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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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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四個月後,他請皇帝和各部內閣大臣蒞臨,在大校場舉行第一次檢閱,成績已斐然可觀。 那些士卒們不但精神飽滿,戰技也相當可觀,行軍佈陣,弓馬嫺熟,絕非在期內可以致就的,這說明了一件事,他一切都早有了準備,只是得到了公開的允許後,才正式展示出來而已。 不知情的人,深以為慶,認為國家得人,從此可以把衰蔽的軍務振興起來。 但有識之士,卻深以為憂,認為軍權集於一人之身,殊非國家之福,何況忠順王野心勃勃,眾所周知,軍務由他一手把持,兵部形同虛設,因為他對將師的任用調度,也漸漸的一手把持了。 但是大家不敢批評他,因為誰都可以算出這筆帳,國庫撥給他的那些錢,絕難維持這筆開銷的,忠順王沒有向朝廷再開口伸手,錢是他拿出來的,兵是他養的。 不過他獨擅專權,置朝廷於不顧的跋扈面目,也漸漸地顯露出來了,屯重兵於京郊,隨時隨地,他都可以進迫京畿,改帝而自立的。目前只是時間未到而已。 該來的總是會來的,忠順王終於和朝廷衝突起來了。 錦州總鎮高大朋,將兵五萬,鎮守邊戌,壓制著野心勃勃的女真人,積有殊勳。 他是忠於王室的,而且他的五萬部卒也是真正的能征慣戰,訓練精良,只是年紀都稍微大了一點,一半的人超過三十歲,不過那是高大朋的子弟兵,忠心而可靠。 忠順王要撤換他,責令他於三個月內,辦妥部屬解甲的事由新軍中抽調四萬人去接替。 高大朋拜本進京,說他那批部隊鎮守邊關,已經熟悉地理環境,而且驍勇善戰,至少還可以為國家再效忠十年,不必急著汰換,即使要淘舊更新,也只可換掉一半。另一半正值壯年,積有多年經驗,置之田下,殊為可惜。 朝廷也不主張去汰換他的人,說有很多地方的將頑兵老,急需汰換,新軍該從那些人著手。 忠順王現在架子已經大得不上朝了,他把忠順王府設作了師府,凡事都在師署中決定,甚至對外發的軍中文書,也都是由他直接簽發,效用還大於聖旨。 換言之,他等於已建立了第二個更有權力的朝廷,所以他回復朝廷的話說,錦州的兵尚可一用他知道,但他堅持要撤換掉高大朋,解散他的部屬,理由是高大朋桀驁不馴,不聽指揮。 這的確是真正的原因,忠順王也老實不客氣地說了出來,但高大朋忠心國事,一直對皇帝十分忠貞,他只是不聽忠順王的指使而已。 忠順王的目的也很明顯,他要把那些不聽話不合作的將領全部排擠掉,換成他的心腹,到了那個時候,就是他正式擠掉皇帝而圖自立的時候。 皇帝接到了忠順王的回話,秘密地跟盧淩風商量了一陣,然後盧淩風寫了張帖子請南宮統領一敘。 南宮少秋看見帖子上的一個特殊記號,知道事態不平常,只邀了蘇秋一起來。 在一間真正的密室中,他們見到了皇帝。 皇帝十分平易,老遠就一拱手道:「南宮女俠,南宮老弟,今天我是以朱厚照的身分,邀二位作私下一聚,咱們不敘廷禮,拋開那些規矩。」 皇帝如此表示了,南宮少秋也不客氣,躬身行了一禮道:「小侄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皇帝跟南宮春秋頗有交情,一直以兄弟相稱,南宮素秋在他做太子時就很熟,一直叫他四哥,現在他仍然如此,笑笑道:「四哥,你做了皇帝,就忘記小妹了,居然還好意思叫南宮女俠!」 皇帝苦笑道:「我這個皇帝在你們家面前,還擺得起架子嗎?我不敢再說以前的交情,實在是愧對故人,空為一國之君,天下在握,卻要靠你們來幫忙!」 南宮素秋一笑道:「四哥太客氣了,交情永遠是交情,何況也怪不得你,因為你從登基以來,從來也沒有真正能掌握天下過,外受制於悍將,內受制於權臣,一直也未能放開手去做。」 皇帝低下了頭:「這都是我太懦弱拿不出魄力來。」 