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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七


  那是寺中的雜工道人梅山。

  梅山是漢人,早年經商來此,在此地成了家,就一直留了下來,他本來家道小康,做著生意,可是因為好賭,又因為手氣不佳,把一份家當輸掉了,老婆也死了,落得替人幫傭為生。

  因為他既通漢語,又通暹、苗語,人又靈活,所以被聖光寺雇來打雜,雖是雜工道人,卻是個領班頭兒,管理著百來名火工、道人。

  第一次佛像失蹤,他極力向人鼓吹神跡,但是這一次佛像神歸,他卻四處向人說是假的,是人為的騙局!

  梅玉早就在注意寺內各種人等,布下了廣大的眼線,梅山還沒有向幾個人道及,梅玉已經找到了他,派了幾個親兵把他架來衙門中,開口向他笑著道:「本帥十分失禮,竟然還有一位本家的江湖前輩在此,一向有失問候,請前輩多擔待。」

  話說得十分客氣,禮貌上也不差,居然還拱手作禮,梅山慌忙跪下道:「元帥,不敢當,折殺小人了,小人只是一個粗使工人,當不起元帥的稱呼。」

  梅玉笑道:「梅山爺,我如此以禮相待,你再要裝蒜,可是太不自惜身份了。」

  梅山連連叩頭道:「元帥,小的實在不明白元帥是什麼意思……」

  梅玉神色一寒道:「梅山,你能說了這番話,可見你早已明白本帥的意思,不過你既然要裝,本帥也不在乎,這是你自己給臉不要臉,來人哪!好好地款待他一下。」

  一名親兵上前,劈頭先淋下一碗狗血,另外兩人上前,一人一隻腳踩住了他的兩邊肩膀,跟著一人上前,壓坐在他雙腿上,將他緊緊地俯貼在地上,第四人卻突地抽出了一支匕首,深深的一刀插人了他的大腿,翻手一挑,一塊肉已剜了出來,血湧如泉。

  梅山像殺豬般地叫了起來,可是一個布團放進他的口中,梅玉冷冷地道:「梅山,本帥知道你會行法熬刑,所以先用黑狗血破了你的法,你有本事能撐到一條腿上的肉剮完,本帥就相信你是冤枉的,你若是想招,就把頭點幾下,否則你就咬牙熬下去好了。」

  梅山熬到第三片肉被挑起時,將頭連點,梅玉吩咐停刑,而且立刻為他止血鎮痛,然後才道:「梅山,本帥絕不會冤枉你,甚至於已經抓到你昨夜偷偷與人約會,所以你在招供時,最好不要再有所隱瞞,否則本帥會一直剮下去,割光你身上最後一塊肉。」

  梅山像一灘爛泥般地癱在地上,終於一五一十地招了出來,他的確是白蓮教徒,不過目前已改稱為萬方教,教主叫易天方,是白蓮傳人,早年就來西南夷境,深居在三花苗洞之中,聚集了一大批的人,準備有所作為。

  聖光寺的玉佛是梅山設計弄走的,聖光寺中,他還有幾個同黨,大部分是他所屬下的火工、道人。

  萬方教原本在暹羅已經有了些地盤,像以花腳苗為主的三花苗洞,已經全是他們的勢力。

  沒想到聖光寺總寺會遷來此地,限制了他們的發展,所以才玩出了那一手,使玉佛遁形,原意是想讓玉佛在萬方教中再神跡般地出現,此舉必可打擊聖光寺的威望,增加萬方教的聲勢。

  哪知道聖光寺棋高一著,搶先來了一著玉佛返寺。梅山因為尚未得到教主易天方的進一步指示,所以只能在私下散佈傳言,說重返的玉佛是假的。

  他昨夜確曾跟幾個人偷偷地聚會,商討如何進行下一步的工作,哪知已被梅玉派人看在眼中,而且先期把幾個同黨都抓住了,那些人也都已招供了,只不過他們的地位沒他重要,知道的沒他多而已。

  梅山招得雖然不少,但仍是不夠詳細,韓玉玲姐妹是白蓮教的嫡系遺傳,但是久已停止活動,也不知道有易天方這樣一位同門。因為她們的祖父韓山重授徒很多,到她們父親韓林兒手上時,偏重于召集人馬,擴充武力,把教務給放棄了。她們後來接手萬蠱門,成為苗疆的總降頭師,也沒有在白蓮教方面多作發展,只不過她們手中還有著正籍符錄和鎮教符令玉蓮令而已。

  關於花腳苗,她們也不太清楚,因為這一支苗人從不練蠱,沒有降頭師,也不服她們管轄,族長應瓊花是傳統的女性首領,聽說招了個漢人,在她那一族中行漢化,十分文明,族人也有數萬人,是苗疆一個大族。他們生活在暹羅北部的山區中,占地很大,自成一片勢力,連暹羅王都管不到他們去。

  萬方教的總壇萬方山莊,就在花腳苗之中,易天方的兒子易小甫就被族長應瓊花招贅為夫,雙方關係十分密切,花腳苗能有今日的文明,萬方教出力不少,而萬方教的實力也因花腳苗而壯大。

  梅玉問知了詳情之後,倒是著實傷了一番腦筋,他為建文帝著想,以為暹羅便於控制,哪知道這裡竟然存在著一股強大的對手勢力。

  為了使這個結義大哥能安穩地坐鎮西南,萬方教自然是必須敉平的,但是用什麼名義呢?

