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司馬紫煙 > 羅刹劫 | 上頁 下頁
一四


  這次少年可不敢再接了,兩腳略頓,身子似一頭大雁似的拔起空中,恰恰又避了開去。

  李方毫不怠慢,仰臉屈臂,抖手又是一掌,直朝空中擊去,少年的身子正在下墜,眼看著這一掌無法倖免,卻不知他怎地身軀一轉,居然在空中扭了開去,小飛一個圓弧繞至李方身後,抬腿輕輕一踹,將李方蹬了一個馬爬。

  少年輕笑道:秀才公,一直看閣下使盡威風,也該由不才回敬幾下了,這招叫做老萊子彩衣娛雙親,你注意,下一招又來了!

  語畢單掌向地下一拍,掌風在地下刮起一片石粉,將李方染得滿頭滿身,少年又笑道:這一招叫做粉墨登場跳加官,看,還有一招!

  叫聲中腳下疾錯,旋至李方身邊,一把將他提了起來,李方的眼睛為石粉所迷,視覺全失,少年提的部份更絕,恰好是他腰間的絲條,弄得他半懸空中,有力無處使,扎手舞腳,更形狼狽!

  少年朝四周笑道:這一招沒有名目,暫時喚做「空中掛甲魚」吧!

  四周立刻爆出一片笑聲,因為李方手腳具動,像煞一頭大甲魚。

  少年大笑道:最後還有一招,叫做「甲魚放生」!你從水中來,還汝水中去,從今多修善果,廣結善緣,須知是非只為多開口,煩惱皆因強出頭!

  說完順手一擲,船塢中一聲露響,濺起萬點水珠,然後在水面上掀起一圈圈的圓紋,卻是不見人影浮上!

  有幾個看熱鬧的準備下水去救人,靳春紅卻沉著臉將手一擺道:不用下去了,李方外號「分水獺」,大海大浪都經過了,這點子水那裡能淹得死他!

  少年又拍手笑道:總瓢把子說得很對,秀才公抖足威風,借水遁逃了,只可惜他壽麵都沒吃,白送了一份壽禮!

  靳春紅卻用眼逼視著少年道:朋友真好身手,怎麼一向少會呢?

  少年一笑道:豈敢!豈敢!姓司馬,單名一個瑜字,有個不值一提的外號,稱為「玉哪吒」!

  玉哪吒司馬瑜雖在陝西秦渡追魂太歲的莊院中大顯身手,又在慈雲下院中大展雄風,不過那兩件事具尚隱秘,甚少為人所知。因此江南群豪對他均無印象。

  靳春紅俏眼翻了一下道:司馬朋友在那兒開山立寨?司馬瑜一笑道:在下向來就無定所,逢山吃山,逢水吃水,現在行道到了江南,按照江湖規矩,理應逢廟先拜佛,所以前來進謁,剛好碰上總瓢把子芳辰,在下尚未發過利市,只得空著兩雙手,在這兒表演一場笑劇,算是給總瓢把子添壽吧!

  靳春紅冷笑一聲道:朋友說得真好聽,你拿我的客人來演戲,目中還有我這個主人在嗎?

  司馬瑜笑道:總瓢把子在說笑話了,江南水旱四十八寨,並無崇明島在內,而且這傢伙也不是總瓢把子存心歡迎的客人,在下略效微力將他趕走了,總瓢把子應該高興才對!

  靳春紅臉色稍轉平和道:朋友怎知我不歡迎他!

  司馬瑜頑皮地笑了一聲道:在下自信這對眼睛尚未看錯過事!

  靳春紅也不禁笑了道:朋友辯才無雙,适才第一句頌詞可真太感謝了!

  司馬瑜想起「色藝雙絕」那句話,臉上泛著紅色笑道:在下一心打趣那位秀才公,卻沒想唐突了總瓢把子,深感歉咎……

  靳春紅笑道:朋友只要不是故意的,那點子事算什麼,朋友遠道而來,可願接受靳春紅的水酒招待?

  司馬喻笑道:在下既是為拜夀而來,那有不喝壽酒的道理。

  靳春紅此時變得十分高興,朝旁邊兩侍婢道:吩咐下去,立刻開筵!

