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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七


  玉芳先把水袋接下來,又拌開幾塊綢布,調和豆粉,放在火上去煮,然後取下野豬,撕了一條後腿。把剩餘的豬身丟給巨鷹,由著它叼到一邊去撕食!

  她卻忙碌異常地和麵粉,加酵母,也用綢布作鍋,在另一堆火上開始蒸饅頭,然後提著豬腿,洗去外毛,吊在木架上薰火腿,最後開始洗白菜,煮魚翅羹,熬豬油,炒白菜,豆漿煮沸了,她又加人點石膏,使豆漿凝成豆腐!

  薰好火腿後,再來燉豆腐,不到一個時辰,居然把所有的菜都燒好,直把關山月看得目瞪口呆!

  不但是她的動作令人咋舌,那些使用工具也妙到不能再妙,一塊綢布盛水不漏,遇火不燃……

  這簡直是奇跡,可是奇跡完全是在他的眼前發生的,使關山月不能不信,玉芳最後用掌劈開一段粗樹!

  又用樹幹切成碗狀,盛著肴,一一放在關山月前面,瞧著他滿面驚容,忍不住得意地笑道:「急就文章,只能做出一個樣子,可談不上可味,等你到了厲魔山莊,我再好好地燒幾樣拿手菜給你品品味!」

  關山月張大了嘴,呆呆地發怔,玉芳又笑道:「你為什麼不吃呀?」

  關山月努力使自己從驚詫中覺醒過來,裝作不經意地看看面前熱騰騰的菜肴,笑笑向她道:「有肴無酒,殊為憾事!」

  玉芳笑著道:「你為什麼不早說呢,幸好我早作了準備,否則臨時釀起來多麻煩,不過這酒母沖水很烈,你喝得慣嗎?」

  說著又用樹幹挖了一個酒杯,滿舀了一杯水,抖開一個小包,加入一點白色的粉末,立即酒香沖鼻!

  關山月的口中直流唾沫,卻因為全身無力,還是幹瞪著眼,玉芳也發覺了,用手在他身上輕輕一拍道:「照主人的吩咐,我應喂你吃喝才對,可是我想到你心裡定很蹩扭,還是讓你自己動手吧!」

  經她一拍之後,關山月覺得上半身可以活動了,連忙運動了幾下手臂,感到異常舒適,不禁皺眉道:「我又不會逃走,你幹嗎要限制我的行動?」

  玉芳笑道:「這不是怕你逃走,而是節省你的體力,使你在到達厲魔山莊後,有著充分的精神去應付一切!」

  關山月哼了一聲,不再開口了,舉起木制酒杯猛喝了一大口,一股辛辣之味,由喉頭直下肚腸!

  玉芳一笑道:「我告訴你這酒凶得很,幹嗎那麼急呀!」

  關山月臉羞得通紅,只好大口吃菜,以抵制那酒的烈勁,雖然玉芳說這是急就文章,關山月卻覺得這幾味小菜燒得比他以前所嘗過的名廚手藝還要可口!

  一陣狼春虎咽,關山月喝幹了杯中酒,吃光了盤中菜,最後生蔥蘸甜醬夾饅頭,也風捲殘雲,一掃而空。

  玉芳始終在旁邊淡淡地笑著,直到關山月咽下最後一口饅頭,滿足地籲出一口長氣後,她才含笑道:「我真沒想到你的肚量比那豬還寬,早知如此,我應該多準備一點份量,免得你說我小氣……」

