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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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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虎落平陽 莫雲被捕,整個事件卻並未終了。寶親王與杜英豪作了一番密議後,杜英豪又帶了人悄悄地走了。這次他走得更為秘密,沒有一個人知道他是怎麼走的,也沒有人知道他此刻是以什麼身份。 連主其事的實親王也不知道。他只跟杜英豪商量了一個大概,原是約好在第二天再作一番詳談的;那知第二天著人前去相請,才知道杜英豪已經帶了一批人星夜悄然離去。 杜英豪這一次跑得很遠,他是沿著鴨綠江,乘坐著一條木船下去的,一直來到安東縣。 說來,這兒還是屬於通化府治;可是府縣之間卻成年沒有一個公人來往,因為兩地相去不下千里之遙,而且都是荒涼的野地山林,連一條規規矩矩的路都沒有,夏秋之際,還可以搭船由鴨綠江順流而下,一到冬季,大江冰封,那就全仗兩條腿一步步地挨了,不知要走到那一天才到地頭。 說到府城,在一般人的心目中,該是比京師差不多遠近了。 這時已近深秋,杜英豪他們搭了一幫運木船同行下來。一根根巨木的原木,自山上砍下來後,用繩子困著,連接成排,順著江水慢慢地淌下去。 杜英豪裝成一個雜耍班子的班主,帶著個雜耍班子,一路賣藝下來。 班子裡有個小夥子夥計,那是賴光榮;有著幾個女的,卻沒一個出色的,而且還有個二轉子羅刹人,長得粗眉大眼,看來挺嚇人的。 其他還有兩頭大熊、四頭猴子,跟一大堆雜七雜八的玩意,通通裝在一條船上。 船是晏菊芳跟王月華弄來的,那些演戲的熊猴,則是從忠勇山莊中帶出來的。她們兩人把密函交給寶親王後,先一步到達河邊,接下了這條船;而船上一切用具,則是四海堂參藥號為他們準備的。 連這一幫運木船也是杜英豪的自己人。他在東北開發,不但邀來了不少關內中原的江湖朋友,也建立了不少生計,插進了每一行業,而且都是大行業、大資本,自然也要用不少人。 本錢是杜英豪的,他反正有的是金沙,但是他自己不搭一股,營利都是那些朋友的;只有一個條件,大家好好幹,安安份份做生意,成家立業,還有就是必要時,互相幫幫忙,支持一二。 這種好事自然人人都喜歡的。幾年來,這些江湖人都混得很出色,也置下了不少產業,當然也聚下了不少的人手,形成了一股看不見的勢力。杜英豪在平時只有運用一切的力量與關係幫助大家,絕不要他們一點回報;但是一旦用到他們時,毫無疑問,他們都是杜英豪的死黨。 所以,杜英豪的雜耍船,搭在仁義堂木材幫的船隊裡走,是一點都不顯眼,既隱密又安全。 船幫的幫主戚仁義,是長江水上的一個船幫老大,手下有兩三百人。在長江上他混不出什麼名堂,最多只能占住一段水域地盤而已;但是被杜英豪邀來之後,以雄厚的財力為支持,立刻成為鴨綠江上一股新興的大勢力,發展極速,幾年來,人員擴充到兩、三千,儼然已是一地的霸主。 這是今年最後的一趟木材,漂到安東後,再由那兒的海船裝運出海,賣到江南、閩粵一帶的海口市集上去。路途雖遙,但是這些由吉林長白山上砍下的巨型大木,體積巨大,木質堅實,品質絕佳,多半是用作高樓巨廈的樑柱,以及上好的壽材,利潤很厚,仁義堂自成一幫,從伐木到載運,都由自家一手包辦了。 因之,他們的人多勢眾,尤其是在鴨綠江出海口的安東縣,勢力更是可觀。戚老大在這兒的一句話,比縣太爺還要靠得住一點。 所以,杜英豪要搭他們的船幫到安東來,因為他要在這兒展開另一場驚天動地的大事。 到了安東,船離開了船幫,另靠碼頭,那些仁義堂的夥計們還直向幾個女的調笑。 杜英豪帶著班子,在縣城的中心,找了塊空她,拉起場子,擺開陣勢來做生意了。 玩意兒挺不錯,幾個婆娘也很能賣風情;雖然一個個都是滿臉風塵之色,但是腰兒細,胸脯大,在這種邊遠之地,也算得上是絕色了。 所以場子拉開了兩天后,生意越來越好。這兒自然也有些地方上的混混前來想撈幾個的,可是立刻就有仁義堂的人出來講話了。