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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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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振英靜靜地端著槍,像是一尊神像,烏賽珍被他這種莊嚴與神聖的態度迷惑住了,呆呆地凝視著白振英,忘了自己的職守了。 終於在視野中已經可以看見人影的蠕動了,白振英忽然提高了聲音:「半天雲手下的哥兒們,不要再接近了。」 烏賽珍嚇了一跳,忙道:「白先生,你怎麼警告他們呢?」 對方回答的是砰的一聲槍響輿一點火光,接著白振英的槍口也冒火了,地下的影子跳了起來,又倒下不動了。 這是寂靜中的第一度接觸,也像是大雷雨的第一聲前奏,然後劈劈啪啪的槍聲四處響了起來,點點的火花四下閃起,兩個守衛的維吾爾戰士,也找到了掩蔽的地形臥倒下來,雙方都駁上了火,而且打的很激烈。 進攻的槍火似乎集中在這個帳篷,而且也以白振英這一面的壓力最大,不斷呼嘯的子彈,穿透了帳篷,或是在帳篷前激起了泥沙,烏賽珍在自己那一面放了幾槍,因為白振英在這一頭髮的話,使她的部族知道了烏賽珍是在另一頭,所以那四名維吾爾的女槍手,都分散到這一邊來,以猛烈的反擊壓住了對方,保護他們的小王爺。 土匪們的火力顯然不如,子彈能擊到帳篷的很少,大部份都是在半途上落下鑽進了沙子裡。 烏賽珍覺得很不過癮,轉到白振英這邊來,臥在他的身側,跟他一起作戰,白振英很冷靜,也很少發槍,但是他每一槍發出去,必然有人影帶著慘叫聲被拋起。 倒烏賽珍沉不住氣,劈裡啪啦的亂發火,凡是對方有火亮的地方,她必定回上一槍兩槍。 白振英笑著道:「烏小姐,別浪費子彈,也不要使槍管太熱,那會炸膛的。」 烏賽珍的槍膛沒有炸,但是她的那些槍兵們,倒是有好幾管槍因為過熱而膨脹,拉不動槍機了。 烏賽珍恨恨地道:「這班傢伙,平常訓練時很像個樣子,一到真槍真刀時,就亂了手腳了。」 白振英微微一笑:「理論是一回事,實際又是一回事。」 烏賽珍哼了一聲,忽又笑道:「白先生,你為什麼要先提出警告呢?」 白振英道:「這是江湖上的道義,也是做人的道理,動手前應該先打個招呼,不能不教而誅。」 「可是他們來偷襲時,卻沒有打招呼呀。」 「他們是土匪,我們不是,正與邪的區別就在這裡。」 「對他們太客氣了,這些盜匪們不配講道理,如果再讓他們接近一點,我們的槍械精,一定能打他們個落花流水。」 「他們的武器也不弱,第一槍就穿透了帳篷。」 「可是我們已經有了掩蔽,不會受到傷害的。」 「是的,但那兩個守衛的沒有掩蔽,如果我不開口,把第一槍引向這邊來,對方射擊的物件一定是那兩個人。」 烏賽珍的心裡暗服,口中卻強辯道:「他們原是作為誘敵的,在我未發槍前,他們不准找掩蔽,這是我們維吾爾戰士的信條,也是我們的光榮,天山兒女的血流在沙漠上,為保衛族人而死的榮譽,將會最優先到達真神的身邊。」 「是的,這是他們本身的信念,但烏小姐,你是他們的酋長,你不能坐視他們犧牲,應該盡最大的努力來維護他們的安全,重視每一個族人的生命,殺敵是光榮的,伹是一百個敵人也不能弭補一個忠貞英勇戰士的損失。」 