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司馬紫煙 > 迷失的愛神 | 上頁 下頁
四一


  李探長皺皺眉,葉長青在旁邊忍不住道:「尤法醫,你既然沒找出死亡的原因,怎麼能判斷被害者是已經死亡了呢,我大姊就是避免你犯過失殺人的罪,才想幫助你。」

  法醫叫尤致理,是日本帝大醫學院病理學系的博士,擔任法醫已有二十年的歷史,是個很忠於職守的公務員與學者,雖然有點固執,卻不是頑固派,葉長青由於採訪新聞的關係,跟他時有接觸,相處得一直很愉快,因此葉長青跟他說話是半開玩笑半認真。

  尤致理苦笑道:「葉小姐,你也認為這個女人沒有死?」

  葉長青笑笑道:「我沒有這樣說,我大姊也沒有這樣說,我們只是認為現在的科學已不能對生命作一個立即的定義,世界各地經常有假死的例子。」

  「那是一些特殊的原因造成的,比如說癲狂、電擊等,但這一個被害者都沒有那些可能!」

  葉長青笑了一笑:「我大姊在一分鐘前還跟你在談話,你至少可以知道她沒有癲狂症,也沒有遭受電擊,可是照你的學理的根據,她已經死了,你是否能為她簽一張死亡單?」

  尤致理看看陳秀蓮果然一動不動了,連忙拾起她的手腕來一試脈搏,停止跳動了,再聽聽心臟,也停止跳動了,取出玻璃片來放在鼻孔前,沒有水汽呼出,翻開眼皮,瞳孔已經放大。

  作過所有的試驗後,尤致理歎了一口氣:「她已經死亡了。」

  葉長青立刻道:「你能確定嗎?」

  尤致理張大了嘴巴,無法回答這個問題,一切的徵象顯示陳秀蓮確已死亡,伹他知道陳秀蓮沒有死。

  長長地歎了口氣,他舉起了雙手:「我投降,請你叫陳小姐活起來吧。」

  葉長青立刻蹲了下來,在陳秀蓮身上一陣推動,幫助她作了幾次人工呼吸後,陳秀蓮的眼睛睜開了,呼吸慢慢地恢復,一切生命的現象又回到她身上。

  她坐了起來,笑問尤致理道:「法醫,你承認學理的根據不可靠了吧。」

  尤致理滿臉欽色,激動地道:「陳小姐,這是魔術,是奇跡,是向科學的挑戰,你是怎麼做到這一點的?」

  陳秀蓮笑了一笑:「瑜伽術,東方最神奇的科學魔街,以心靈的意志去控制身體的組織,以超科學的精神力量去操縱不隨意肌肉的運動,如此而已。」

  尤致理的目中充滿了迷惘,喃喃地道:「這太神奇了,我要寫一本書,深入探討,在醫學年會上發表,那將是本世紀最大的發現。」

  陳秀蓮笑著搖搖頭:「沒有用的,沒有充分的理論根據來支援這種現象是很難使人相信的,因為這是哲學的範疇,在這方面,東方人領先西方人很多,只是東方人做學問的態度比較保守,是屬於個人而不屬於群眾,中國道家早有龜息之法,完全是同一理論,但現在早巳失傳了,——」

  李探長卻急急地問道:「陳小姐,你是否認為方思美也是處在同一狀況中。」

  陳秀蓮道:「是的。我認為有此可能,一連幾個被害者都沒有任何傷痕,沒有任何致死的原因而死了,我相信她們都是受了一種強烈的催眠作用,在歡愉中被人將生命引出了她們的軀體,所以每一個死者都含笑而進入另一個境界。」

  「有這種催眠術嗎?」

  「有的。我翻了很多的參考資料,知道在印度的苦行僧中,曾經有人練過這一種法術,用以幫助重病者安靜地接受死亡,在沒有痛苦的狀態下進入天堂,可是後來有人將這種法術用在正常人身上,成為謀殺的手段,被人視為邪術而加以抵制,這一派的僧侶都被當作惡魔而投入火中燒死了,因此在十八世紀末年就絕傳了。」

