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司馬紫煙 > 千樹梅花一劍寒 | 上頁 下頁 |
一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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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一個聲音立刻又道:「管他呢,十年之期將屆,這是第一個勉強合乎條件的人,無論如何也得試上一下,要不然又得白白再等十年……」 林淇聽他們一伺一答,不禁更為驚奇,好像這兩個人與蠱神婆之間也有什麼未了之事,訂下了十年之期,而且好像這事也須假手他人代表,他們更好像有意把自己看作對象,所以才那樣地品評優劣,而且評價還不太高…… 雖然心中的傲氣難平,可是他對那「十年」二字特別覺得刺耳,自己的師尊柳無非與白玫瑰的十年之約是由他代踐的,結果惹出一場大悲劇,這兩個不知名的人又是一場十年過節,而且又可能會找到自己,那可實在缺乏興趣……所以他剛一揚眉頭,立刻又把性子按捺下來,轉頭招呼身畔二人道:「咱們走吧!」 羅仙客最怕惹麻煩,他是個老江湖,知道林中的那兩個人絕非易與,立刻表示同意,娃狄娜更是以林淇的行止為主,當然也不表示反對。 三人正待動身離去,林中急叫道:「小夥子,等一下!」林淇不加理會,掉頭就走,其餘二人也跟著啟步,忽而身畔輕風微掠,眼角只有青光一閃,兩條人影已攔在他們前面。 林淇微微一怔,對這二人身形之速大是吃驚,再一打量二人的長相,則更為駭異了,原來此二人乃一男一女,年齡都在六十上下,那是從他們斑白的頭髮上看出來的,至於他們的臉,則完全是年輕人的樣子,甚至於稚氣未脫,好像只有十八、九歲,而且一般的圓圓胖胖,透著一團和氣,再看到他們的裝扮,則更不相稱了,這二人都穿著一身花衣服,簡直就是一對五六歲的小娃娃。 娃狄娜童心未失,看了這一對怪人,已忍不住噗嗤嗤地笑了起來。 那男子立刻薄怒道:「女娃娃,不准笑!」 娃狄娜笑得更厲害了,蓋以這男子的聲音聽起來正是先前被認為是發自女子的腔調由此推測,那枯澀的口音倒是由女子所發出的。 女子見了娃狄娜的無忌笑態,怒氣更甚,粗啞地喝道:「女娃娃,不許笑!有什麼好笑的?」 娃狄娜勉力忍住了笑,指著二人道:「你們自己一副娃娃相,反而開口叫我們娃娃,尤其是你們講話的腔,男女倒置,怎麼不教我好笑呢……」 說完她又格格大笑起來,那女子好似更為震怒,身形一閃,抬手猛朝她的臉上摑去,口中還怒駡道:「混帳丫頭,居然敢如此放肆!」 以她方才的身法速度,娃狄娜心知這一掌絕難躲過,唯一的希望是她出手不要太重,僅只在薄示儆意而已,誰知掌將及身之際,她突覺膀子上被人拉了一下,身子跟著一偏,乃以分毫之差滑過掌緣,臉上微感香風輕掠而已。 惶然定神,她才發現及時將她拉開的人竟是林淇,他的臉色特別莊重,以微帶譴責的口吻道:「娃狄娜,不許再笑了!」 娃狄娜萬沒想到林淇的身手也會如此高明,驚喜交集下,正想開口有所言,林淇又以溫和的口吻道:「其實也沒有什麼好笑的,他們的腔調並未倒置,只是裝束互換而已,男的原來是女的;女的本身是男的……」 娃狄娜原來的目的本不是要解釋自己發笑的原因,可是聽了林淇的話後,反而奇怪起來了,仔細一打量二人,才發現那男子的耳朵中穿著針孔,女子的唇上反而長著茸茸微須,分明是二人打扮得陰差陽錯。 而對面的兩個人也被林淇的話震住了,女裝的那人失聲叫道:「小夥子,你怎麼知道的?」 林淇淡淡一笑道:「二位不是自號『恨天雙侶』嗎?