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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三


  水文青一歎道:「玉琳,你對江湖人的瞭解還不夠,真正的人才不是高價能買得動的,你必須再付出瞭解與尊敬,他們才會自動自發地捨命以事。」

  常玉琳道:「我不要那種人,我志在天下,不是在江湖上去交朋友,我犯不上那樣做,再說,只要沒有了你,那些人未必就會為朝廷賣命了,別人對他們未必就有瞭解和尊敬,所以現在只有我們兩個人的問題了。」

  水文青一舉手中的劍,常玉琳道:「等一下,不是今天,我願意跟你一搏,但要做個交代。」

  「還有什麼好交代的?」

  「你沒有我有,假如我輸給了你,我也沒有第二個人可交代,更不想去便宜別人,我仍然願意把一切還給朝廷。」

  水文青點點道:「玉琳,你還算是有良心的!」

  常玉琳笑道:「我並不是個忘恩負義的人,而這個皇帝舅舅對我畢竟還不錯,在大利害的前提下,我不得不辜負他的一片慈心,但只要有機會,我還是想報答他一下的。」

  水文青:「好!玉琳,我也可以給你一番保證,這一切都及身而止,你們常家的爵位還是保留的。」

  「我若死了,留不留都無所謂。」

  「話不是這麼說,你沒有後人,常氏還有子孫,你不能成為祖宗的不肖子孫。」

  「那就謝謝你了,三天之後。我們在西山白雲寺前見,午正碰面,生死一決。」

  「你是單人赴會嗎?」

  「文青,我不會那麼傻,相信你也不會一個人赴會的,那一天我會帶足人手去,你去不妨多帶些人,但交手的只有你我二人,假如你能殺我,就可以把一切都接收過去。」

  水文青道:「假如我死了,我可不能交給你什麼,那可不是我的。」

  「你交給我我也不敢要,我知道你的人都是死黨,不過我也不怕他們,如果他們不死心,繼續要跟我搗蛋,我也有對付他們的方法。」

  水文青招呼了冷寒月一起走了,才出門,冷寒月道:「文青!你幹嗎要放過他呢?今天正是個機會。」

  水文青搖頭道:「不,今天不是機會,我低估了他的實力,在他的後廳,至少藏著五十名以上的好手。」

  「有那麼多嗎?」

  「只多不少,玉琳是個很慎重的人,若沒有充分把握,他不會現身與我們相見的。」

  「三天之後,他會準時趕約嗎?」

  「我想他會去的,這一戰對他更重要,因為我們的存在,對他是個莫大的威脅。」

  兩個人之間又沉默了一陣,終於,冷寒且開口道:「常玉琳真有造反的可能嗎?」

  水文青道:「原來我以為他不敢,現在才知道他真有這個打算,這實在是意想不到的事。」

  「我早就說他有問題,偏是你一心替他辯解,文青,我這個婦人之見也有言中的時候。」

  「是的,寒月,我沒想到你的觀察比我更深入,你又是怎麼發現他有不穩之狀呢?」

  「我什麼都沒發現,只是憑直覺,我一直就對他沒好感,因為他從小就表示了不甘居於人後,處處要居於第一位,而且這個人永不滿足,從不知感激,這樣一個人絕無可能老老實實地守住本分的。」

  「只是憑直覺?那不是太武斷了嗎?」

  「也許有一些,可是他在我們面前,經常批評父王的種種措施不對,對父王毫無尊敬之心。」

  「事實上他批評的也不算錯,皇帝在某些地方,表現得是過於軟弱一點。」

  「父王天性仁慈,有時雖嫌軟弱,卻是一個好皇帝。他也不是不想振君權,而是國庫中空虛,年年都在透支,沒有錢能供給一次戰爭,這十年來,他努力節省開支,給常玉琳擴充訓練禁軍,就是想要有一支能安定天下的武力來鞏固朝廷的,想不到還是所托非人。」

  水文青笑道:「這倒不能說所托非人,常玉琳他把這支禁軍訓練得很好,也的確發揮了鎮懾作用,否則甯王和安化王野心勃勃,早就反了。」

  冷寒月冷笑了一聲,然後又道:「常玉琳靠這支禁軍反得成嗎?即使他能控制了朝廷,但甯王與安化王的軍力加起來仍強於他,他仍然難以如願的。」

  「我知道他的計畫,他不會先反,一定是把甯王和安化王逼得先反,再以朝廷的名義,下召天下兵鎮勤王,等把那兩處擊潰之後,他已優勢在握,自然而然就成為天下第一人了。」

  「這個傢伙無可否認是個人才,不過那也要怪你,是你一力把他支持起來的,父王對他並不放心,一再地問我後,才大力支持他的,而我則是聽了你的保證後,才在父王面前說他沒問題的。」

  水文青一笑道:「我的保證也沒錯,我說他沒問題,是因為我可以控制他,那批禁軍中,我安插了一批可以舉足輕重的人員。」

  「真能有把握嗎?」

  「當然了,我很少做沒把握的事,尤其事關軍國大計,我不會草率從事的。」

  冷寒月笑道:「難怪他一力要擠走你了,大概他也看出你對他的威脅。」

  「是的,我把天府和華雲龍一一拔除,使他很耽憂,這兩處秘密機構實際上是他在暗中支持的,一個控制甯王,一個控制安化王,我居中一鬧,使那兩處冰消瓦解,他才緊張起來。」

  「你以前知道他在暗中支持那兩處秘密機構嗎?」

  「我不知道,我本來以為那是甯王的私設人員,可是我後來也覺得不太對勁了,甯王對天府支持不力,而且有扯後腿的情形,我才想到天府必然另有背景,但也沒有想到常玉琳身上來。」

  冷寒月道:「其實也應該想到的,除了甯王和安化三外,再也沒有別的有力人士了,再往朝中一算,除了常玉琳外,再找不出第二個人了。」

  水文青一笑道:「你現在檢討起來當然容易,我相信你在錦州被人擒走時,也還沒想到是他呢。」

  冷寒月哼了一聲,那是無言認輸的表示,水文青知道她的脾氣了,遂也笑笑打住。

  這三天水文青很忙,他不但要召集冷家莊的好手應戰,也私下發出了很多封信,邀集他的那些朋友來助拳,他很瞭解常玉琳,西山之約,雖然是兩個人訂下的,但常玉琳不是江湖人,也不會遵照江湖規矩的。

  常玉琳是學兵法的,最重情勢,以大吃小,以情勢壓人是最拿手的本事,水文青不得不預作準備。

  三天后,到了西山圍場,那是皇帝親臨狩獵的地方,範圍很廣,可以縱馬馳騁,在中間圍出一塊大空地,那是皇帝高興時,由侍衛把兔鹿等小獸趕到場中,由皇帝拉弓試射,這種狩獵毫無情趣可言,不過是為了供皇帝好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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