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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


  巴山虎道:「那可不一樣,維吾爾的姑娘如果把自己最心愛的東西送給一個男人,那就是愛的表示。」

  白振英心中一動,連忙道:「別胡說,她是我關大哥的未婚妻,怎麼會有這種想法呢?」

  巴山虎笑笑道:「烏小王爺跟關小王爺這門親事是吹定了,因為關小王爺又愛上了自己族的一個姑娘。」

  「別胡說,那有這種事。」

  「大漠上的人都知道,以前我是不敢跟您說,烏小王爺也不在乎這門親事,早就有意解約了,只是輸不下這口氣,她是堂堂的小王爺,丈夫讓別的女人給搶去了,面子上太難看,所以才沒有接受退婚的要求,現在看看烏小王爺對您挺有意思,大概會答應關小王爺的要求了。」

  白振英心中又是一動道:「那怎麼可能呢?」

  「可能的,烏小王爺不肯答應退婚,除了本身的意氣之外,還有著整個部族的顏面,可是如果烏小王爺能在關小王爺娶那個姑娘前先嫁了人,面子就挽回過來了,當然這也不能隨便找個人嫁了就行的,必須要婚配的物件跟關小爺差不多,這樣才能讓族人心平氣和。」

  白振英搖手道:「你別胡說八道了,我跟烏小王爺只是才見面的朋友,那裡就談到這些了。」

  巴山虎倒是不敢多說了,因為這種事也不能亂說的,沒多久,他已經在旁邊呼呼睡熟了,白振英卻兩眼睜著,望著一碧如洗的天空,久久無法合眼。

  就在他將要朦朧入睡的時候,忽然有人把他搖醒了,一看卻是小金寶,忙問道:「金寶姑娘,什麼事?」

  小金寶壓低著音道:「白爺……您醒了……恐怕有事。」

  白振英爬了起來,看了四周,卻是一片茫茫的黑暗,營火還在燃著,有兩名維吾爾的巡邏兵,來回地巡行著,一點動靜都沒有,於是壓低聲音道:「不會吧,有人守衛著,如果有響動他們應該有所警覺的。」

  小金寶笑道:「他們是草原上很好的牧人,也是很好的戰士,但是他們卻不是胡匪,與半天雲那些手下比起來,他們還差得很多,有很多次,整個部隊在紮營的時候,都被半天雲卷了去,守衛的掉了腦袋還不知道是怎麼死的。」

  白振英道:「烏小姐日間還跟我談起過她這支槍隊都是經過精選又加以嚴格訓練的人員,警覺性很高,在五六裡外,就能發現敵人的蹤跡動靜。」

  「不錯,我知道維吾爾有一套傳統的追蹤秘訣,他們能從蹄印上看出人馬行走的方向,由印上浮沙的厚薄,可以測知蹄跡印上去的時間,他們在露宿時,都是一邊臉貼地,老遠就可以聽見敵人的馬蹄聲,不過那對半天雲沒有用,他要突擊時,絕不會讓人摸出來徵兆。」

  「你能確定有動靜嗎?」

  小金寶又側身聽了一下,凝重地點點頭道:「是的,現在我已經十分地確定了,差不多有四十個人,由四面分散著向這邊摸近?現在約摸在一裡遠近處。」

  白振英不禁提高了興趣,站起來要瞭望,小金寶忙把他按住了道:「白爺,不能起來,咱們在明處,不能讓人知道咱們已經發覺,還是躺著好。」

  「你怎麼知道的呢?我是問你怎麼曉得有人過來?」

  小金寶苦笑一聲:「白爺,我是真心想脫離他們,您不會懷疑是我把他們給勾來的吧?」

  「那當然不會,你如果有這個心,就會裝著不知道,不會悄悄來告訴我,可是我對你如何能發現對方的動靜,實在感到奇異,你竟好像是會蔔算似的。」

  她又是一聲苦笑:「白爺,我是在賊窩子裡出來的,對他們的行動自然清楚,您仔細聽一下就知道了。」

  ▼第六章

  夜空中很寂靜,只有遠處不時地傳來一聲聲的胡狼的嗥鳴,聽來相當的淒厲,乃問道:

