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司馬紫煙 > 鷲與鷹 | 上頁 下頁 |
一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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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他們對自己的身手是絕對有自信的。 石鷲在店門口打架是計畫中第一步,只可惜沒有再擴大下去,若能找到一兩個金武士對手,把對方打下去,則被留用的機會就大大增加了。 因此,他們進了店,明知道這兒是伊加拉汗的週邊,也想在這兒鬧點事,碰一碰陶氏三妖,但是總不得機會,尤其是上來招呼他們的老三陶珊珊,滿臉堆笑,一片和氣,使他們想生事也無從生起。 廚下的動作很快,眨眼間,醬肉已經切好送上來了。 紅豔豔,香噴噴,一看外表就知道是正宗陸稿薦的手藝,等到郭英嘗過一片,忍不住贊了一聲好。 他出身江南膏粱之家,這味菜雖有名,卻不稀罕,差不多的人全吃得起,但是離了蘇州,就很難嘗到真正的原味兒了,在離幾千裡外的邊塞之地,居然能嘗到真正的家鄉味兒,郭英難免被撩起一肚鄉愁。 酒也燙好送了土來,又醇又香,至少也是在三十年以上的珍品花雕,可是石鷲卻不滿意,咕噥著罵道:「媽的,小郭,你要請客就別小氣,叫這種像鳥的酒,連喝涼水都比它有點勁兒,心疼銀子也別這個節儉法!」 那個陶珊珊也在一邊兒掩著嘴笑,卻不說話。 她十分聰明,絕不做那種令客人難堪的事,說叫人尷尬的話。 郭英歎了口氣:「老哥,你這叫驢啃人參,直怪蘿蔔個兒小,這種酒一斤能買十斤上好的二鍋頭呢,算了,你不懂得酒,大嫂,麻煩你給他打上兩斤貴州茅臺來。」 石鷲叫道:「五斤!你小子自己喝五斤,卻要老子只喝兩斤,你他娘的別小氣行嗎?」 郭英笑道:「好!大嫂,你把沒開封的搬一壇來,盡著他喝好了,老哥,那可是二十斤裝的,你有多大的量就灌多少,只是別喝醉了。」 石鷲道:「笑話,二十斤酒就想要醉倒老子,老子今天就喝個兩壇給你看看!」 郭英但笑不語。 陶珊珊也含笑搬了一罎子酒出來,當著他們的面打開了泥封,一股濃香帶著厚醇的酒氣沖了出來。 石鷲拍著桌子大叫道:「她娘的,這才叫做酒,快拿大碗來,小郭,你簡直就跟個婆娘似的,喝那種酸不溜幾的黃湯,那也能叫酒。」 才倒上一碗,他一口灌了下去,卻瞪大了眼。 足足過了有半盅茶的時間。他才吐出了一口氣,接著就叫了起來:「媽的,這是什麼玩意兒,砒霜也沒這麼沖法,老闆娘,你們賣的是毒藥。」 陶珊珊掩著嘴笑道:「爺可說對了,小店裡賣的就是穿腸毒藥,您是否還敢喝下去。」 石鷲看見郭英在笑,知道酒沒問題,而是自己的知識太淺陋,沒嘗過真正的烈酒,自小出生、成長、闖蕩都在大漠,喝的是馬乳釀的酒,酸腥帶點臭味,沒喝過的人簡直無法下喉呢。 後來高等一點,算是嘗到了青粿或葡萄釀的酒,那也是淡淡的,一直等到出來闖江湖,混出些名堂,總算嘗到了客商們由內地帶來的二鍋頭,直以為那是天下最烈的酒也是最好的酒了。 今天總算開了洋葷,喝到了所謂真正的名酒,那味道不但烈,而且不嗆喉,到了肚子裡才有一股火往上燒。 郭英為他叫兩斤,那是恰到好處,自己不該誇下了海口嫌少的。 石鷲有個好處,他雖放浪形骸,像是頭無韁的野馬,但是他很有自製,凡事都不過分。 喝酒也是一樣,他好杯,量也可以,卻從不會醉,但是卻會裝醉,有三分酒意時,他就開始胡說八道,到了五分酒意時,他的人反而更清醒,但卻倒地爛醉如泥。 就是這裝蒜的本事,救了他好幾次命,每當人家想把他灌醉了算計他時,反倒吃了他一個大虧。 現在,他發現又要用到這一招了,因為郭英在桌子底下悄悄地踢了他一腳。 這是一個提高警覺的信號,他不知道那小子發現了什麼,但無可否認,人家是幹捕快出身的,警覺性比他高得多。 所以石鷲也裝模作樣地叫道:「喝!有什麼不敢喝的,老子連砒霜都敢吃,還有不敢喝的酒嗎?」 咕嚕嚕又是一大碗下了肚,這次可順喉多了,到了肚子裡,一股暖洋洋的意思。使他的舌頭也短了,放下碗叫道:「倒上!倒上,倒滿一點。」 陶珊珊給他又斟上一碗,卻只有六分滿,笑著道:「爺還真不怕死,奴家說過這可是穿腸毒藥。」 石鷲端起碗,手已經不穩了,潑潑灑灑,大半碗酒又撥了一半,到了口邊流下的又去了一半,真正喝到嘴裡不過是十成中的一成而已。 可是他表現的卻像是千杯不醉的大豪客,把碗往桌上重重的一叩,睨著眼睛道:「小子!老子不含糊吧,連喝三大碗穿腸毒藥都沒倒下,你小子行嗎?敢不敢跟老子再拼三大碗?來,大嫂子,斟上……」 陶珊瑚柔順地又給他斟上了半碗。 石鷲醉態可掬地伸手去抓,卻抓了個空,而且還含含糊糊地道:「好!好!大嫂子,你真好,真懂得老子的心,一次就倒了三大碗,行!你只要倒下來,老子就喝。」 把一碗酒看成三碗的人,就是差不多了。 石鷲卻這一碗都沒抓穩,因為他把手伸到碗裡去了,把碗掀翻了,他又伸手去抓。碗沒抓住,匡啷一聲,掉在地上砸碎了。 石鷲跟著也滑坐到地上,卻像發現了寶藏似的,指著前面,嘟嘟嚷嚷地道:「咦……大嫂,你的裙子底下怎麼會有四條腿的,哈哈!我知道了,你是狐狸精,這下子現出原形了,快……過來,老子要摸摸你的狐狸尾巴!」 他撲過去,張開雙臂要抱她的腿,陶珊珊的笑容突然收了起來,一條腿微弓,似乎準備踢出一腳,她那細小的弓鞋頭子很尖。 裡面卻是包著鐵的,像一枚鋼錐,踢在腦袋上准能把人踢得腦袋開花。 可是她的腳沒能踢出去,郭英的長劍連鞘都已經點了下來,恰好點在她的膝蓋上,使她在一麻之下,勁力全失。 郭英還可惡地笑著道:「大嫂子,你多包涵,我這個同伴是喝醉了,你別跟他一般計較!」 陶珊珊的腳踢不出去,石鷲的雙手卻抱個正著,然後往下一拖一拉,把一條湖綠長裙扯了下來,露出了兩條光潔圓潤的大腿。 以及一條短才遮股的白綢短褲。 店裡其它的那些漢子們都轟然叫起好來。 陶珊珊的臉色脹得通紅,颼的一聲,她抽出了那條系腰的綠皮帶子。 卻是一柄緬鋼的軟劍,手一抖,軟劍錚然輕鳴,刷的一聲,就朝石鷲剁了下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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