏妮也疾言厲色地道:「神的光明只照耀勇士,並不問他是哪一族的人,正義之劍只削懦夫的頭顱,希望你替我們苗族人爭口氣,公平地參加決鬥,不要再動甚麼卑鄙的腦筋了。」

  苗人們又爆出一聲歡呼,哈山的臉色卻漲成鐵紫,哇哇怒吼道:「好!賊婆娘,我先收拾了那個漢狗,再來對付你!」

  夏妮平靜地對林淇道:「公子,好自為之吧!生死場上不可存婦人之仁,對敵人的仁慈就是對自己殘忍,別忘了我們還有不少待做的事。」

  林淇默然不語,夏妮已輕盈地閃過一邊了,兩名苗人神容肅穆地捧出一束標槍,兩張強弩,一袋長箭,哈山過來選了三支標槍,一張弓與十幾支箭,那兩名苗人又把槍刀等捧到林淇身前,意在請他挑選武器應戰。

  林淇傲然地推開了,拔出腰間長劍,朗聲道:「一劍橫磨在手,屠龍刺虎如狗,劍發風雲變色,劍下奸邪授首……」

  四在充塞的豪氣中,那兩名苗人臉露欽色離去了,只有夏妮憂急地道:「公子棄長而取短,可千萬要小心……」

  林淇拋給她一個寬慰的微笑,那邊哈山已引矢控弦,掠空聲中,一支長箭直奔心窩,疾如閃電,林淇單劍平拍,準確地將長箭封了出去。

  「當!」的一響,聲如鳴雷,林淇雖然擋開了那一箭,心頭卻大是驚異,因為哈山那一射勁力之強,遠超過他的想像,握劍的手被震得又痛又麻。

  哈山卻不容他有喘息的機會,「嗖嗖嗖」又是三箭連射,恍若一道直線,首尾相連,勁速無匹,第一支箭才飛一半,第三支箭已離開弓弦了,手法之快,尤屬絕倫。

  鑒於剛才的經驗,林淇可不敢用劍硬架了,深吸了一口氣,雙腳一蹬拔空,讓過第一支,然後身軀猛折,彎腰探指,拈住第二支的箭杆,隨著箭勢的帶力,飄空行有丈餘,再以老猿掛枝的身法將身子倒吊下來,藉著那一點點的浮力,單腿反踢上去,輕輕一觸第三支的箭杆,將它的方向改變,呼嘯著向天空飛去。

  四下的旁觀苗人大概從來也沒有見過這等身手,雖然林淇是他們的敵人,他們也由衷地發出了歡呼與讚歎。

  林淇發現以巧勁來化解箭勢,遠比硬檔硬磕來得省力,不禁大是得意!然而一瞥夏妮,見她美麗的臉上卻充滿了憂愁,一時不明何故?

  哈山鐵青著臉喝道:「好漢狗!你再接這三箭看看!」喝聲中,抽起三支長箭並列在弦上,然後臂抱滿月,嗖然再發。

  這三支箭的來勢十分怪異,既不走直線,又不走曲線,卻是一高一低,採取波浪的型態向前湧來。

  林淇做夢也沒有想到箭上會有這種手法,由於這三支箭的來向無定,因之只好呆立當場,暫時不作應付的準備。

  箭行頗速,到他面前七、八尺時,中央的那支忽地一拐彎,朝他右邊攻到,而旁邊的那兩支路數更複雜,左右穿花,交相穿舞,竟不知目的何在?

  林淇在驚愕中無暇他顧,只得就近先對付到達最早的那一支,腕下生勁,劍尖抖成一團圓花,對準箭簇上絞去。

  「嗖嗖」輕響中,那支長箭的竹杆被劍刃絞得粉碎,而那箭簇卻透過他的劍花,仍然朝他身上襲到。

  林淇神色微異,急忙騰出另一隻空手,恰到好處地將它捏住,同時「嗖嗖」聲中,另兩支箭也接著而到,林淇沒有辦法,依樣畫葫蘆地抖出劍花猛磕。

  「錚!」第二支箭被磕飛了。

  「克!」第三支箭被削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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