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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一


  高人鳳行事跋扈而專行,但的確能幹,何況高人鳳的跋扈也頗有分寸,只是不賣其他人的帳,對他這位王爺還是非常尊敬的,甯王對高人鳳可以說是十分滿意。

  但是甯王滿意,其他人卻不滿意了。

  錦州總指揮使袁尚文態度強悍,把甯王派去的使者趕出門外,甯王的智囊團擬定了決策是暗殺此人。

  那是北五省的工作,指令到了狄青的手中,他作不了主,跑去找龍行雨,龍行雨的答覆是不行,這個人不能動,理由是冷家莊跟高人鳳打過招呼,不能動這個人。而且袁尚文在趕走甯王使者後已經有密函給冷家莊,企求保護,冷家莊立刻派了一批人,由冷大小姐冷寒月率領直下錦州去保護袁大元帥了。

  高人鳳說袁尚文絕不能動,但也提出保證,說江西只要舉事,袁尚文絕不會有問題。

  甯王看了高人鳳的回函後,出乎意外地竟然也加以支持說:「高人鳳能保證此人不成問題,就不必去動他吧!」

  這是很少有的事,甯王平素對他的智囊團都是言聽計從的,這次居然加以駁回而支持外面的意見。

  對他的貼身謀士田仰高而言,這更是一記悶棍,田仰高在甯邸是具有絕對權威的,幾乎所有的決策都出於他的建議,只有這次卻碰了釘子。

  甯王先時不反對他的建議,卻為了高人鳳的一封回函就否定了他的意見,這使他很受不了,因此他很不甘心地道:「王爺,難道我們也要屈就冷家莊?」

  「不屈就,是互相尊重,以前我們一直跟冷家莊作對,卻一直吃虧,高人鳳能和他們和平相處不是很好嗎?」

  「王爺應該明白,冷家莊一直是我們的對頭。」

  「這倒不見得,他們也知道高人鳳是孤家的人,卻一直沒有對他如何,以前大家處不好,是我們自己去惹他們,孤大事未舉,不必樹敵太多。」

  「王爺,冷家莊是忠於皇室的。」

  「忠於皇室是好事,孤家也是皇室,他們也可以忠於孤家,只是未到時候而已。」

  「他們會忠於王爺?」

  「他們不忠於誰,只是忠於朝廷,等孤家能掌握朝廷,他們就會忠於孤家了。」

  「可是目前……」

  「目前高人鳳他們處得很好,我們不必去破壞了。」

  「王爺……」

  甯王的臉沉了下來:「田先生,你處理事情的方法有時過於衝動,動不動就殺人不是好事,大事未成之前,先造成孤家一個暴君的形相,這是很失敗的事,錦州只是彈丸之地,無關緊要,孤家想試試高人鳳的方法。」

  田仰高從來沒挨過甯王的訓斥,這還是第一次,但是甯王已經發了脾氣,他也知道自己不能再堅持了。

  忍氣吞聲地退了下去。消息傳到京師。龍行雨十分高興,以為高人鳳已經獲得了甯王的十足支持。

  但是高人鳳卻並不高興,他憂慮地道:「龍兄,甯王比我想像中高明,他絕不是我們想像中的一個草包,看來我也得到錦州去一趟了!」

  「甯王不是已經同意了高兄的建議嗎?」

  「甯王同意了,田仰高沒有同意,他還會不死心,派人去執行的。」

  「冷大小姐不是已經率人去了嗎?」

  高人鳳苦笑道:「她是帶了人去了,只是這一次田仰高勢在必得,想在甯王面前表現一下,派去的一定是絕頂高手,寒月恐怕招呼不了,所以我一定要趕去。」

  「兄弟只想知道高兄是以那一種身分前去?」

  「自然是水文青,那是個最少人知道的名字。」

  「水文青是你的真名,但是文青水和高人鳳都比水文青出名,這實在很有趣!」

  水文青歎了氣:「這說明了在人生中,我最不喜歡的一個身分就是水文青,高人鳳有門戶的驕傲,文青水是個浪子,無拘無束。」

  「但水文青卻是侯爵,號令天下,手攬無比的實權,轄制著天下的密探!」

  水文青苦笑一聲道:「龍兄,跟權勢相對的是責任,假如你對權勢與富貴不熱衷,那種責任的沉重卻能壓得你透不過氣來,所以我跟寒月相約好了,最多再為皇帝效力五年,然後我們就擺脫一切,換兩個名字,過我們自己的生活去,一種真正自由自在的生活。」

  「什麼樣的生活才是你們所謂自由自在的生活?」

  「喝喝酒,種種花,下下棋,養點魚……」

  「你們的理想就這麼簡單。」

  「是的,只有這麼簡單,但是就我們而言,這已經是極為奢侈的生活了,我們想偷閒過一天都不可能。」

  龍行雨望著他,目中顯出了一種茫然的神色,他實在不明白這個人,就如同他不瞭解冷寒月一般──一個大內的公主,身分何等尊貴,她卻寧可拋棄一切的尊貴,在江湖的殺伐中去追求刺激,在忙碌中去追求平凡。

  水文青是晚冷寒月十天后到錦州去的。

  他到了那兒,錦州已經出了事,有五名夜行人夜入帥府,意圖刺殺主帥袁尚文。

  好在有冷寒月與一批冷家莊的死士苦守著。然而來人的身手太高了。冷家莊的死士被殺了有九名之多,冷寒月的六月飛霜劈殺一名來敵,但她來不及施展第二招,就被人制住穴道而擄走了。

  來人的興趣似乎對冷寒月比袁尚文還高,他們擒下了冷寒月之後,竟放過了袁尚文呼嘯而退。

  這自然引起了一陣大慌亂,冷家莊的死士還有七名健在,他們一面派人回京去告急,一面加緊守護著袁尚文。

  袁府不分日夜都有一隊甲兵防守著,個個都是身被重甲,手執勁弩,這是對付高來高去的夜行客最好的辦法。

  水文青一到,他們才舒了口氣,這位年輕的首領在冷家莊只是一個參贊的名義,不過看他跟冷大小姐與他親密的情形以及莊主冷秋水對他的客氣,大家都知道他身分不平凡,而他的能力也使大家信服。

  再過一天,冷秋水也率同門下另一批好手來到。

  水文青在帥府中接見了冷秋水,皺眉道:「莊主怎麼也來了,京師那邊不是空虛了嗎?」

  冷秋水道:「是上面那位不放心,一定要老朽前來,說是盡一切的努力也要把寒月救回來。」

  水文青道:「我難道不關心寒月嗎?」

  冷秋水歎道:「這也難怪,他也是一片慈幼之心,爵爺當知寒月在皇上心中的分量。」

  水文青道:「我當然知道,可是他老人家是在幫倒忙,冷大小姐並沒有這麼重要,他這一幫忙,很可能會使人懷疑到冷大小姐的身分。」

  冷秋水微驚道:「已經有人懷疑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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