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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三


  金蒲孤搖頭長歎道:「一言難盡,這件事連師父都不知道,你也不必問了!」

  耿不取頓了一頓才道:「不問也罷,我老頭于本來清清靜靜,被你拖進了混水,弄得差一點送掉老命,我對你的事,還是知道得越少越好!現在我們又幹些什麼?」

  金蒲孤手指地上的白狄與竺青道:「這兩個人恐怕還要你多費點心,因為你的醫理頗精,起丸療傷,有你在旁邊照顧著安全得多,你等他們好了一點,再趕到天臺來……」

  耿不取一怔道:「我們要分手?」

  金蒲孤點點頭道:「是的!由於孟石生與陳金城他們橫生枝節,使我消除劉素客的事又增加了不少困難,我還得趕著去先期作一番佈置……」

  李青霞略略帶些傷感地道:「金大俠用不到我們了吧!」

  金蒲孤笑道:「總鏢頭言重了,今後借重之處更多了,在下雖然力抗強敵,卻因為賣弄聰明,處處失算,弄得事情越來越複雜,深感歉疚,而且現在敵勢更盛!殊非一二人之力能敵,且在下對武林朋友一向疏于聯絡……」

  林子洋立刻道:「金大俠不必講客套話了,消除劉素客之事是大家的責任,只是我們能力有限,怕幫不上多大的忙,好在我與李總鏢頭都是開鏢局的,人手還多,大俠如有所命,我們一定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金蒲孤臉上帶了一點淒慘的神色道:「呂老英雄雖是出於自裁,但也可以算是為劉素客逼迫而死的,對於這一位獻身道義的武林前輩,我們應該表示一番敬意,麻煩二位將呂老遺骸妥為收殮,假杭城四海鏢局舉喪,行文天下武林同道前開憑弔執紼……」

  林子洋道:「這是我們應該做的,可是兄弟的黃山鏢局就在臨近,地點也較為適中,為什麼要到杭城去呢?」

  金蒲孤道:「這一點在下自有道理,第一是杭城離劉素客的萬象別在較近,等天下群英聚會後,趕去對付他比較方便,第二浮雲上人與黃姑娘一定也在那兒聯絡,會合較易,在下也可以趕去參加開吊……」

  李青霞頗懷希望地道:「金大俠也要參加舉喪?」

  金蒲孤黯然道:「呂老之死,在下也有相當責任,自然應該在他靈前一盡哀思,不過那正式舉喪時間,希望能在九月初七,也正是二十八天之後……」

  林子洋連忙道:「二十八天的時間的確是太匆促了一點,兄弟只好動用所有的人力分別到各處報喪,不過那主持發喪的人,還得借重大俠的聲望才行!」

  金蒲孤一歎道:「以呂老的聲望足夠驚動天下群豪了,在下可以在訃聞上具個名,主持人還是由二位總鏢頭分任吧!這裡面還有一重深意在下不便明言……」

  林子彈怔了一怔道:「大俠還有什麼用意呢?」

  金蒲孤搖頭不答,耿不取卻道:「那麼我把白茹跟竺青,也送到杭城去在那裡等你了!」

  金蒲孤點點頭,然後向他們告辭、一個人下了山,飛速向東南行去,一路上毫不停歇,大概用了四五大的光景,來到浙境的仙霞嶺與括蒼山之間的一座小山,俗稱大盆山,也正是他第一次削耳受傷,找耿不取治傷的地方!」

  翻下大盆山的深谷,耿不取棲身的小茅屋還在那個地方,他在穀旁的一個小岩洞甲取出一包東西,卻是南海漁人留下的那包化鐵神膠,那是他命靈鷲鋼羽收藏在此地的,除了化鐵神膠,還有許多零零散散的物件!

  他將那些東西都帶在身邊,然後才進入那所茅屋,四處找尋一番,終於在桌面上找到了他需要的東西!

  那只是一塊小石板,上面刻著一些奇怪的圖文,他將圖文看了一遍,臉上浮起了一個微笑,攜著那方石塊,出了大盆山,順著永安溪,來到一個叫坑口的小鎮!

