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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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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山月進了屋子,只感到眼前一片金碧輝煌,幾乎使他跟花繚亂了,他經歷過的事情很多,走過的地方也不少。 可是從沒有見過這種豪華氣派,他以為自己的母親——月華夫人——所居的廣寒宮已經夠豪華了。 可是這地方與廣寒宮相較,簡直夠得上說是瑤池仙闕了,想到這兒他又不禁有點好笑。 他參加過所謂龍華會,那只是—片窮山,尤其是李塞鴻等人所住的地方,簡直像是一個豬窩! 一定要說龍華會,這個地方才恰當一點! 屋中陳設的東西非珠即玉,霞光寶氣,他從來都沒有見過,自然也說不出名稱,可是他的表情倒很冷淡! 那是由於他生性恬淡的原故,財富對他來說並無價值,珠寶在他的眼中也不見得比瓦礫更珍貴。 玉芳笑了一下道:「大俠覺得此地如何?」 關山月淡淡地道:「太豪華了,我一生從未見過這麼富麗的地方!」 玉芳對他的冷淡略感—點驚奇的道:「大俠太客氣了,大俠譽滿江湖,見多識廣……」 關山月微笑道:「我在江湖上闖蕩並不是做強盜,我交往的也都是些江湖人,終年奔波,哪有機會見識到如此豪華的景象。」 玉芳怔了一怔才道:「莊主自從居孀,才將此地收拾得比較簡樸一點,還有許多珍奇之物,為了避免觸景生情,都收了起來……」 關山月驚了一下,玉芳笑道:「大俠是否以為婢子在說謊,假如莊主將那些珍藏都擺了出來,恐怕大內皇宮也拿不出這些寶貝……」 關山月搖搖頭道:「我不是為這些而感到奇怪,我只是不知道莊主已經嫁過人,更沒有想到她是個孀婦……」 玉芳道:「這有什麼稀奇的,你難道沒有見到莊主的裝束嗎?她雖然一身錦衣,卻都是素淨的顏色……」 給她這一說,關山月也想起來了,田畹華是婦人的打扮,自然是證明她嫁過人了,而且她裝束麗而不華,正是居喪的服色,同時她高髻不以珠寶作飾,只是用幾根烏木的發簪,更說明了她的身份。 他想了一下才問道:「你的主人……」 玉芳笑道:「我的主人是莊主,大俠的意思是問莊主的丈夫吧!」 關山月連忙說道:「是的!他是怎麼樣的一個人?」 玉芳笑了笑。道:「大俠想他是怎樣的一個人呢?」 關山月搓著手道:「以莊主的才貌武功,她的丈夫一定也是個了不起人物了,只是他怎麼死得那麼早呢?」 玉芳道:「人總要死的!大俠幾曾見過不死的人!」 關山月搖頭道:「我不是這意思,我只是覺得他不致於如此早夭!」 玉芳笑道:「早夭?世上不會有比他更長命的人了,他活到一百四十歲才死,難道大俠還覺得他太短命嗎?」 關山月一驚道:「一百四十歲……」 玉芳含笑道:「其實應該說一百四十一歲,他死的前一天,剛好是一百四十歲生日,人活得那麼久也該死了……」 關山月怔了半天才歎了一口氣道:「這……簡直令人難以相信!」 玉芳白了他一眼,說道:「會武功的人,只要不遭遇到意外,活一百多歲,是很平常的事,有什麼可奇怪的呢,就以大俠而論,將來也可能活到那麼久……」 話剛說到這裡,屋後忽然有人接口道:「關大俠絕對活不了那麼久!他太不愛惜自己……」 關山月驚然抬頭,卻見田畹華已換了一套粉紅色的綢衣,下系湘妃紗裙,面上也淡淡地施了一層脂粉! 散亂的長髮並沒有梳理,只是用一條紗巾綰住,別增一種嫵媚之態,倒把關山月看得呆了! 玉芳滿面驚惶,田畹華笑了一下道:「死丫頭,你好大的膽子,居然背著我談論那種事,幸好是今天,要換在昨天,你知道要受什麼處分!」 玉芳呐呐地道:「莊主!婢子不知道你這麼快就出來了!」 田畹華笑了一下道:「關大俠是嘉賓,豈能叫人家久等,今天算你運氣好,還不快到廚房去用心做幾樣菜來款待關大俠!」 玉芳恭身道:「是!婢子這就去!」說著退了出去,田畹華望著她的背影笑道:「這個丫頭就是多嘴,要不是因為她的烹調手藝高,我捨不得殺她,有十條命也活不到今天了……」 說著見關山月還是一面驚色,乃笑笑道:「大俠是否覺得我處置下人太嚴!」 關山月連忙道:「不!我只是……」 底下的話,呐呐地不知道要如何啟口,田畹華一笑,道:「大俠可是奇怪我怎會嫁一個那麼老的丈夫?」 關山月面上一紅,他心中雖然有這個意思,然而這是人家的私事,即使田畹華講了出來,他依然感到不好意思! 田畹華卻坦然一笑道:「這並沒有什麼了不起,我下嫁先夫的時候,並不覺得他老,而且在我們五年的婚後歲月中,我們享受了人世最大的樂趣,只可惜他死得太早了,假如不是因為我的原故他還可以活幾十年,可是他為了我,竟然拋棄了最寶貝的生命,以十年的歲月,換—年的恩愛,使我感到……」說到這兒,她忽有悲戚之感,可是見到關山月的神色後,又淒然轉為一笑,放低聲音道:「這樣語無倫次的話,大俠一定聽不懂吧。」 關山月不知要如何答覆才好,他的確聽不太懂,可是又不便追問,那樣就現得存心在探索人家隱密了。 田畹華卻歎了一聲道:「這件事說起來頗難啟齒……」 關山月連忙說道:「那麼,莊主還是不必再說下去了!」 田畹華想了一下,突然眨眨眼道:「不!我還是說出來的好,否則大俠不明不白,還會以為我是個謀殺親夫的毒婦,而且這件事我一直耿耿於懷,我也希望聽聽大俠的意見,以為今後決定行止的參考,先夫之死,實種因於我……」 關山月又是一怔,田畹華歎息片刻,才娓娓地訴道,「這厲魔山莊,原是先夫所創,先夫是個很了不起的人物,他有著一身武功,與超人的才智,可是,他的思想行為,與常人不同,他嫉惡如仇,卻又不肯公開入世行俠,所以,才想了這麼一個奇怪的方法!」 關山月不禁大感興趣地問道:「什麼奇怪的方法?」 田畹華一笑道:「他經常出去,遇到那些做壞事的惡人,便將他們擄到山上來,施以一種嚴酷的禁制,大俠想已知道了……」 關山月點點頭道:「是不是用水……」 田畹華道:「是的,他給他們服下一種特殊的藥物,使他們不能沾水不能喝水,同時將他們拘禁在此地從事勞役,以為懲罰……」 關山月搖頭道:「不沾水猶可說,不喝水怎麼行……」 田畹華道:「自然維持生命必須的水分是要給他們的,可是他們只能在酒中取得那點水分去維持生命。」 關山月又是一怔,說道:「喝酒代水,越喝越渴……」 田畹華笑笑道:「酒是不能代水的,可是酒中含有水,而且必須要本莊特製的烈酒中那一點水分才不致損傷他們的生命,就是這樣他使得那些惡人一個個都乖乖地留在山上,不敢到外面去害人了,所以先夫給他們武功,也不怕他們溜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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