烏賽珍默然了,這與她自小所受的觀念是衝突的,維吾爾人的信念是不計犧牲,痛創敵人,可是白振英所持的信念,顯然此她的傳統更為好,更為完善。 「白先生,你真的不是槍手嗎?你的槍法怎麼那麼准?」 「不是,我的槍法不過平平而已,是槍枝本身性能良好,而且目標也很大,所以才容易命中。」 「我是說你的鎮定,你的臨陣經驗似乎很豐富。」 「我的家鄉也常鬧土匪,也受到過大股盜匪卷席的威脅,因此我也學會了抵抗與自衛,我們用的槍比土匪的差,我們必須靠智慧與勇氣才能擊退強敵,而且我父親也是族長,我雖是獨子,卻必須守在最接近敵人的地方來鼓舞士氣,這種事我經歷很多次了,這能解答你的疑問了嗎?」 烏賽珍看著他,默然地點點頭,目中流露出欽佩,對方的槍聲疏了下來,幾乎是停止了,烏賽珍發出一聲口令,這邊也停止了射擊,沙漠突然靜了下來,烏賽珍道:「好像是把他們擊退了,我們出去看看。」 白振英點點頭,爬出帳篷,四下瞭望了一下,目力所及之處,似乎已沒有了敵人的蹤跡,這時小金寶也過來了,烏賽珍連忙問她:「他們是不是退下去了?」 小金寶沉思了片刻才道:「我不知道,因為這種大規模的行動我從來也沒有參加過,不過我猜想他們不會這麼容易就退的,半天雲不是一個輕易屈服的人。」 「那麼他們還準備幹什麼呢,下一步行動是什麼呢?」 「我不知道,小王爺,我是真的不知道。」 白振英想了想道:「我知道,他們在等待,等待著快天亮時作一次突擊,不是用槍而是用刀、用血、用肉……」 鳥賽珍愕然道:「你怎麼會知道呢?」 白振英道:「我打過土匪,半天雲既然也是土匪,他用的戰略總是這一套,土匪也有傳統的。」 大家都沒說話,但每個人的眼睛裡都流露出尊敬與信服。 白振英沒有料錯,快天亮時,沙漠上揚起一片蹄塵,接著如雷似的馬蹄聲震撼了沙漠,一長列的騎影像潮水般地湧了來,數量顯然此他們預料中還多出很多。 可是這邊的人沒有驚惶,白振英已經安排好了,他把人員分成兩列,第一列射擊完後蹲下,第二列站起來射擊,槍口對準騎隊,不瞄準、不射人,只射奔來的馬。 這是有系統的抵禦術,剛好克制了有系統的攻擊,馬匹悲鳴著,一排排地倒下去,亂成了一團,近百匹的馬,在沙上翻騰著,只有很少的幾頭,衝破了槍彈的狙擊,但是在快接近紮營處時,也被一陣短槍射倒了。 那是小金寶手中的短槍,誰都想不到這個被人所不齒的妓女,會有如此準確的槍法與從容鎮定。 馬上沒有人,但倒下的馬匹後卻滾出一個人來,他們是貼在馬腹邊上沖過來的,可是無法接近,還差著十幾丈處,他們就失去了憑恃與掩蔽,手足無措地聚成一團。 忽而一匹黑馬沖了過來,馬上一個中年漢子突然揚身而起,直撲向站在帳旁的烏賽珍,小金寶驚呼:「半天雲!」 烏賽珍似乎嚇呆了,就在那漢子快要撲到的時候,白振英斜裡沖了過去,糾住那個漢子,兩個展開了肉搏,翻滾了一陣,人影分開了,半天雲的肋上掙著一把匕首,那本是他的,但是在肉搏中,反而被白振英奪過刺在他身上。 半天雲沒有說一句話,撮口召來了自己的馬,跳了上去,帶著他的手下,回頭就走了,遠處沖來的馬隊也停止了,半天雲揮揮手,帶走了受傷的人,留下了一大片受傷的馬,那些維吾爾戰士知道這才是真正的勝利了。 他們圍著白振英,發出一聲聲的歡呼,這是維吾爾語中的鷲鷹,用來讚美無敵的勇士,一個新的英雄在沙漠上產生了。 (本篇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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