  「就是這個?」

  小金寶點點頭,白振英笑道:「那是胡狼的叫嗥,它們是沙漠上的強盜,一到夜間就開始活動,隨處都可以聽得見,而且它們是群居的,常以嗥聲來互通消息。」

  「白爺,您對沙漠的情形很熟悉呀。」

  「這是聽關大哥說的,而且第一夜宿在水二娘的地方,巴山虎也告訴我了。他還說在沙漠上聽不見胡狼夜嗥才是件危險的事,因為胡狼常守候在火光的附近,等待著人走後好來撿取剩餘的食物,胡狼不嗥了,就表示有比它們更可怕的東西來了,那才要特別小心。」

  小金寶嫣然地一笑道:「他是個老沙漠,只是還不夠老,他沒說有什麼東西比胡狼更可怕嗎?」

  白振英笑道:「胡狼怕火,除非是真正餓得等不及了,否則不敢冒險來攻擊的,當它們準備攻擊時,就不會發出聲響了,所以狼嗥是一種安全的信號,沙漠上也有虎豹、沙熊等較大的猛獸,不過不常見!它們多出沒在靠山的地方,很少流浪到沙漠中間來的。」

  「他漏說了一樣,人,也是沙漠真正的強盜,半天雲的那一夥,他們此任何野獸都可怕,胡狼見了他們就逃。」

  「可是狼嗥聲不斷,證明沒有人接近。」

  「白爺,您光是聽傳說是不夠的,胡狼是沙漠裡最有智慧的野群,它們的叫聲也有很多意義的,有時是招呼同伴,有時是求救,有時是示警,現在叫的一種是為了求偶。」

  白振英笑了起來:「那也是很平常的事,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如此良宵,狼既有靈性,也會感到寂寞的。」

  「白爺,胡狼跟人不一樣,它們的生活是有規律的,春天是它們求偶的季節,現在是夏天,早已配成了對兒,母狼也開始懷孕了,這時候它們也不再群居,各自分散過獨立的生活,因此不可能有那麼多的狼群聚在四周,更不應該發出求偶的音聲,現在您明白了吧。」

  白振英一震,的確是明白了:「那是由人喊出來的?」

  「是的,半天雲獨創的連絡法,他們要包圍一個營地時,在十裡以外就把人員分散,慢慢地向中間掩近,就以嗥聲作為互相呼應連絡,現在您可以去通知小王爺了。」

  「為什麼你自己不去呢,你早告訴她不是省了口舌?」

  「白爺,在維吾爾人心中,我還是個賊,如果我過去,還沒到帳篷就挨上一槍了!」

  白振英哦了一聲道:「那我過去不會引起誤會嗎?」

  小金寶的臉上現出一種神秘的微笑:「不會的,小王爺把她的座騎送給了您,又跟您談得如此投契,就算您爬進她的帳篷裡,那些人也只會當作沒看見。」

  白振英紅了臉道:「金姑娘,別開玩笑。」

  小金寶輕笑道:「白爺,我知道您是打北京來的,那兒的人客氣,管窯姐兒都叫姑娘……」

  白振英連忙道:「不!對一般的閨女兒都叫姑娘,舉南到北都是如此,你可別多心。」

  小金寶苦笑道:「可是這兩個字對我挺刺耳,我幹著這個,聽著只好認了,現在不幹這個了,我想也有權利請你換個稱呼吧,何況我根本又不姓金。」

  白振英道:「那是我們湖南的規矩,在姑娘上帶一個字用以區別,並不是冠姓的意思,因為我們那邊獨家村很多,我家周圍幾十戶,就全是姓白,要是叫白姑娘,每家的女兒都會答應了,所以我們就用名字上來稱呼了。我要是用小金寶的小字,那又成了小姑娘……」

  小金寶道:「如果用寶字,叫成寶姑娘,那又成了紅樓夢裡的薛寶釵了,我也沒那個命,您還是叫我小金寶吧。」

  白振英一笑道:「你對紅樓夢倒挺熟。」

  小金寶輕歎道:「出來混嗎,多少總有機會認識幾個字的,大學問的書瞧不懂,只有那本書還容易明白。」

  「那也不是一本閒書,很多人專門去研究呢。」

  「白爺,暫時別談這個了,您快去通知烏小王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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