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司馬紫煙 > 劍嘯西風 | 上頁 下頁 |
一三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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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恨之下是空白,恨什麼沒寫出來,胡風道:「這老小子看來是真的自殺了……」 南宮少秋道:「十三邪神中的人會自殺,那是天大的笑話了,尤其像智多星計全這種人。」 「可是他這九恨絕辭卻不是假的,那一筆鬼哭體蒼勁而有古意,他也常以此為傲。」 南宮少秋道:「這說明了忠順王在事敗之後,對他頗為埋怨,使他很不得意,自然也不會像以前那麼客氣和尊敬了。」 李瑤英道:「這是必然的,一批小人的聚合,根本是以利為主的,事情得意時,互相吹捧爭功,一旦失敗時又互相推諉過失!」 胡美珍笑道:「憑心而論忠順王的事也的確是敗在計全的手上,若是他不去練兵,老老實實控制廠衛,誰也無法去扳倒他的!」 南宮少秋笑道:「問題就在他涉及以廠衛為滿足,雖然他也拉攏了幾個將帥,但每年必須給人家多少好處去買他們的支持,何如自己手中有一支強大的兵力呢,有了兵,才能做一個真正有權勢的皇帝,他在這一點上,不愧是個梟雄本色,絕不願做一個受人左右傀儡皇帝,他如倚仗那些外藩兵鎮而成事,充其量還是個傀儡而已!」 胡美珍道:「不去研究那些,我們在研究計全的絕命辭。他既然不會自殺,寫絕命書幹嗎?」 「他在忠順王那兒不得意,心中不無憤慨,這只是藉以洩憤而已,也是招致他的殺身之尤!」 胡美珍道:「這是絕命辭,不是泄忿之用的。」 南宮少秋笑道:「這不是真正的絕命辭,只是做做姿態,向忠順王示威,表示他要找我們大拼一場,拼命一死,也要殺掉我們幾個人,故而寫下絕辭,以示決心。」 「計全不會做這種幼稚的事情。」 「他當然不會,但忠順王卻不能以兒戲視之,他怕計全胡鬧之下被擒,泄出忠順王未死之秘,這對忠順王是能構成威脅的,所以他做得很像回事,不但書寫工整,而且還要斟酌字句,因此只寫到第二恨,以下那些恨事還在構思字句,推敲如何落筆,假如他是真的想自殺,那有這麼好的心情,慢慢來思索用字落句的,可是忠順王卻不能讓他寫下去了,趁他只寫到第二恨時,就下了手。」 他分析得頭頭是道,令人十分佩服。 南宮少秋笑道:「可是忠順王也不夠聰明,這第二恨也照樣泄了他未死之秘,豎子無義,四個字大有學問,豎子之語,見於史記中項羽本紀,謀士勸項羽在鴻門之宴中殺劉邦。項羽要講面子,不好意思認真下手,讓劉邦跑掉了,範增氣得大罵項羽──豎子不足與謀──忠順王以前對計全是仁至義盡,言聽計從的,要無義,也是最近的事,這不是明擺著忠順王沒有死,而且兩個人鬧得不愉快嗎?」 胡風道:「忠順王沒死,我們是早知道了,這封絕命書不過再證實一次而已,沒有什麼用!」 「不!有用處的,以前我們不知道他藏在什麼地方,假如他遠走高飛,躲到一個偏僻的地方,我們找他不到,也不能永遠留在京中防備他,等我們走了之後,他再回來作怪,的確是很傷腦筋的事!」 「現在你知道他在那裡了?」 「知道,雖然還不曉得確切地點,至少知道他在京師附近,這個範圍已小得多,我們找他就容易得多!」 胡風道:「別說是知道他在京師了,就算知道他落在四城中的任何一角,找他也不是易事,他一定不是從前做王爺的樣子了,隨便弄身老百姓的衣服一穿,要把他認出來就是很難的事!」 大家想想倒也有道理,忠順王的臉上沒有特徵,大家認得他是從前的樣子,但他只要作輕微的一點改變,就會完全變了個人。 南宮少秋一笑道:「我想還是認得出的,忠順王是王子出身,從小就高居人上,頤指氣使已慣,跟一個尋常百姓不同,這是一種氣質上的差異!」 胡風笑道:「貴族與平民的氣質有什麼不同?」 