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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四


  南宮少秋笑道:「本公子南宮少秋,新任西廠統領,許天賜你好大的膽子,居然敢把我們的副統領腳鐐手銬,當作罪犯一般看待,本座特來興師問罪,也把你們銬回去再向忠順王理論。」

  許天賜哈哈一笑道:「小子,你真是好大的口氣,老夫正要找你呢,你卻自己送上門。」

  「你找我幹什麼?」

  「老夫聽說汪振委派了西廠統領,實在難以服氣,憑你一個毛頭小子,乳臭未乾,不學無術,居然跨到老夫上去了,老夫準備擒下你了,臊臊汪振的臉皮去,讓他知道他有眼無珠,找了個怎樣的人!」

  南宮少秋笑道:「許老兒,你好沒眼光,既然知道本座叫南宮少秋,便該知道我是什麼人?

  許天賜冷笑道:「當然知道,你是水師提督南宮雲秋的侄子,若不仗著你伯父撐腰,你小子那有這麼神氣!」

  南宮少秋一點也不生氣,仍是笑著道:「你說的一點都不錯,汪公公完全是因為我伯父的關係,才委我擔任統領的。我伯父不僅手握水師的指揮大權,在步軍中,也有很多將領與他交情莫逆,聲氣相通,憑著這股勢力,沒人敢動他一下,連忠順王也不敢,所以不學無術,可以擔任這個統領,你老兒沒這個後臺,只好乾瞪眼!」

  許天賜被他說穿了心事,不禁腦羞成怒道:「無知小兒,老夫斃了你,看汪振又能如何?」

  南宮少秋哈哈大笑道:「汪公公不會怎麼樣,甚至於還求之不得,倒是忠順王饒不了你,他得罪不起我伯父!」

  這句話把許天賜說得心中一涼,事實上一點不錯,汪振重用這小夥子,目的就是利用他的後臺以對抗忠順王,如果真殺了這小子,著急的不是汪振而是忠順王,他很可能會交出自己以免開罪南宮少秋。

  可是如此地被這小子倚勢壓下去,心中又實在不甘,他轉了一下眼珠道:「老夫把你擒下,交給忠順王發落去!」

  這倒是個辦法,捉住了南宮少秋,就有了向南宮雲秋談判的本錢了,不是把他拉過來,就是勒令他不得與汪振合作,甚至於脅迫汪振,交出西廠的大權來!

  連一旁的果報神易樂也都眼中發光,覺得是條可行的路。

  南宮少秋卻不知死活地哈哈大笑道:「真要能把我捉下來,倒是大功一件,忠順王試過幾次了,結果每次都是鬧得灰頭土臉,害得你們邪神榜上的幾個老鬼送了命,這可是樁蝕本生意。」

  話是不錯,只是太氣人一點,氣得兩個老邪物直翹鬍子!易樂也忍不住喝道:「小子,你太狂了,你不過是仗著幾個女娃兒跨刀,躲在人家的裙角下逞能,老大成名的時候,她們還在吃奶呢!」

  南宮少秋笑道:「易老兒,你也別以老賣老了,我雖然仗著幾名女將逞能,畢竟還有能可逞,可不像你們剛才那樣,到手的兩個人質飛了不說,還被人趕得落荒而逃,急得如喪家之犬。」

  兩大邪神都是成名多的的人物,最受不得如此奚落,許天賜尤其難堪,厲喝一聲:「小畜生,饒你不得!」

  身子沖過來,如同疾風,掌勁也聚得十足。

  南宮少秋旁邊一問道:「珍大姐,這老兒上當過來了,你快賞他一陣香風,送他歸到封神榜上去。」

  許天賜對黑妖狐的銷魂氤氳還是有點顧忌的,剛才他們不慎嗅入少許,就有頭暈昏眩之感,跑出去後運氣排毒,才告平復。這番去而複返,他們不敢猝然進屋,而且搶在上風這一邊,都是為了顧忌這一點!

  聽南宮少秋這一叫,他以為胡美珍躲在院門後待施暗算,連忙煞步運勁,劈空一掌,想用掌勁將那股毒氣逼住!

  那知門後悄悄靜無聲息,倒是他那一掌,飛砂走石,去勢十分驚人,但只是打了個空,徒然費力而已。

  打了個空後,忽然在門後躍出個女的來,用手一揮,撒出一大把斷魂砂。

  許天賜猝不及防,舉手用袍袖朝外一拂,雖然擋住大部份,卻也被幾顆打在臉上。

  立刻就是一陣火辣辣的感覺,這老兒倒是有見識的,沒有像一般人那樣,用手去抹,因為他知道這類含劇毒的砂粒還嵌在皮膚中,用手一揉開來,染毒範圍愈廣,中毒愈深。連忙疾步退後,院中養著一缸荷花,缸中有大半缸水,他拔起荷花,就把臉埋進水中,再運氣一震,把砂粒震落,也把餘毒逼出,溶入水中。

