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司馬紫煙 > 琵琶三絕 | 上頁 下頁 |
四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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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不宜遲,無可奈何之下,怪郎中只好自告奮勇,由他去查探了。 馬永昌落得輕鬆,等怪郎中一走,就召來兩個年輕女手下,在房裡左擁右抱,盡情享樂起來。 一個時辰不到,正當馬永昌在跟兩個女郎翻雲覆雨,樂不可支時,突聞窗門發出「格」地聲響,怪郎中已與陰秀才雙雙越宙而入。 他們一見床上的情形,頓時怒從心起,怪郎中不由地怒哼一聲,斥道:「馬寨主,你倒真樂哦!」 馬永昌忙不迭草草收兵,披衣下了床,一臉羞愧地尷尬道:「在下閑來無事……」 怪郎中臉色一沉:「你閑來無事,咱們可有大事!」 「哦?」馬永昌一怔,急問:「二位查出了什麼?」 怪郎中道:「李存信今晚在侯司馬府中,與幾位朝中重臣挑燈商談國事,根本未曾去過平康裡巷!」 馬永昌乍聽之下,一時尚未會意過來,茫然道:「這話是什麼意思?」 怪郎中神色凝重道:「這意思就是說,毒美人見到的根本不是李存信!」 「哦?」馬永昌若有所悟,驚詫道:「那……那傢伙難道會是朱丹喬扮的?」 怪郎中道:「除了朱丹之外,絕不可能是別人!」 馬永昌這一驚非同小可,急問:「那他已經識破琵琶娘子的身份羅?」 「那倒未必。」陰秀才坐了下來,判斷道:「據我看,他可能已對琵琶娘子有所懷疑,但並不能確定。而且,既然知道韓翃的宅子被我們暗中監視,平康裡巷自然也會有我們的人守伏,所以不得不有所顧忌,一直未敢貿然輕舉妄動。今日韓栩離開了長安,同時又發現我們雙方的大批人馬跟去,因而放心大膽地喬扮成李存信,獨自前往柳婆子那裡一探究竟。他藉看手相按住毒美人腕穴這一著,顯然是想試探她會不會武功,幸好我們的女諸葛很沉得住氣,能夠臨危不亂,善於隨機應變,才未露出破綻,所以我敢斷言,朱丹一定沒有識破琵琶娘于就是毒美人。」 怪郎中點點頭道:「有道理。這一來反而幫了我們個大忙,至少已證實他們師徒二人確在長安了。」 馬永昌振奮道:「那我們何不趁機誘出這對師徒,一舉殲滅,好為貴老大和舍弟報仇!」 陰秀才眼皮一翻:「馬寨主,你把事情看得太容易了,虛幻尊者可不是簡單人物。他來了長安這麼久,始終未露面,甚至連今晚去查探琵琶娘子,都只讓朱丹喬扮成李存信單獨前往,可見他們非常謹慎小心。如今既有這個大好機會,我們絕不能打草驚蛇,必須從長計議,訂下萬無一失的陷阱,才可採取行動。」 本來馬永昌已受制於人,照說只有奉命行事的份,根本無權出主意。但他報仇心切,忍不住道:「閣下是否已有萬全之計?如果沒有,那就得召齊所有人,共商對策才是,總不能等他們送上門來呀!」 陰秀才冷聲道:「這個不用馬寨主耽心,首先我們要做的,是趕快通知毒美人,讓她心裡有個準備,別把今晚見到的朱丹誤認作李存信。至於召集所有人,那倒大可不必小題大做。而且勞師動眾,容易惹人注意。毒美人是我們的女諸葛,只要讓她瞭解情況,自會拿出主意來的。」 這話等於說明,決定權在他們六人,不須要他馬永昌瞎操心。 祁門馬家寨,在大江南北是數一數二的大寨,馬永昌生平那曾受過這種窩囊氣,縱然真受制於他們,把心一橫也會不計後果,先斃了這盛氣淩人的陰秀才再說。 問題是他並非真服下了「一點紅」,必須假戲真做,只得強自忍住,不便發作。 怪郎中也是個好色之徒,眼光一直睨著畏縮在床角的兩個赤裸女郎,所以半晌沒有說話。 這時他又開腔了:「馬寨主,你好好享受吧!咱們還有正事要辦呢!」 說完便向陰秀才一使眼色,雙雙仍從窗口掠身而出。 馬永昌恨得牙癢癢的,憤聲道:「你們等著好了,我會連本帶利一起討回的!」 