你是不老神仙東方一立,那一位是尊夫人長青仙子慕容婉,你們二位倒是配得巧極了,你自恨身非女子,尊夫人則撼未生作男兒身,所以二位才互易裝束,略彌恨事,其實男女天生自然,二位不過是自取其擾而已……」 男裝的慕容婉大聲叫道:「小夥子,你怎麼會認識我們的?」 林淇微笑道道:「在下雖然沒有見過二位,可是二位的舉止神情,入目了然,何況慕容仙子剛才所用的淩雲步與拂花掌,天下別無第二人……」 慕容婉臉色大變,厲聲叫道:「你胡說!我們從未在江湖上露面過,也沒有多少熟人,你說你是誰的門下?……」 林淇依然含笑道:「家師簫聖柳無非,與二位素昧平生。」 慕容婉沉思片刻才道:「柳無非是什麼玩意,他也能教出你這種徒弟;你可別耍賴皮,憑你剛才解開我淩雲步與拂花掌的手法,足見你另有師承。」 林淇莊容道:「仙子不要這樣說,家師縱然未曾見過二位,武學造詣並不在二位之下,不過在下剛才所用的手法,的確不是家師所傳……」 女裝的東方一立也詫然急聲道:「那傳你手法的人是誰?」 林淇笑笑搖頭道:「那人確為二位的故人,不過在下已得囑咐不准洩露,這點要請賢伉儷見諒。」 東方一立沉思片刻,忽地冷冷一哼道:「你不說也不打緊,在那有限的幾個人中,我不難找出你的路數。」 林淇一斂笑容道:「閣下最好不要存這種心,在下也無意對二位多作打擾,二位仙隱人間二十年,難得找到這一片安靜地,何苦一定要自找煩惱呢!」 東方一立冷笑道:「什麼安靜地?我們這一生中從未安靜過,在寥寥十幾個故人中,敵友參半,我不弄清你的來歷,更無法安靜了。小夥子,你還是準備一下吧!」 林淇見他已經擺出姿態,存心要在動手過招中套出自己的功夫來歷,不禁有點著急叫道:「在下擔保那人與二位非友非敵,也保證不洩露二位的行蹤。」 東方一立冷笑道:「我們的故人中非友即敵,你要是不明白說出就別想離開。」 語畢不等林淇有開口的機會,欺身上來,一連攻出四五招,手法或虛或實,極其奧妙,林淇或躲或閃,一一的避過了,東方一立反而愕住了,停手不攻。 旁觀的慕容婉不禁驚叫道:「小子,你究竟是什麼來數,怎會這麼雜?」 林淇從容地道:「所以我勸二位不必費心,在武功招式中,你們絕對看不出那個人……」 東方一立沉聲道:「小子,雖然你的招式中敵友兼包,我還是不服氣,現在我們夫婦聯手攻你三招,若是你再擋過去了,我們拱手讓你離去。」 林淇見他說話的神情很莊重,心知那三招必然是極其厲害,然而事情已經擠到這種地步,想不答應也不成,除非是把身上的這份隱秘揭開,然而這卻是他不願、不能、也不敢的事,因此只好裝作輕鬆地道:「在下就試著接賢伉儷三招看看。」 東方一立與慕容婉互相對望一眼,然後由東方一立首先發動,長袖一拂,斜斜朝他的肩上掠到,林淇停身不動,直到袖角將要卷上身子時,才微微朝後一側,慕容婉迅速出手,迎著他的退勢,奧妙無比地拍出一掌。 砰然一聲輕響中,他們夫婦二人各退了一步,也都懍然色變。 原來他們二人所研練的聯合攻勢,已窮二十年的參悟心得,出手雖然先後,實際上卻是同時臨敵,而且他們所取的部位,也是奧妙之極,對手縱然而強,也無法前後兼顧,勢必應手而創。 然而出乎他們意外的是在招式遞滿之後,突然失去了林淇的蹤跡,剛才那一聲輕響,竟是他們自己互接了一招。 林淇好端端地站在半丈開外,從容含笑。 東方一立突地失聲驚叫道:「你是……」 林淇嚴肅地瞪了他一眼道:「我是什麼?」 東方一立與慕容婉神色中都流露出無限驚恐,訥訥地說不上話來,林淇又微微一笑,將聲音放得特別溫和,輕輕地道:「在下早就勸過賢伉儷不必費心,那個人對你們十三友依然十分關心,所以叫我碰到你們後,轉達他的意思,要你們守點本分,否則他仍是不會放過你們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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