南宮素秋道:「四哥,你行事雖略嫌失於果斷,但你還是個好皇帝,因為你一再地委屈自己,忍受別人的跋扈,主要是為了老百姓,你不願意引起戰亂,而使生靈塗炭,這一片仁心是可頌的。」 皇帝哽咽地道:「這大概只有小妹妹你一個人明白,連在宮中的老婆都不諒解我,怪我拿不出決心來征治亂臣賊子。他們那時想到我的心情,我受天牧民,責任上就應該使他們安居樂業,別人不在乎他們的死活,不怕發動一次戰亂,我卻不能這麼想,所以只有忍,那知我越忍,他們就越是過份。」 南宮素秋笑道:「忍也不是辦法,必要的時候,終須操刀一割的,是不是時候到了。」 皇帝道:「是的,我那位三叔換掉高大朋,我向他婉轉說明不必換的理由,他回了我一張條子。」 他把忠順王的回條拿出來,語氣非常傲慢,最後更是近乎命令地說高大朋必須撤換,他已經作好一切的更替準備,若是皇帝不叫他遵命辦理,他就把部隊開過去剿滅高大朋,要免引起戰端,皇帝最好多費點心。 南宮少秋看了十分生氣地道:「這還像話嗎,他簡直忘記自己是什麼人了。」 皇帝苦笑道:「他倒沒忘記,他是我的叔叔、我的前輩,前幾天,他還訓了我一頓,說我太過於懦弱,遲早會把天下弄丟的。他也是朱家子孫,不忍見到祖先的江山易姓,才出來幫我撐一下,他沒有明說要我遜位,但已經暗示我,幹不好就該換個位子了。」 南宮素秋道:「四哥,你放心,讓他練軍是出自我們的請求,因此,讓他交出兵權也是我們的責任,這是我早先向你保證過的,現在時機也成熟了,他昧下去的那些作孽也都拿出來了,應該是對付他的時候了,只要你下一紙手諭,我們立刻可以行動。」 皇帝倒是很乾脆,立刻拿起筆來,寫了幾個字:「字諭忠順王,爾雖負練兵之重寄,卻逾越本份,擅自調動兵鎮、任免將師,且跋扈頑強,屢失人臣之分,著即褫除一切之職權,交廠衛統領南宮少秋暫攝,並革除王爵,交監候處,如有違抗,格殺勿論。」 寫好,用上來印,交給南宮少秋,他拿來看了一笑道:「四叔,這道手諭倒是威嚴萬分。」 皇帝苦笑道:「但也要有人促使它生效才行,那完全要靠你了,否則它還是廢紙一張的。」 南宮少秋道:「四叔,這封朱諭一亮出來,就是跟忠順王抓破臉了,他是絕不會交出兵權而就縛的,勢必要起衝突,所以您也要作個準備。」 皇帝道:「我早作好準備了,如果你擒不下他,我立刻宣告遜位,一壺鶴頂紅就是我的歸宿,把天下讓給他!」 南宮少秋道:「這是幹什麼呢?他雖然握有一半的軍權,但是畢竟還有一半不屬於他的。」 皇帝道:「可是他的大軍近在京畿,以我所有的那點禁軍和錦衣衛,是無法跟他抵抗的。」 「不是抵抗,您可以叫盧淩風保護您離開,汪振的廠衛中也能分出一部分人來離開京師,到一個可靠的地方去號召勤王,還是有很多人支持您的。」 皇帝搖搖頭道:「我不作這個打算,那樣一來,戰禍立起,又不知有多少人要跟著遭殃,我宣告遜位,仰藥自裁,把天下讓給他,也許百姓會更苦一點,但至少能免於兵燹之災!這是我對天下百姓唯一能做的了。」 他說得十分蒼涼,南宮少秋也驟然覺得手中的那份密諭變得沉重起來,鄭重地折好朱諭,藏入懷中道:「四叔,小侄一定盡全力以赴。」 皇帝懇切道:「賢侄,倒是你們自己要多加小心,如果事情辦不成,趕緊離開,你們南宮世家的身分未泄,他不會找到金陵去。」 南宮少秋道:「找了去也不怕,江湖人的天地是另一個圈子。那不是官府能壓得下來的,我們雖然無法與正規大軍相抗,但是流血五步,伏屍一人,卻是做得到的,該擔心的是他而不是我們,好了,四叔即是決心要幹,就得趁快,小侄這就去安排一下立即行動!」 盧淩風這才道:「少主,忠順王雖然放棄了廠衛,但他的爪牙耳目,還是充斥其中,你的行動還是要小心些!」 「我知道,我也作了些安排,利用廠衛的方便,將家父處的好手也引了不少前來,他們都變換了身分,棲身廠裡的番子群中,以避免受注意,再有就是舊日北慕容的門客,也經家姐秘密召集了,隱身京師,以備作一舉,人手上,我想已足夠了!」 盧淩風欣然道:「少主作了這些準備,我居然一點都不知道,可見少主行事之穩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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