  那是括蒼山中一個小鎮,人口不多,他略加探詢,通直走向一家簡陋的瓦房,矮門深閉。

  他在門上輕扣了兩下,裡面傳出一個蒼老的聲音問道:「是誰?」

  金蒲孤心一陣激動,連忙道:「師父!是我!」

  門呀然而開,走出天山逸叟枯瘦的身形,把金蒲孤端詳了半天,才失聲叫道:「蒲孤!果然是你,你怎麼找到這個地方來了?」

  金蒲弧先跪了請了安,然後扶著師父凝望片刻道:「師父!您真的好了?」

  天山逸要點點頭一歎道:「我這次重入中原,想不到會遇見劉素客這樣一個厲害腳色,一手惑心術,整得我人不像人,鬼不像充,虧得你那個小媳婦……」

  金蒲孤臉上一紅,連忙道:「她人呢?」

  天山逸叟用手一指道:「在後面,大概是做飯吧!你快去看看她吧!這小丫頭真有點神通,把老子的鬼門道術都學齊了,今天一早就算准說有不速之客來訪,只是沒算出是你……」

  金蒲孤神色一動道:「她還會蔔算之術!」

  天山逸叟笑道:「靈得很呢!每天一清早就是對著一柱清香,蔔算你的安全,有時歡喜,有時憂愁,有一天清早她忽然全身被白,滿臉淚痕,說你死在海底下了,弄得我老頭子也疑神疑鬼,陪她傷了半天的心,幸好到了第二天她又脫下喪服,重露歡容,說你大難不死又遇救了,後來見到了南海漁人,才知道真有那會事。」

  金蒲孤道:「她能算出我遇難,為什麼不能算出我會遇救呢?」

  天山逸叟歎道:「我也拿這個問題問過她,她說蔔算之術全在心交意通,因為她的心全寄在你身上,反而不能平心靜氣地蔔算出來,能夠預知休咎已經不錯了!」

  金蒲孤呆了片刻才道。「那我倒是要快點看看她……」

  天山逸叟笑道:「你這麼想她?」

  金蒲孤臉上微紅道:「師父!您知道我在兒女私情上一向很淡薄,我急於見她是為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我正在發愁,假如能請她蔔算一下……」

  天山逸叟揮手道:「去吧!不過你最好先打個招呼,免得一下子嚇壞了她,這可憐的孩子朝暮相思,為你憔悴得不像個人了,驟然見到你,我真怕她會昏過去……」

  金蒲孤心中微微有點感動,遂移步向後面走去,穿過兩間起臥的平房,來到廚房裡,但見劉日英布衣釵裙,正在洗剝一條船魚,口中低低地吟道:「客從東南來,遺我雙鯉魚,呼兒烹鯉魚,中有尺素書,上言加餐食,下言長相思……」

  金蒲孤心中又是一動,被她如夢般吟聲沉迷了,這一首古詩中,道盡了她對自己的刻骨相思,看她一往情深的神往之態,金蒲孤的確不敢揮然招呼,一來是不忍驚醒她這種至美的神遊,一來也真怕她受不了!

  劉日英哺響地念了兩遍,又是輕輕一歎道:「魚啊!你既然能替別人傳遞竹報,為何卻不替我帶來一點訊息!」

  語音枯澀,淚珠撲籟籟地直往下落!

  金蒲孤實在忍不住了,乃輕輕道:「雁從天外傳訊息,良人今日騎鯨歸,日英!我來了……」

  劉日英呆了一呆,回頭看到金蒲孤,手中的鮮魚叭達一聲掉在地上,人也搖搖欲倒,金蒲孤連忙上前扶住她,不自而然地將她攬在懷裡低聲聲道:「日英!你鎮定一下,真的是我來了……」

  劉日英雙目一閉,又擠出兩滴淚珠輕聲道:「金郎!夜夜夢魂相依,但願現在不是夢,我受不了醒來的惆倀!」

  金蒲孤惻然地替她抹去淚珠,輕輕地撫著她的臉頰柔聲道:「日英!不是夢,你張開眼睛看看我……」

  劉日英低聲道:「我不敢看,我只怕張開眼睛,看到的是一片空寂,閉著眼睛,聽著你的聲音,我才確知你在我身邊,金郎!你即便要走!也等我再睡著了才走……」

  金蒲孤長歎一聲道:「日英!你太作踐自己了,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我們的日子還長呢!」

  劉日英慢慢睜開眼睛,看看金蒲孤是真的在她身邊,而且還緊擁著她,臉上立刻掀起一片紅暈,雙手微微用力,將金蒲孤推開,訕然低聲道:「金郎!真的是你來了,今朝鵲噪,昨夜燈花,我還以為是在夢中呢!終日神魂顛倒,弄得真夢不分,叫你看笑話了。」

  金蒲孤輕歎一聲,過去握著她的雙手道:「日英!你這個樣子,叫我怎麼放心再離開……」

  劉日英神色一變道:「你又要走?」

  金蒲孤點點頭道:「是的!我只是不放心你們,趕來看看,我的事情太多了,實在不能多耽擱!」

  劉日英默然片刻才幽幽地道:「我也知道你我還沒有到長聚的時候,你是怎麼找到此地來的?」

  金蒲孤微笑道:「心有靈犀一點通,我想找你的時候,一定可以找到的!」

  劉日英卻正色道:「金郎!不要開玩笑,你必須說出是怎麼我到此地的!」

  金蒲孤奇道:「這有什麼關係呢?」

  劉日英道:「關係太大了,我們躲在這個地方誰都不知道,為了替你師父解除惑心術的困擾,我必須遠遠躲開父親的追索,那是很難的事,我費了多少心血,才佈置了這個地方,假如你能找到,我父親就更容易了!」

  金蒲孤道:「你父親找到了又能怎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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