那些地方痞子自然惹不起仁義堂,乖乖地走開了。 地方上惹不起仁義堂,但是有人惹得起。這一天,杜英豪才率著班子到場子上,就覺得不對勁;因為平常等著瞧把戲的老老少少都站得遠遠的,換了一批挺胸露肚,服飾奇異的高麗棒子。 那是對一些高麗浪人的稱呼。安東與高麗新義州隔河相對,冰凍時,直接可以走過來;於是高麗的罪犯、流氓、逃兵,在本土無法立足,紛紛就逃了過來。官府抓不勝抓,後來乾脆不管了,聽任他們在安東形成了一股勢力;但他們畢竟還是要有人包庇的,而能包庇的人,自然也是有頭有臉的。 這些高麗棒子一圍上來,仁義堂的夥計們也不甘示弱,立刻有幾個人也出來了。一個叫廖五的船頭開了口:「各位,這幾個娘們兒是兄弟們的相好,人家賺幾個辛苦錢不容易,各位高抬貴手放一馬如何?等她們要走的時候,自然會謝謝各位。」 在安東,敢跟高麗棒子幹起來的也只有仁義堂的人,雙方打過幾次,都是主事者出頭說開了,維持個相安無事;這次有廖五出頭,照理說對方該給個面子了,可是對方毫無領情之意,仍然圍立不丟。廖五感到很難堪,將手一招,十幾名夥計也都圍了上來,似乎就將打了起來。忽然一名中年的瘦子由一旁走了出來,首先揮手將那群高麗棒子揮退了下去,然後朝廖五一拱手,陪笑道:「五爺!您誤會了,是我們家五小姐要請他們去出堂會……」 廖五一聽微怔道:「范五小姐要請他們去出堂會,這可怪了?范五小姐什麼時候對這些江湖未流的玩意兒感興趣了。」 那瘦子笑道:「事情是這樣子的,咱們堂口裡來了一位貴賓,是位外國的公主;她對咱們中國的把戲很感興趣,聽說這個班子在這兒演出了兩天,非常出色,所以才想請他們去演一場。」 廖五冷笑道:「你們堂口上倒是越來越高升了,居然有什麼外國的公主來作客了。」 那瘦子聳聳肩笑道:「五爺!這可不是兄弟吹牛,那位貴賓真是外國的公主,由京中兩位格格陪著一起來的。兩位格格在京師跟咱們五小姐是好朋友,聽說她們在京師也算是大美人了,可是跟那位公主一比,喝!可真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了。」 這個瘦漢子大概跟廖五交情還不錯,居然聊起天末了。廖五笑道:「賽西施!你可少唬人,我又不是沒見過外國人,這班子裡還有一個呢!你看那紅眉綠眼睛,還能美上那兒去。」那瘦子忙陪笑道:「五爺!兄弟小名叫希石,乃是希奇的希,石頭的石,您可別念走了調,那有個大男人叫賽西施的。」 廖五笑道:「我可沒念過書,希石也好,西施也好,我沒把你念成賽稀屎,已經算客氣了。」 賽希石的涵養還真好,依然陪笑道:「五爺!別開玩笑,那位公主雖是外國人,可是跟咱們中國人長得一模一樣,而且中國話也說得挺流利。」 廖正道:「這是那一國的公主?」 賽希石搖搖頭道:「我可不知道,反正京中來的兩位格格跟咱們五小姐都叫她公主,對她十分恭敬,想來這公主不會假。五爺,咱們五小姐是請這個班子去出堂會,絕不會虧待他們的,這下子您可放心了吧!」 他這麼一個勁兒的陪笑臉,倒使廖五沒轍兒了。他斜眼看看杜英豪,見他沒作任何表示,心知是不反對,乃笑道:「我放心不放心管個屁用,只是那個穿花衣服的婆娘跟我有過那麼一點交情,人家托我照顧著點,我能不答鷹嗎?既是你挑他們發財,我豈有不同意的;不過,我怎麼知道你說的是真話。」 賽希石笑道:「五爺,這事兒還能假得了,反正這次咱們莊主要大請客,給五小姐過生日,你們堂口上好幾位都有帖子,您一問就知道。」 廖五啊了一聲道:「范五小姐過大壽啊!那可是得賀一賀。她今年多大啦?」 賽希石笑道:「誰知道伢,姑娘們的年歲作不得數兒,反正是比你我小就是了。」 他一面說著一面催著杜英豪快收拾東西,上他們興隆山莊去出堂會。「但杜英豪卻在這時候翻起眼睛拿了。他雙手一抱胸道:「這位大爺,多謝您看得起,請您上覆那位什麼外國公主,說咱們這些粗魯走江湖的人都野慣了,見不得貴人,盛情心領了。」 賽希石不禁一怔道:「你是說你不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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