平康裡巷的每家樂坊,依舊夜夜笙歌。 琵琶娘子照常彈唱。 自然,柳婆清和坊也每夜高朋滿座,生意興隆,樂得她笑口常開,心花怒放。 一連兩天過去了,沒有發生任何特殊事故。 到了第三天晚上,平康裡巷突然出現個睜眼瞎子。 首先發現他的是怪郎中,只見這年約七旬的老瞎子,身穿一件既舊又髒的灰布長衫,模樣跟乞丐差不多。瞪著一對向上翻的黑少白多眼珠,手持細長竹枝邊走邊敲,一步步經過面攤。 當時怪郎中正忙著,替那家樂坊的幾個保鏢煮面,只漫不經心地瞥了他一眼,並未特別留意。 蹲在不遠處圍牆邊下,賣茶葉蛋的鬼婆娘可注意到了,發現老瞎子是循著清和坊傳出的琵琶聲,一直走向前去,似為抑揚頓挫的琴音吸引。 整個平康裡巷一帶的樂坊,何止二三十家,夜夜笙歌,樂聲處處飄,老瞎子卻偏愛毒美人的彈唱。 老瞎子居然是她的知音,站立在圍牆外,抬頭仰面,聚精會神地傾聽著。 這情形看在鬼婆娘眼裡,不禁暗笑:「這個瞎眼老叫化,倒是很懂得一旱受人生呢!」 老瞎子非常專注,站在那裡像泥塑木雕似的,連動都不動一下,聽得出了神。 毒美人今晚彈唱的,正是秋娘以前唱紅的兩折悲曲。 當初秋娘以遲暮之年,藉韓翃代作的兩曲,奇跡似地唱紅起來,大受喜愛這種調調的樂迷歡迎。可惜正當她紅遍長安城時,卻突然輟唱不知去向,致令此曲成為絕響。 一般人不知內情,以為秋娘賺足了錢,急流勇退,見好就收場,自己贖了身,風風光光地衣錦榮歸了。 也有人認為,她是被豪門巨戶量珠而聘,金屋藏嬌起來。其實,她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嚇得不敢留在長安。 但知道真正原因的人並不多,因而以訛傳訛,有關秋娘輟唱的傳說,也就眾雲紛紛,莫衷一是了。 時日一久,大家對她也就逐漸淡忘。 不料,琵琶娘子的突然出現,很快竄紅起來,加上最近常常彈唱秋娘過去成名的這兩折悲曲,又掀起了一陣熱潮,使過去聽過秋娘彈唱的人,更如同重溫舊夢,感到回味無窮。 尤其毒美人以姿色取勝,更能在享受耳福之外,又大飽眼福。 今晚預先排定的客人,足有十桌以上,毒美人必須輪流彈唱,妙的是每桌都點唱這兩折悲曲,似乎百聽不厭。 毒美人這時已轉至另一花廳,重又開始彈唱…… 清和坊的圍牆外,老瞎子仍在傾聽,不過他已循聲改變了原來站立的地點和方向。 這時,三位衣著鮮明的尋芳客,經過鬼婆娘面前,大搖大擺走向了清和坊。 雖然他們易容改裝,鬼婆娘仍能認出,是胡森帶著史彪和秦風。 按照計畫,這三個人應該在華燈初上時就來的,不知什麼原因使他們遲到了。 他們也注意到站在牆外的老瞎子了,但並未特別留意,僅只瞥了他一眼,便相偕走進清和坊的大門。 鬼婆娘正賣蛋給一個像是樂坊保鏢的漢子時,忽聽簫聲響起,使她不由地心神一震。 轉頭循簫聲看去,竟然是那老瞎子在吹奏。 不知什麼時候,他已取出支簫來,而且是和著牆內傳出的毒美人彈唱! 鬼婆娘不自覺地失聲輕呼:「啊!神簫翁……」 冷不防買茶葉蛋的漢子出手如虎,駢指疾向她「心經穴」點來,攻了她個措手不及。 「心經穴」位於額前正中,若被點中,必死無疑。 鬼婆娘是坐在小木凳上,面前放了個保溫的木桶,扮成賣茶葉蛋的老婦。多日以來,從未有人對她起疑,甚至附近幾家樂坊的保鏢和丫環,經常出來買蛋跟她已混得很熟。 不料一聲輕呼「神簫翁……」,竟然露出馬腳,暴露了身份。 當然,如果這時剛好在買蛋的真是保鏢,那也就不會有事了,但這漢子顯然不是。 情急之下,鬼婆娘急將頭一偏,避開了「心經穴」未被對方點中,但身子一斜,小木凳翻倒,正好被戮中了她的左眼。 「哇!」 一聲淒厲慘叫,鬼婆娘眼中鮮血直射,痛得倒地昏死了過去。 幾乎就在同時,兩條人影疾掠而至。 但他們無暇管鬼婆娘的死活,目標是那老瞎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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