  白蓮教餘孽是必須消除的,這對朝廷是可以交代了,但是韓家姐妹與白蓮教的關係更深,不能在這方面做文章。其次是他們盜去王佛,也是一項罪名,但是梅玉自作聰明,安排了一手王佛歸寺的公開神跡,現在玉佛已安然地在聖光寺中享受香火了,總不能打自己嘴巴再以玉佛被竊的理由去追究了。

  一切公開派兵征討的原因都不存在,但又不能白白地放過萬方教,最後還是韓家姐妹來解決問題。

  她們是白蓮教正宗,卻有人以白蓮教的手法來惹是生非,她們倒是名正言順的可以清理門戶,追究叛徒。

  於是一群人在韓氏姐妹的率領下出發了。

  韓氏姐妹是原來面目,梅玉與方天傑則化裝成兩個粗漢,姚秀姑和李珠則裝得年紀稍大,稱是白蓮教中的護法,他們是以白蓮教正統的身份去登門興師問罪。

  當然前後明暗,梅玉還派了一些呼應的人,聖光寺和暹羅王室也都派了一些護衛的人,喬裝前往接應,這一批明著的人在整個西南夷而言,都是極為重要的。

  花腳苗對外開放的一個市鎮叫花鎮,人口約莫有三百多,密密地集中在兩條街,一條東街,一條西街,鎮上有個小鎮官兒,是逼羅工委派的,專管地方一應事務。

  不過花鎮上經常有著上千的流動人口,大部分是做生意的,有運東西來賣的,也有收購山地土產的,使得這個市鎮很熱鬧,鎮口居然有了二十幾家客棧兼飯館。

  韓氏姐妹落腳在一家最大的客棧中,隨即四下打聽萬方山莊的情形,那自然是很引人注目的。

  可是先頭的人員已把萬方山莊的情形探清楚了,韓玉玲只是故作姿態而已,不過這番做作倒還是引起了迴響,立刻就有人前來探聽了。

  來人是個老婦人,帶了四名大漢,韓玉玲認得居然是前次漏網的金花門主段金花,立刻冷笑道:「好哇!你這老婆子原來逃到這裡來了,我們正在抓你呢!」

  段金花也頗為吃驚地道:「怎麼會是你們呢?你們來幹什麼?」

  韓金玲道:「聖光寺中玉佛失蹤,是有人用白蓮教手法搗鬼,我們當然要來查看一下。」

  「那又關你們什麼事?」

  「段老婆子,你少孤陋寡聞了,白蓮教的第七世主韓山童是我們祖父,我們姐妹倆是正宗白蓮教傳人,現在有人用本教手法在外惹事,我們該不該問?」

  「你胡說,易教主才是白蓮教正統,他是上代教主劉福通的嫡傳大弟子。」

  「什麼上代教主?那應該是我們的父親韓林,劉福通只是我父親的部屬而已,居然敢潛位稱教主。」

  「你們家的這本賬我理不清,我只問你們的來意,你們可是來討取玉佛的?」

  「討取玉佛只是一部分任務,我們主要是來找易天方。」

  「易教主有諭,要討取玉佛,除非是梅玉親自前來談判,否則一概不見。」

  韓玉玲臉色一沉道:「易天方敢對我搭這種臭架子,他是不要命了,你去告訴他,說王蓮神符在我手中,叫他來跪接神符。」

  「什麼是玉蓮神符?」

  「告訴你不會懂的,那是我白蓮教中最高鎮教符,就像帝皇的傳國玉璽一樣,沒有這個,他還稱什麼教主?」

  段金花一臉疑惑地走了,大概又過了兩個時辰,又有個三十來歲的青年男子來了,一抱拳道:「屬下易小甫,參見兩位公主。」

  韓金玲道:「你叫我什麼?」

  「公主,這是以舊日的關係而言,其實韓教主早已兵敗身故,二位的這個公主也不過是口頭上稱呼而已。」

  「混帳東西!居然敢如此反上,告訴你,我們擁有玉蓮符令,就是正統的教主。」

  她招招手,韓金玲取出一個錦盒,打開蓋子,裡面是一朵玉雕的蓮花。

  易小南看了一眼道:「這是什麼東西,我沒見過。」

  「你當然沒見過,可是你父親見過,他應該告訴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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