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司馬紫煙 > 琵琶三絕 | 上頁 下頁 |
五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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虛幻尊老不由地怒聲道:「哼!神簫翁,不必再裝了,乖乖交出「琵琶三絕」吧!否則……」 綠衣女童嚇得魂不附體,過去抱住老人驚叫:「爺爺……」 毒美人丟下琵琶,護在老人和女童面前,冷聲道:「有我在,休想動他們一根汗毛!」 虛幻尊者眼皮一翻,不屑道:「憑你?」 毒美人胸有成竹,想誘使老魔頭走近,故意激他道:「你不妨試試就知道了!」 虛幻尊老狂妄自大,根本不把毒美人看在眼裡,向朱丹喝令:「還不把這娘們拖開!」 朱丹由於距毒美人太近,這時如果向師父示警,立時就可能首當其衝遭她毒手。同時考慮到,師父突然知道他的功力已失,必然大為震驚,一怒之下,說不定就先一掌斃了他。 在這種情勢下,使他一時不知所措起來:「我,我……」 虛幻尊老勃然大怒:「你敢抗命?」 朱丹情急叫道:「師父!我……」 一看毒美人正全神貫注在虛幻尊者身上,朱丹突然轉身欲從後面逃走。 不料,虛幻尊者身形一晃,施展「虛形幻影」身法,擋住了朱丹的去路,怒問:「丹兒!你究竟怎麼回事?」 朱丹心知已無法隱瞞,更重要的是毒美人已不敢出手傷他,便鼓足勇氣,硬著頭皮道:「師父,我,我的功力已……」 虛幻尊者若有所悟,不待朱丹說由兀,已伸手一把抓起他的左腕。 一按朱丹的腕脈,虛幻尊老已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朱丹的功力已失! 虛幻尊者這一驚非同小可,盛怒之下,只罵了聲:「畜牲!」 一運真力,只聽朱丹發出聲沉哼,便昏了過去。 不知經過多少時間,朱丹才悠悠地醒轉過來。 睜眼一看,屋裡雖是靜悄悄的,不見一個人,滿屋卻是一片淩亂,顯然曾經發生激烈打鬥。 他很驚訝,師父盛怒之下,欲以真力震斷他的心脈洩憤,他怎麼會沒有死? 只有一種可能,那就是當虛幻尊者的真氣正迸發時,被毒美人趁機出手,出其不意地攻來,使老魔頭不得不撇下他,倉促轉身迎敵。 但他當時已昏過去,究竟是不是正如他所想像,卻不得而知。 結果又是怎樣呢? 朱丹茫然了…… 韓翃不但沾了一個「官」字的光,可以沿途住官驛不算,更因為他與李侯及司馬交好,早就有人打了招呼,所以每到一地,地方官都抓了專人來接送,帶了夫子來替他們挑運行李,完全不用自己費心。 柳青兒待人寬厚,公家派來的挑夫是免費的,但她給的酒錢很豐厚,比專雇夫子挑連也不差多少。 這筆錢本來就在預算中,她就不想省下來。 不但對挑夫如此,就是那些派來帶班押運的班頭,柳青兒都特別招呼,路上茶水、點心不缺,過境交接時,總還送上一兩樣長安帶去的土產,或是自己得便繡的荷包之類,讓他們帶回給家人。 這些小地方使得人人心滿意足,稱頌感謝不說,而且一路上特別小心,安放停頓時,都是輕輕的。 因此,一這些小花費反而變得賺了,以往,別人返鄉時粗重東西倒還好。細小的東西,折損率實在驚人,尤其是瓷器彩釉,十停中能有五停安好的,已經是走運了。 柳青兒原已準備了半數損耗的,可是在將近南陽府時,她檢點了一下東西,除了一把小茶壺斷了把之外,居然,毫無損耗。 驛站裡的丞官見了真是咋舌道:「奇跡!奇跡!卑職到差以來,在此已經當了五年的差了,接待返鄉的官員,少說也有百多位了,大家攜帶的東西都差不多。 可是能像夫人這樣毫無損壞的運到,還是第一次看見,三個月前孫禦史告老返鄉,途經此地,檢點了一下帶來的各種土儀以及送人的東西,四擔瓷器,破了的有三擔,連放在鋪裡的十幾件玉器,包裡得十分仔細。也損了兩件,氣得孫禦史直跳腳,說要沿途的驛官均攤賠償。」 「這還能叫人賠的,大家賠了沒有?」柳青兒詫然地問道。 那位驛丞苦笑著道:「孫禦史雖然告休了,他的門生故舊多半還在擔任要職,像我們這些小小的八品驛官可惹不起,只有分攤著賠了他五萬錢。」 韓翃道:「孫柏台在任上時頗有正直之名,怎麼會向你們要這種錢的?」 驛丞苦笑道:「就是說嘛!當他開出條件,幾乎沒人信,即使是他的門生,也以為是弄錯了,特地叫人送了幾萬錢來。但他卻退了回去,說是非責在我們身上賠不可,因為這些損失全是那些下役們粗手笨腳造成的,那是我們沒有盡到監督之責。」 韓翃道:「這一說倒也有點道理。」 驛丞只有苦笑,未便答話,倒是玉芹在一邊不平道:「爺!