  李探長很失望:「既然絕傳了,怎麼又會出現在現在呢?」

  陳秀蓮道:「在尼泊爾、錫金、不丹等許多靠近喜馬拉雅山的小國中,寺院中都保存著幾百年前的典籍,許多神秘的法術,都在那些典籍中被保存了下來,只是大家不太注意罷了。」

  葉長青忍不住問道:「大姊,你說一連串的凶案是由催眠術造成的,是不是有根據呢?」

  「當然有的,我已經想到了這種可能,因為我自己也練過瑜伽術,我看到方思美的指甲蓋披掀了起來,手指還在流血,而且指甲中有毛質纖維,地毯上也有血跡,再者她的牙齒咬進了嘴唇,這證明她是經過一番掙扎的,而且這是一種對自己的掙扎,她是個哲學家,心靈的意志力比別人強,可能發現自己受到一種邪惡的催眠術時,產生了警覺而想自拔出來,因而有了那些行動。只是她的掙扎還是抵不過對方的施術,終至被兇手得手而去。」

  尤致理歎了一口氣:「那麼方思美還是死亡了?」

  陳秀蓮道:「我不知道,我沒有學過催眠術,我練的是自我控制,但原則上很接近,那是一種緩慢的死亡,使精神與身體漸漸分開,終於接近完全的毀滅,不過從方思美的狀況看,她似乎還沒有完全地步入毀滅之途。」

  李探長忙道:「陳小姐,是否有辦法可以把她救回來。」

  陳秀蓮想了一下道:「我可以試一試,用我所學的方法引導她回來,不過我需要一個絕對安靜的環境,不受任何的打擾,而且受害者的身體姿態要經過許多變動,當然,我可以保證絕不會破壞她,而且我不敢說一定能成功。」

  李探長道:「能夠有一點希望都是值得一試的。」

  陳秀蓮苦笑道:「但是誰也沒有權利准許我這麼做,這是個一切講究法治的地方,方思美目前倒底是死了沒有,我也不敢說,如果她還活著,我還可以說是為了救她,假如她已經死了,將來她的家屬知道,追究起來,大家都麻煩。」

  李探長與尤致理都為之一呆,長歎無語,的確,他們是公務員,有許多事常受到法律的限制。

  正在這時候,一個白髮蕭蕭的老年紳士進來了,顯得很激動,李探長認識這正是香港的名學人梅思禮教授,也正是方思美執教的這所學院的院長。

  梅教授顯得很激動,老淚縱橫地撫屍慟哭,然後向李探長唏噓地道:「思美的父母是我的好友,臨終時托我照顧他們的女兒,思美又是我得意的學生,她在美國學成後,等於是幫我的忙來此執教,想不到出了這種事。」

  葉長青心中一動,把梅思禮扶到一邊坐下,簡單地對他敘述了最近幾件類似的凶案,以及陳秀蓮剛才的發現,最後向他請求道:「梅院長,陳大姊並不一定有把握能救活她,而且陳大姐所持的理論太玄虛,不容易為一般人所接受,但是這不失為一個機會,希望你能給予支持。」

  梅思禮目中發出了光彩:「我是研究心理學的,對瑜伽術的神秘也探索了多年,陳小姐所說的那個印度教派我也知道,在十八世紀中葉已經流傳到歐洲,最後盛行到南美與非洲,目前流行於西方社會的巫毒教就是這一教派的濫觴,陳小姐居然有這種研究精神,我一定支持……其實你們應該早就該開始了,現在不會太遲了嗎?」

  陳秀蓮連忙道:「不遲。我必須等待她的精神完全虛脫時再施行,假如她真是被人在催眠狀態下奪去生命,對方在這方面的造詣一定很高,我要等對方的影響力減到最薄弱時再著手。」

  梅思禮聽了連連點頭道:「對!陳小姐,聽你這番話,就知道你在這方面的研究很深,我只有一個要求,就是請你允准我在旁邊參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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