  總算他見機得快,處置得法,才沒使毒擴散開來,等他漸感臉上火辣辣之感清涼下去時,才抬起頭來,卻把要上來照顧他的柳無雙嚇得一聲尖叫。

  因為他的臉上已爛上了十幾個像蠶豆般大的瘡孔,鮮紅的瘡孔中還有血水滲出,恐怖猙獰無比。

  許天賜怔然地道:「是怎麼回事?」

  柳無雙吃吃地道:「老爺子,您的臉………」

  許天賜也知道自己的臉一定是不成樣子了,才會使得柳無雙驚叫出聲,乃獰笑一聲道:「沒關係,老夫一大把年紀了,不想再做小白臉,破了相也沒什麼,只是那個賤婢,老夫非將她淩遲碎剮了不可!」

  他徐步上前,凝視著白含沙,眼中可以噴出火來,沉聲問道:「你是白含沙?」

  白含沙挺立不懼地道:「不錯,姑娘就是含沙射影之一,你這老鬼吹了半天大氣,手下不過如此,姑娘一把砂子,就叫你老鬼滿臉開花。」

  許天賜的聲音冷得像冰:「很好!你現在是值得神氣,我天官賜福縱橫江湖數十年,卻栽在你的手下!」

  白含沙卻仍不知厲害,為自己的成功而樂昏了頭,得意地道:「許老頭兒,江湖無輩,長江後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換舊人,你們的年頭兒早已過去了。」

  許天賜厲叱一聲:「無知賤婢,給我躺下!」雙手十爪,挾以淩厲的勁風湧了上來。

  白含沙又是一把斷魂砂撒出,這次卻沒有用了。許天賜全身已運足了勁,在身前形成一堵氣牆,將那蓬飛砂撞散了。

  白含沙見毒砂無功,駭然退後兩步,再揮長劍砍出,劍刃落在他的手指上,一股堅韌的勁力彈過來,長劍立刻脫手而飛出。

  也虧得有此一彈之力,把白含沙的身形震退了好幾步,才躲過了那一抓。許天賜不肯放鬆,身形急追而進,第二次的攻擊又已發出。

  白含沙才站穩步子,對方攻勢已到,閃躲已是不及,招架則功力不足,她也橫了心在革囊中又抓了一把毒砂徑向許天賜的臉上抹去。

  她知道自己挨上那一抓,必死無疑,但拼命也不能叫對方占了便宜去,所以她拼將全身的勁力放在右手上。只要許天賜抓住自己,那一手毒砂也可以全部抹在對方臉上,這是個兩敗俱傷的打法。

  許天賜倒是沒想到她真敢拼命,他雖是急怒攻心,但是在占足優勢的時候卻不想同歸於盡。

  所以他將去勢略頓,一手袍袖展開,卷住了白含沙的手,一手仍然抓向對方的胸口。

  眼看著白含沙即將不免,忽而背後一聲大喝,一條人影掠進,轟然聲中,硬替她接下那一抓,卻是挺峙如山獄的慕容剛,右拳前伸,威猛有如天神。

  他用百步神拳,迎著許天賜的勾魂爪,硬拼了一招,拳面上鮮血淋漓,那是被許天賜抓傷了的,可是許天賜卻更慘,五枚手指全都軟綿綿地垂了下來,指骨全斷了。

  以功力而言,兩個人是差不多的,只不過慕容剛蓄勁而發,又是握緊了拳頭,所以占了先,而許天賜第一擊落空,再次追擊,勁力已松了一半,比較上吃了大虧。

  許天賜站定了身子,口中也溢出了鮮血,那是內腑被震動所致,勉強用氣平復了一陣浮動的心血,良久後才冷冷地道:「漢子,好勁道,報個名來。」

  「大爺慕容剛。」

  「慕容剛?是北慕容世家的?」

  「不是,我只是姓慕容而已,與慕容世家毫無關係。」

  許天賜抹一下嘴角鮮血道:「老夫看來也不像,慕容府雖號稱北地第一世家,卻還沒有一個像你這樣的人物,能硬接老夫一爪的。」

  白含沙驚魂甫定,嘴上又不老實了,冷笑一聲道:「許老鬼,你別往自己臉上貼金了,你跟慕容叔叔換了一招,分明是吃了敗仗。他不是硬接你一爪,而是一拳打斷了你的鬼爪,你還有臉混充前輩呢!」

  許天賜憤極吼道:「賤婢!你在找死!」

  他只叫出了這幾個字,因為白含沙早做了準備,那一把剛才沒抹出去的斷魂砂,恰在此時蓄勁撒出。

  而且這次她的手法改變,不再是漫天花雨的撒出,而是集中成一線,貫向對方的口中。

  她知道許天賜一定會憤極怒駡,把對方的行動料得死死的,時間也扣得極准。

  許天賜才開口,那股毒砂已灌進來,塞得滿滿的一嘴,這種滋味真非筆墨所能形容,有些已鑽進了他的喉嚨,有些就在口中開始作用。

  許天賜兩眼直翻,也只跳了兩下就寂然不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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