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司馬紫煙 > 明珠劫 | 上頁 下頁 |
三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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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受不了這種窩囊氣,他才寅緣設法外調至荊州當刺史,統鎮鄰近三州,以石崇早先的地位及勢力而言,一任刺史實在委屈了他,但他情願如此。 因為,在荊州他可以唯我獨尊,不受別人的壓制。 他雖是個粗魯木文的人,但在內心中,他又是極端自尊不甘後人。 幾年來受了鮮荔枝的窩囊氣,這次以專使途經產地,他想可以揚眉吐氣一番,好好地嘗個夠了。 以前,他吃在嘴裡,總覺不是滋味,這次該可以痛痛快快地吃一頓了。 哪知到了驛館,仍然不見奉呈,這下子火大了,立刻派人將州縣找來,指令要他們呈上來。 州縣都傻了眼,因為那時已是九、十月之交了,嶺南春早,梅花已放,怎麼還會有荔枝呢? 但他們也知這位專使的脾氣與不講理,他要的東西,若是不送上去,丟官事小,弄不好腦袋都會落地的。 情急之下,還好打聽得有個富戶,因為患有脫肛之症,必須以鮮荔枝提氣,每天須服上七實。 荔枝不能一年到頭結實,而每天七顆鮮果卻不能斷。 他花費了巨金,起造了暖室,雇專人種植栽培,廣求異種,並施以接技壓條等種種方法,總算還保存住幾株,樹上稀稀地留了幾十顆果實。 人家是當作治病的藥物,但州縣卻是求作活命之方,親自登門懇求,總算分了一半荔枝過來。 用個果盤裝了呈上去,味道自然不如盛產時候,但總算是那玩意兒。 石崇吃得很高興,賞下了一盤黃金。 這是石崇比人家漂亮的地方,他有錢、愛錢、會撈錢、也會花錢,撈得凶,花得大方。 他要撈,總是大票的。 些許小利,他看不眼,心情高興時,出手更大方…… ▼第八章 地方州縣,最怕就是供應京中的欽差,又挑剔、胃口又大,吃喝了一陣不算,臨行還得撈上一筆。 嶺南是個山城,承應供果已經是心力交瘁,且喜過往的官差並不太多,勉力尚可應付得過去。 這次供應石崇,知道他是個享受慣了,自然不敢馬虎。 錢花得幾個人都心痛,還不知道石大人臨行會開多大的口! 荔枝並不好吃,石崇對待來不易也多少有個耳聞,這次他可是一人獨享,連宮中的皇帝也吃不到的東西他卻嘗到了,心情著實痛快,心情影響口味,雖然那盤荔枝有點澀,吃在他口裡卻是甜的。 一盤黃金多達百兩,除去了開銷還多出一大半,官兒們還發了筆小財,頗有喜出望外之感。 打聽得石專使班師回朝,時間更尷尬。 因為這是陽春三月,荔枝剛開花,哪來的鮮果去? 但是只要用心就有辦法。 半個月前,就請那位富戶措節下每天的份量了,百餘顆荔枝又紅又大,香嫩欲滴,準備著奉呈給石大人。 石崇住進了賓館,竟然沒提這件事。 一個人在屋子裡喝問酒,,連奉上的酒席女樂都進退了。 州縣們送呈的請安手本也被退回擋了駕,弄得那些官兒們莫名其妙,不知道哪兒得罪了石專使大人。 當然,他們還更為失望,因為精心準備的鮮果竟得不到賞識,這還是其次,主要的是他們得虧下一大筆投資。 為了使石崇歡心,他們曾許下那位富戶重利,才省下這一大盤鮮果。 而那位富戶也是瞧在黃金的份上,忍住了脫肛之苦,每天趴在床上呻吟受罪,這下子全要落空了。 他們風聞石崇此番出使交趾,不僅順利地達成了使命,而且大有收穫,歸途中心情必定歡愉欣悅,出手也必然會十分大方的,哪知事與願違,欽使大人竟是不給他們有獻殷勤的機會。 耐心地等候了兩個時辰,天色已夜,石崇的屋子裡已點上了燈。 燭影搖晃。仍然可以看到石崇的身影單獨地映在窗紙上,顯得十分的淒寂。 他只是坐著,半天才舉酒小飲一口,這分明是在沉思。 但是,深知石崇的人,知道他自出娘胎以來,就不會思想,至少他不會一個人在獨自沉思。 他究竟是撞了什麼邪了? 不僅是州縣驛丞在奇怪,連石崇近身的護衛也都不解,他似乎是變了個人似的。 終於。驛丞忍不住了,自告奮勇地捧了那盤費盡心血湊齊的鮮果,斗膽的跑去敲了石崇的房門。 「誰?」 石崇的聲音很粗厚,但是很清醒,至少表示他沒喝醉。 驛丞連忙道:「卑職嶺南驛丞萬能,特別叩諸欽使,並有微儀的呈獻?」 「多謝了!天候已晚,貴丞可以回去了。至於東西。我心領就是,不必客氣了!」 石崇居然十分客氣,這不能不說是異數。 因此,石崇雖是拒絕了,這位萬驛丞覺得頗有希望,連忙又以恭敬的聲音道:「啟稟欽使,卑職所呈的微儀,乃是嶺南地方上下父老對欽使大人揚威異邦的豐功偉業而致的敬意,欽使大人若不笑納,未免使他們大失望了!」 千穿萬穿,馬屁不穿。 石崇在這一刹那間,覺得自己真是很偉大了。 這是一種極難描述的心理狀態。 這次出使交趾,他是正使,是此行之主帥,可是那些隨員部將們卻沒有對他生出十分的尊敬。 有事請示,他們找副使,論談功業,只有司馬子明的名字,仿佛司馬子明才是此行的主宰。 這本是事實,石崇除了撈錢之外,不做任何事,運籌帷幄,全由司馬子明負責。 當然,對外或是對朝廷上表,仍是由石崇居首,但這批部屬卻是石崇的親兵,自己人之間,自是沒有秘密,實話實說。 多少年來都是如此,石崇也不在乎。 司馬子明是他的乾兒子,也是他一手提拔起來的人,更是全權的私人代表,這種幹醋有什麼好吃的? 但是,最近幾天,他對這種情形卻很不痛快。 一個人在悶悶地生氣,一半也是為此。 他覺得自己已經成了司馬子明的附屬品,快要失去自已了。 他在默默地思索,便是思考著與司馬子明的關係,他是否還需要這小夥子,是不是能夠撇開這傢伙? 結論卻很痛苦,若是撇開了司馬子明,他就會變得一無所有了,而且很快的就會被人拱倒。 因為自己的對內對外關係,全是司馬子明代為建立的。 部屬是司馬子明召募訓練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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