「這個很難說出來,但一眼看上去就有分別,就像把一頭鶴放在一群雞中間,很容易辨別出來。」 「鶴跟雞自然好分別,鶴的腳長、喙長!」 南宮少秋道:「但是把鶴的腿跟尖喙鋸短跟雞一樣長,仍然可以一眼看出鶴與雞的不同!」 胡風搖頭道:「你這個比喻還是太深了,最好能舉個簡單一點的例子。」 南宮少秋想想道:「你們現在在廠衛中,都是有身分的人了,尋常百姓也好,一般的官兒也好,見了你們都會有一份畏懼之感,這我沒說錯吧。」 胡風生氣地道:「是啊,他們討厭死了,就像我們會吃人似的,其實我們從不搭什麼官架子,也不會仗勢欺人,他們實在沒有害怕的理由。」 「老百姓怕見官,官怕管,你們又是官、又能管,自然人見人怕了。但忠順王見你們怕不怕呢?」 胡風想想道:「以前是不怕的,今後就不一定了!」 「他還是不會怕的,恐怕是一種經驗累積的心理,不是一朝一夕養成的,他以前就不怕,現在還是不會怕,所以你們從這方面去找,大致不會錯!」 「那我們只要去找一些不怕我們的人,就會有眉目了!」 「不單是如此,還要注意那些特別怕你們或是特別對你們恭敬的人,禮多必詐,你們平常不作威作福,也沒有仗勢淩人過,對你們特別恭敬,就是心中有鬼……」 胡風畢竟是老江湖了,南宮少秋並不要指點得很明白,稍稍點一下,她們就明白了。 席容容笑道:「我們就用這個原則,分頭去尋訪,相信會有結果的!」 「是的,忠順王不會是一個人,他還有一批黨羽的,並不一定要找到他本人,只要鬧得他無以安身,他就會自露行跡的,不過你們最好是兩個人一組,互相有個照應。」 「為什麼,計全也死了,十三邪神沒一個在他身邊,還有什麼可怕的。」 「話不是這麼說,忠順王本人技藝非凡,你們一個人已非敵手,他敢殺死計全,可見並不倚仗計全的武功以自保,你們若是擒他不成,落到他手,可就困住我了。」 「你少爺還會如此在乎我們嗎?」 「風姐,這話可就冤枉我了,我怎麼不關心你們,你們不但是我未過門的妻子,更是我將來的事業夥伴,我打算為江湖盡上二十年的心,然後帶你們遠遊浮海,找一片樂土,安享一陣子白頭歲月,到時候少了任何一個人,我都會十分難過的,一張桌子剛好八個人,坐下來吃飯時,空出一個座位就會令人食不下嚥的。」 他說得極有感情,胡風頗為感動地道:「好了,兩個人就兩個人吧,我還是和容容一組,瑤英和小紅,含沙和射影是分不開的,你大概還是跟美珍一組了。」 南宮少秋笑道:「是的,忠順王恨我切骨,遇上我一定全力以赴,我一定要找個好的保鏢同行。」 「風姐,說句不怕你們生氣的話,論手底下功夫,她或許比你們每個人都差些,但論保護我的安全,她也的確比你們每個人都得力。必要時,她只要一陣香風,就能使敵人一個個都聞風披靡。」 胡風哼了一聲道:「早知道狐狸屁這麼香,我們也該去學騷狐狸的放屁功夫了。」 她是胡美珍的堂姐,姐妹從小調笑已慣,這是開玩笑,不是真吃醋,因此只引來一陣哈哈大笑! 但南宮少秋卻果如計畫,八個人分成了四組,各帶了一批隨具,分開來向四城作地毯式的搜索了。 而且還會同了錦衣衛的耳目和地方上的差役班吏,每一家、每一戶都盤查得十分仔細。 三面的網收得緊,南宮少秋和胡美珍管的西門卻特別放鬆,其實這一區最雜,遠及城郊,都是平民區,龍蛇混雜,連地方治安的差史都視為畏途,但求平安無事,從來沒有認真地管過。 南宮少秋以他巧妙的化裝術,扮成個油頭粉臉的小夥子,一看就知道是專門吃軟飯的小白臉。京師中有不少這樣子的人,他們多半是敗落的大家子弟,不務正業,遊手好閒,把一份家業敗光了,仗著面目俊俏,能說善道,專門在女人身上打主意。 大戶人家的姨太太,有錢的富孀以及八大胡同的紅姑娘們都作興養著一兩個這種小白臉! 胡美珍則打扮得妖妖嬈嬈,乘了一輛華貴的香車,帶著南宮少秋到西山的那間呂祖廟去燒香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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