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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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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宮少秋道:「但是蘇叔叔只是興致來時,在這兒幫我一下忙,不可能久留的,所以我也不能長久倚賴他,最靠得住的還是我自己手上的力量!」 「你手上的力量又有多少?那兩位姑娘是誰?她們好像很不錯的樣子,你又從那兒找來的?」 「說來你也許不信,她們是我在秦淮河上認識的!」 「我當然不信。秦淮船妓中會有這種人才?」 「八大胡同中能有你這種人才,何以秦淮船妓中不可能有那種人才呢?」 「我……我是別有目的,並不是真幹這個的!」 「人家難道不可能是借船妓而隱身嗎?」 碧瑤無以為答了,頓了一頓才道:「好!就算你說得有道理,但你又是怎樣認識她們的?」 「當然是去玩的時候認識的。我是出了名的花花公子,那兒有什麼特出的名媛仕女,我一定要去認識一下,就這麼認得了。我看出她們不俗,她們也因為我不像一般的客人那樣,對她們只有色相的興趣,大家交成了朋友,我要到京師來,她們也想換換碼頭,跟著就來了。」 「此外,你對她們還有什麼認識呢?」 「這就夠了,還要什麼樣的認識?」 「比方說,她們的家人、背景……」 「知道那些幹嗎?我交的是她們本人,可不是交她們的背景。碧瑤,你這人太俗氣,交一個朋友,不必去追詰他的身世的。像蘇叔叔,我伯父交他那麼久了,卻從來沒有問過他的家世背景,這樣朋友才交得長,否則只怕他早就跑掉了!」 「這是怎麼說呢?」 「江湖上有很多人,都不喜歡別人究詰身世,有些人是有難言之隱;有些人則是怕貽禍家中的人或同門;有些人則是根本不想揚名,也不肯說明理由。你認為他們可交,不妨托以身家,他們也不會負你所托;你如果信不過,就別去理會他們,最忌諱的就是窮究不休……」 碧瑤道:「你倒好像對江湖人很瞭解!」 南宮少秋道:「不!我只是對這一類的江湖人很瞭解,也很尊敬。江湖人有很多種,很多是我不瞭解的!」 「比如說那一種呢?」 「這也說不上,比如說,坐在對面那一桌上的,我就有很多不懂!」 碧瑤不禁笑了道:「凡是你合不來的,你就不懂!」 「也不是那樣說,他們拼死命要跟我過不去,有幾個喊著為友報仇,他們真的跟那幾個死者有這麼深的交情嗎?有的什麼也不為,卻仍然要出來拼命,那又是為什麼?」 「你這不是明知故問嗎?他們跟那些死者只是同僚而已,沒有什麼特殊交情,但你殺了他們的同僚,他們就必須報仇,這是為了面子;有些人並不想爭這個面子,卻為情勢所逼,因為忠順王要他們出去爭面子……」 「就像這個老頭兒一樣,我不懂的即是在此。他在江湖上獨來獨往,何等自由痛快,我相信不會是沒飯吃,但進了東廠後,卻要受人指使,全無江湖人的風骨了。」 這時忠順王因為受不了汪振的冷嘲熱諷,已經坐回到他帶來的人那一桌上去了,所以南宮少秋的話語聲較無顧忌,漸漸地大了起來。 傳到決鬥場中的黃君穀耳中,倒是頗生作用,招式漸有亂狀。 這時二人進行已有兩百來招,眼看他敗於俄頃,南宮素秋心有不忍! 因此她突地收招退後一步道:「前輩,這樣比下去太吃力,而且打到天亮也分不出高低,咱們到此為止算了。」 黃君穀有點喘息,此刻傲態全收道:「蘇老弟,老夫自出道以來,還是第一次遇上你如此的高手。拼了兩百多招還不能勝你不說,連你是那一家的都未能看出來,實在是慚愧,因此老夫想再問一句,你究竟是那一家的。」 南宮素秋笑道:「再晚那一家都不是,也沒有師承,只是自幼好武,那一家都稍經涉獵……」 黃君穀道:「不……不是稍經涉獵,而是研究極深,你用的那些招式,在各家老一輩中都沒有這麼深的火候。」 南宮素秋道:「再晚性好遊歷,走的地方多,認識的人也不少,每遇好手總是虛心求教,故而所知略微比人家多一點。但論淵博終輸前輩一籌,前輩到現在沒用過相同的招式,再晚有些招式,已經重複地運用了。」 「這個老夫可不承認,淵博並不是好事,招式貴於精而不在廣,老夫有位朋友是空門中人,外號叫七招和尚……」 「七招和尚我認識,我初識他時,他還叫九招和尚,而最近一次見他,他說已經準備改號叫六招了,可見他的藝業又精進了一層。」 黃君穀驚喜地道:「是真的嗎?老夫平生僅此一友,還是打出來的交情,老夫用了三十七種功夫,攻了他三百七十九招,他卻始終都以七招來化解,當然平分秋色。老夫心折自動認輸,他也不肯居勝,結果相交成友。欣聞故人藝事更進,實在值得高興,他現在在那裡?」 南宮素秋笑道:「這個和尚雄心大得很,他準備改號到一招時,才定下來不再流浪,所以又雲遊四海,歷練他的武功去了。」 黃君穀道:「他初出江湖時才三十歲,經過三十年的時間,才從十招簡化為七招,等他到一招時,要多少時間。」 「這可難說,藝業到了最後,已經不是功力深淺的問題,而是一種頓然間的領悟,往往摸索幾年不得,而于片刻間領會到了一招。他前幾次進境都是如此,因此,他的情形是很難預料的,很可能在一兩年內,他就達到了這個境界也未可說。」 黃君谷欣然道:「那倒是件值得高興的事,蘇老弟,那和尚和老夫一樣,難得交上個朋友的。他既然和你相知如此之深,交情必定不淺,而你的一身功夫也值得欽佩。咱們這一架就不必再打下去了。」 南宮素秋笑道:「正是這話,打架那有喝酒聊天好玩,改天我們另找地方聚聚!」 「好!我來找你!你住在那裡呢?」 「居所未定,但是我這侄兒在西廠,每天我總要來逛一趟,前輩只要在半天前有人送句話過來,約明時間地點,再晚必準時前去赴的。」 「就這麼說定了,咱們下次再聊。」 兩人各自一拱手,各回到座上去了。 這一場總算是雙方都沒輸! 東廠略存面子,但他們也看出來,再要打下去,輸的必然是黃君穀,能維持這個結果,已經很好了。 由此也可以看出西廠這邊,確是實力不錯,由於黃君穀已是他們這邊最佳的好手,所以忠順王也不敢再挑戰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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