  小婢答應著走了,四周群豪也都鬧哄哄地向客廳湧去!

  ▼第十一章 人到多情最溫柔

  紅燭高燒,壽筵宏開,當真是滿堂花醉三千客!

  濟濟群豪坐定之後,司馬瑜因是遠來佳客,自然而然地被安排在靳春紅之側,男俊如玉樹,女豔若紅花,稱得上是珠壁交輝,司馬瑜自己到無甚感覺,四外的群豪間不免有時飛投過一兩個懷恨而嫉妒的眼光。

  酒過三巡,頌禮備至,靳春紅一一含笑接受了,可是她的目光卻時時不離司馬瑜的身上,弄得玉哪吒十分尷尬,不時才地把眼睛望著廳外。

  就在他忐忑難安之際,廳門外搖搖擺擺地踱進一個老者,一身窮酸裝,長眉飄拂;進門之後,目光四下亂掃,瞥見司馬瑜之後,立刻操著川話罵道:好小子!你在這兒居然作起上賓來了,撇下我老頭子一個人在江湖中喝秋風!

  司馬瑜喜上眉梢,立刻離座高叫道:師父!您來了,冷……

  老者將目一瞪喝道:冷什麼?你還曉得冷?我老頭子酒癮發得直打抖,那才是真的冷,小子!叫你進來偷些酒給我老頭子解饞的,你倒大模大樣的坐了下來,要不是我自己找進來,你恐怕早把我這個窮師父給完全忘掉了!

  靳春紅始是秀眉一蹙,繼而開顏笑道:靳春紅何幸,得蕭老前輩鶴駕光臨!

  來人正是長眉笑煞蕭奇,裂著大嘴笑道:姑娘認得老頭子?

  靳春紅笑道:老前輩譽滿江湖,近年雖不至江南走動,春紅無緣識荊,卻是聞名已久!

  蕭奇大笑道:還是姑娘心腸好!我這個徒弟可真是狼心狗肺,聽說姑娘今日是芳辰,我叫他到廚房去偷些剩酒殘肴,誰知他……

  靳春紅笑道:前輩詼諧人間,俠跡廣聞……

  蕭奇一歎道:姑娘別再說了,越提我就越傷心,人老珠黃不值錢,看看我那徒弟高踞首座,卻要我站在他面前說話,看著好酒好萊滴口水!

  靳春紅這才意識到自己只顧寒喧,忘記替蕭奇設坐,連忙紅著臉道:這是晚輩失禮了,請前輩原諒!

  早有從人端來了椅子,安在靳春紅的另一側,靳春紅揚著眉毛叱道:混帳!蕭前輩是武林尊長,怎麼把位子安在我旁邊!

  從人欲待更換,蕭奇連忙搖手道:別!別!我老頭子向來不理俗套,姑娘是壽星,又是主人,老頭子何敢僭越,再說像姑娘這等花容月貌,跟我徒弟坐在一起還像個樣子,老頭子夾在中間成何體統,我還是在對面隨便坐坐吧!

  說著自顧拖過椅子在對席坐下,端起酒壺就是一飲而盡,然後舔著嘴唇道:好酒!好酒!老頭子生平無他好,不可一日無此公!

  靳春紅站在那兒感到十分為難,司馬瑜開口道:家師一向率性而行,總瓢把子不必再客氣了!

  靳春紅這才欠身入座道:原來司馬兄是蕭老前輩高徒,怪不得技藝出眾,身手非凡!蕭奇伸手撕了一隻雞腿,一面咕咕噥噥地道:姑娘別誇我這徒兒,他人生得漂亮,到處有女孩子垂青,這小子又是風流成性,來者不拒,弄得我老頭子處處代他受風流罪過!

  司馬瑜急得滿臉飛紅,吃吃地道:師父!你怎麼……

  蕭奇將眼睛一瞪道:怎麼!我說錯了!

  司馬瑜張著嘴紅著臉,弄得啼笑皆非!

  靳春紅笑著道:司馬兄人品忠厚,不至於那樣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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