您說這話就不公平了,這驛站是供過往官員歇宿之地,站中的工役也是為那些官長們打雜操作的,不過公家發給的那份薪餉連養活一個人都不夠,更別說是養家活口了。他們之所以一同在驛站中服役,為的不是那份薪餉,而是那些額外的賞賜,這位孫老先生必定是小費給得太少一點。無怪乎人家要摔亂他的東西了。」 驛丞道:「這位姑娘明白,孫禦史不是小費使少了,大家都知道當禦史的出手都小氣得緊,心中本沒抱多大指望,可是孫禦史卻是一文不給,這還罷了,他大小共是九個人。住進驛館中,每天要茶要水,一桌開飯,公用上該領分例,一點不能少,叫下人們半點好處都沒了,也難怪下人們要拿他的東西出氣了。」 韓翃聽得有點不順耳道:「這小費賞賜本是人情錢財,有人大方給得多,也有人捨不得給的,那些夥役們因為沒給小費而故意摔東西,則也太過份了。」 那驛丞聽韓翃語氣,遂也輕歎口氣道:「韓大人,下役們固然可恨,但那位孫大人也太那個了,嚴格說來,這驛站是為了過往官員們公務時投宿之用,所以還派有軍卒守衛,更是為了保護公務機密,與一般旅邸中客旅分開。 這孫大人既已退休,就不是現任官員了,照理根本不該住進來!」 韓栩道:「正是這話,當時你該拒絕他住入的。」 驛丞笑道:「韓大人,卑職可沒這麼大的膽子,敢說這種話,這位孫老太爺的脾氣大著呢!動不動就要罵人,誰敢去跟他說這話去? 但是卑職這頂紗帽得之不易,只有賠盡小心說好話,那些下役們可不在乎這份差使,他們不必受那個氣,侍候他老太爺為的是人情,他既不懂人情,下役們也可以不理他的碴兒。」 韓翃聽了輕輕點頭一歎道:「話也說得是,我想孫老大人可能沒算過這本帳來,否則他是絕對不敢要你們賠賞的,他的家在舍間不遠,我到家後,多半會見到他的,等見了面,我替你討回這筆錢好了。」 這下子可把那驛丞嚇著了,連忙拱手道:「韓大人,您這不是要卑職的命嗎?卑職已賠了出去,而且也沒多少,卑職只是覺得此老不太通人情而已,卻沒有問他要錢的意思。」 韓翃道:「你別急,我不會提到你的名字,也不會牽扯到你,是非自有公道,我只是替你們要回公道而已。」 驛丞雖是稱謝不已,卻不敢多說什麼了。 夫婦二人歇宿時,柳青兒道:「爺,你真打算去見孫大人,把錢要回來?」 「是的,孫禦史是我同邑的前輩,他的家道本來就殷實,不會在乎這五萬錢的,所以要如此做,無非是懲誡一下這些差役,叫他們不可如此勢利。 卻沒有想到在無心之下,會誤蹈此一舛錯,孫老爺在京時,為官耿直,得罪了很多的人,那些人至今還在銜恨他入骨,想找他的錯子,若是此事為人所知,很可能就會作成理由,參他一本。」 「這又能參他什麼罪名呢?」 「利用權勢,訛財聚斂,光是這一條就足以將他一生建立的清譽毀了。」 「他已退休了,還有什麼權勢?」 「他雖已退休,卻有不少的門人弟子都在京中做大官,就是禦史當中,他的故舊部屬亦不在少數,論及權勢,確是不少,否則這些驛官們,一個個精得像鬼,對一個已經退休的老吏,那會如此客氣,肯賠出這筆錢的。」 柳青兒道:「他是要他們賠償損失。」 韓翃歎道:「損失是那些夫役們不小心造成的,孫禦史說驛丞督察不周,也說得過去,責成他們賠償,雖有點勉強,但是沒人能在這上面做文章的。」 「那還怕什麼呢?」 「問題就是在他已退休,於例不可再住進驛館,這倒還是小事,在返家途中方便一下,法無明文而有例可援,這方面也沒人能追究,但他叫各地驛丞集資賠償他的途中損失,就說不過去了。 因為那些人已經不必對他的行李負責了,那些力夫,也只是在情面上替他搬運一下,損失了要找人賠償,就有挾勢欺人之嫌。」 柳青兒歎了口氣道:「這位孫老先生也是的,幾個小錢而已,他也捨不得花費,我這一路行來,打賞的酒錢加起來也不過數千而已,卻使得皆大歡喜,而我這些箱籠行李,件件由兀整,省下的就有好幾倍了。」 韓翃道:「有些人的帳不是如此算的,他們一絲不苟取,固為可敬,但人情練達上卻欠缺,一個額外的錢都不肯花,落人批評的也很多。」 柳青兒一笑道:「我的瞅,要像你我這樣花,卻非得家裡帶上萬貫家產來貼補不可,別人是會弄錢,生財有道,所以出手大方,我們卻是坐領一份乾薪在充殼子。」 韓翃笑道:「為官當不失方正,但不可固執,我不會貪污,但也不會拘泥,現在是這份差使上沒什麼好處,將來我們不會如此窮的。」 柳青兒神色微變,韓翻已知其意道:「青娘,你放心,我不會做一個貪官,更不會唯利是圖,但有時會兼顧一下人情,這不傷廉節。」 柳青兒道:「我不懂你的意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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