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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達書庫 > 司馬紫煙 > 南疆飛龍記 | 上頁 下頁
九四


  「他們也許不會成為你的死黨,但你們有點利害關係。第一,他們不會落井下石害你;第二,他們見了什麼風聲,至少會先通知你一聲。國公,你跟咱家不同,咱家不怕得罪人,你卻是處處以和為貴,你也跟別人不同,別人居心唯忠唯敬就夠了,你還得保護聖光寺中那位……」

  「鄭公,你既然提出了,我也有個疑問,朝中的這一位對大哥究竟是抱什麼態度?大哥把傳國玉璽和忽必烈藏珍鑰匙交了出來,對天下已沒有野心了,他怎麼還不放心!」

  鄭和一歎道:「國公,就是這件事,咱家無法答覆,咱家還弄不清主上的心意,說他不放心,他還關心得很,第一次西征時就是聽說那一位受到了李至善的威脅,變相命咱家帶人去幫忙的,可是局勢安定下來了,他又有花樣了,據咱家所知,主上又另委了龍驤將軍張輔,私下召募了一批人,成立了龍驤衙……」

  梅玉一怔道:「這龍驤衙又是幹什麼的?」

  「跟密探差不多,名義上以晉王為主事,但晉王只有掛個名,晉王跟沐公爺是連襟姻親,走得很近,張輔也是出身沐王府家將,龍驤衙的成員也多半是在雲南一帶召集的,可能是在西南一帶要成立一股勢力。」

  「那是為了抵制大哥嗎?」

  「這就不清楚了,天威難測,他心裡想些什麼,誰都想不透,尤其咱家這幾年,多半是在西洋,密探事務雖是咱家在兼領著,但咱家忙於西洋事務,就顧不了太多……」

  「那不還是鄭公的子侄在管著嗎?」

  「不錯,錦衣衛指揮使還是咱家的侄兒鄭文龍,但指揮使只能管明裡的事,暗中一些事務都是主上自己在管,平時由尚衣監劉哲成兼著,最近張輔跟劉哲成也頻頻接觸,可能是龍驤衙跟沐王爺合成一氣,再加上一個親王,一個尚衣監,這個組合相當可觀了。」

  「是的,這都是咱家在西洋時弄出來的,到底主上是什麼心意,咱家不清楚,不過可以想像的是咱們都要小心,所以咱家才勸公爺多結人緣,儘量少得罪人。」

  皇帝另外成立密探組織,並不表示對鄭和的信任有減,鄭和頻立大功,正在當紅之際,以前的密探也不是由鄭和一人獨攬的,仍然有谷王朱穗和李錦龍那一批人分庭抗禮,這一批人被鄭和鬥垮了,才兼併了勢力。

  但皇帝很快又弄了個龍驤衙出來,鄭和自然有點擔心,但又不便動聞,只有悄悄地把話點給了梅玉,他知道梅玉跟沐王府關係密切,必然會去動問一下的。

  這天沐王的堂弟沐晟為梅玉設宴,沐晟本身是沐王府的親軍統領,那是由沐公重任,算不上是正式的官兒,但他卻是沐公的私人代表,地位之隆,喧赫一時。

  梅玉自然不能掃這位貴顯的面子,便和姚秀姑一起赴宴去了,起初他以為只是私下的酬酢,到了那兒,才發覺冠蓋雲集,連晉王朱楓也參加了,他是永樂的弟弟,食米在太原。另外還有在山西大同的代王朱桂。

  兩位親王只是作陪客,來陪伴他這位貴賓,兩位王妃也是珠光寶氣。姚秀姑原來只穿了一件出客的衣服,此時感覺未免失禮,連忙叫人回府中去取御賜的項鍊。

  哪知派回去的旗牌官被人襲殺於途中,那條御賜的鑽石項鍊居然不翼而飛了,據在場目擊的人口述,下手是三名黑衣人,蒙著面,武功很高,殺人越貨後揚長而去。

  這是一個很明顯的預謀行動,劫去了這條項鍊的目的在打擊梅玉,造成他的失勢而已,因為那項鍊雖然名貴,卻是公開的賜品,不但找不出第二條來,就是那十幾顆鑽石,也都是獨特的珍品,劫盜者除了暗藏起來之外,連拆開來賣都無人敢收藏,因為這批貨色太燙手了。

  消息當然很快就傳到梅玉耳中,也傳到了做主人的沐昆耳中,他自然表示關切,兩位親王也相當的關心。晉王安慰他道:「國公,這一定是那個人故意跟你過不去,沒關係,好在這事情知者無多,咱們都幫你壓下來,然後再慢慢地設法找這個傢伙。」