  關山月訕然道:「不!我是真的飽了,這是我一生中吃得最飽的一次!」

  玉芳笑道:「這麼說來,你這麼大的個子,還是餓著肚子長大的!」

  關山月道:「餓肚子是不會的,不過我到了今天才知道什麼是口腹享受,你的菜燒得太好了。」

  玉芳笑了一下,顯然十分滿意他的誇獎,可是關山月想了一下,突然敲著自己的腦袋叫道:「該死!該死!……」

  玉芳一怔,忙問道:「什麼事情不對勁了?」關山月赧然道:「我只顧自己吃,忘記你了,你還沒有吃……」

  玉芳一笑道:「你現在才想到這一點不是太遲了嗎?」

  關山月低下了頭弄得更難為情!玉芳卻笑道:「別害臊了,我不吃沒有關係,看你那份狼吞虎嚥的吃相,我覺得比自己吃著更高興……」

  關山月連忙道:「這是怎麼說呢?」

  玉芳笑道:「琴報知音,馬逢伯樂,假如你對我弄出來的東西只吃兩口就擱下了,我的心裡才難受呢!」

  關山月聽她這一講,心中雖是好過一點,可是仍然感到十分不過意,低下頭以愧疚的聲音道:「我剛才吃得太猛了,應該給你留一點……」

  玉芳笑笑道:「男子漢該粗豪一點才有英雄氣魄,我倒是很欣賞你那種狼吞虎嚥的氣慨,你累了吧,擦擦臉早點休息……」

  說著取出一塊紗巾,在水中浸濕了遞給他,關山月稱謝接了過來,擦了一下臉,忽然怔住了。

  玉芳又奇怪地問道:「你是怎麼啦?」

  關山月詫然道:「你……你怎麼不怕水?」

  他記得厲魔山莊上的人個個畏水如避蛇蠍,可是玉芳洗萊烹飪以及剛才為他送巾擦臉,不斷地與水接觸……

  玉芳一笑道:「厲魔山莊上只有男人不能沾水,女人是不怕的。」

  關山月怔然道:「這是為什麼呢?」

  玉芳笑道:「主人說男人是土做的,所以不能沾水。」

  關山月頗覺失望,因為他對厲魔山莊的人個個畏水之事,一直認為是個難解的謎,好容易把談話引到這個上面,滿以為可問出點結果了,誰知卻得到了這樣一個答案,遲疑片刻,他才裝做不經心地道:「那麼你主人認為女人是什麼做的?」

  玉芳微微一笑道:「你想呢?」

  關山月又是一愕,沒想到她會來一句反問,可是為了要對這個問題作進一層的瞭解,他還是信口答道:「既然男人是土,女人定是水做成的了!」

  玉芳哈哈大笑道:「妙極了,你居然與主人的說法差不多,我真想不到你這個鐵錚錚的漢子,會說出這種論調……」

  關山月仍是不得要領,只好繼續裝糊塗道:「你主人是怎說的?」

  玉芳笑道:「主人也說女人是水,不過比你更詳細一點,他說女人除了水之外,還加上火一般的熱情與殘忍!」

  關山月嗯了一聲,表示對這個問題不感興趣,可他卻又變更了話題,用另一個方法探詢道:「你主人怕不怕水呢?」

  玉芳愕了一下,隨即笑了笑道:「主人自然不怕!」

  關山月眉頭一揚道:「這麼說你主人也是個女的?」

  玉芳狡黠地一笑,道:「你怎麼會想到主人是女的?」

  關山月道:「他既然不怕水,自然不可能是泥土做的。」

  玉芳笑著道:「你算猜對了,但也不見得全對,這個我不能告訴你更詳細了,見到主人之後,你自然會明白的。」

  關山月眨眨眼道:「假如你主人真是個女的,我倒有點怕她了!」

  玉芳立刻問道:「為什麼?」

  關山月一笑道:「我聽過你主人說話的聲音,聞聲而知人,我想她的容貌一定是相當令人恐怖,所以才有那些奇特的行徑……」

  玉芳轉轉眼珠道:「你聽聲音就能決定一個人容貌嗎?」

  關山月點點頭道:「我想差不多,我遇見不少女孩子,她們長得都不難看,她們說話的聲音尤其悅耳動聽……」

  玉芳臉色突然一變道,「你見主人後,最好少說別的女人,這是為了你好,而且我再告訴你一件事,主人的容貌不如你想像中那樣,甚至比你所認識的女人都要美上十分,再者主人的聲音也不會像你所聽到的那麼恐怖……」

  關山月一怔道:「我在江畔所聽到的聲音難道不是你主人的?」

  玉芳沉著臉道:「自然是主人的,但不是主人真正的聲音……」

  關山月奇道:「一個人的語音,難道還有兩種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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