  梅玉道:「消息壓得住嗎?」

  沐晟忙道:「應該沒問題,目前知道的在下、兩位王爺和張將軍四人而已,只要我們不說出去,應該沒人會知道。」

  「那也瞞不住人的,拙荊以後還要參加酬酢,若是不配帶那條項鍊,恐怕會令人啟疑的!」

  「這個……國公儘量少參加好了,即使若不得已,非參加不可,國夫人可以推病在家……」

  「別處可以推,若這宮中召宴,恐怕就不便推辭了,拙荊若是病,宮中一定會派內侍和御醫來視疾,這些人的眼睛很厲害……」

  張輔笑道:「那應該不成問題了,國公跟鄭公公交好,下官跟尚衣監劉哲成公公情分莫逆,有這兩位關照一聲,宮中誰敢不聽話,至於太醫方面,那就更容易了,下官的龍驤衙最近正好捏住了他們的小脖子,下官只要打個招呼,叫他們怎麼說就怎麼說。」

  他們每個人都很熱心,但梅玉卻想想搖頭道:「各位都設想好了,但只有一個人卻瞞不住!」

  「誰?還有什麼人。」

  「我自己。」

  「什麼?國公自己難道會張揚出去?」

  「張揚出去是不會的,我對這件事不會放手的,一定要設法追查到底,看看是誰幹的,但這件事若瞞下來,我便犯了欺君之大罪,我寧可擔上個不敬罪,向皇上自承過失,這欺君之罪卻是我不能擔的。」

  說完,他向主人告了罪,匆匆地告辭而去,出了這種事,人家自然會體諒他的離去。

  梅玉也沒有回府,他來到了錦衣衛指揮使衙門,先找到鄭文龍,把事情告訴他,叫他立刻開始偵查那三個蒙面殺手的來龍去脈,因為國公府旗牌丁士元也是鄭和推薦的手下,密探出身,遇襲的地點又在鬧市,錦衣衛別有一套偵查和追索的方法。

  另一方面,他要求立刻見到鄭和,這倒不難,鄭和回京之後,另有一處秘密的辦事處,離皇宮大內不遠,他大部分時間都在那兒處理要務,也隨時準備著皇帝召見。

  至於宮中的事務,早巳由他的副手兼任,用不著他去擔心了,他是隨時可以見到皇帝的人,若他認為必要,哪怕是闖寢宮,把皇帝從夢中吵醒也可以辦得到,所以說他是天下最有權力的一個人也不為過。

  鄭文龍著人將梅玉送到秘密簽押房,這是兵部衙門的偏院,離午門不遠,是錦衣衛所有,平時就門禁森嚴,除了皇帝以外,任何人都要經過允許才准進入,這個地方比皇帝的禦書房還要嚴密,禦書房中至少還有幾個負責茶水或清掃的太監可以自由進入。

  梅玉就在這兒見到了鄭和,談話是絕對秘密的,梅玉說了經過,鄭和沉思道:「這些人說聰明也可,說笨也笨得可以,這不是掩耳盜鈴的蠢事嗎?」

  梅玉一怔道:「鄭公以為是張輔那些人幹的?」

  「事實上只有他們才知道國公遣旗牌官回去幹什麼,他們故意在帖子上不說明,只說是便宴,臨時再弄兩位王紀盛裝而去,逼得國夫人要回去取御賜藏珍,他們才遣人伺機下手。」

  梅玉歎道:「這一揣測有見地,只可惜的是秀姑太重視禮儀,要是照我的脾氣,事先既未通知,我們大可以便裝相見,誰也不能怪我們失禮。」

  鄭和笑道:「灑脫的國公夫人,也不能免俗而已,那條項鍊也實在惹人喜歡,掛在國夫人頸上光芒四射,換了咱家,有機會也希望多戴上在人前亮相的。現在那些話都別說了,還是趕緊想對策要緊。」

  鄭和又道:「要想對策,首先要知道物件,其次則知道其目的何在。」

  「是啊,鄭公既然把對象假定是張輔那幫人,他們是以沐王那幫人為後臺的,難道沐王要跟我過不去嗎?」

  鄭和道:「恐怕是有一點,因為國公近邀帝寵太多,恐怕已經引起沐王府的不安。他的勢力範圍在西南一帶,國公都護西南,根本就跟他衝突了!」

  「這怎麼可能了,他管的是雲南貴州,我管的是西南夷,各不相關!」

  「國公,只有你這樣想而已,西南夷雖非沐公所轄,但多年來一直是受他所鎮制的,現在劃規國公旗下,等於是從他手中分出一股勢力範圍。」

  梅玉一怔道:「這我倒沒想到,我要跟皇帝談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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