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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


  司空湛道:「此輩已練成不死身,應該還在的。」

  史劍英忍不住道:「前輩為什麼不把他們的原身毀棄掉,而聽任他們留下作惡的隱患呢?」

  司空湛一歎道:「老弟!你以為我是心存慈悲,不忍心這樣做嗎?想當年提起血魂教主,誰不皺皺眉頭,誰不知道我有名的心狠手辣。但是為老和尚感化後,我的確沒有再傷過一人,那不是我的心變軟了,而是我答應過老和尚,在本命神魔前立下血誓,此生不再殺人。這十二厲魄,是我昔日血魂教中十二厲魄,他們知道我改過歸善後,一定不會放過他們,事先作了準備,把本體藏了起來,躲在前輩仙人廣成子的遺闕之內。利用那些禁制,使我無法進入。我只好運用本門血魄拘魂大法,把他們的元神提了出來,鎮在血魂幡上。」

  史劍英道:「廣成子遺闕,他們能進去,何以前輩不能?」

  司空湛道:「他們自知不免,情願犧牲三屍中的二屍,承受了雷火金光煉體之苦,僅留得一屍,匿藏在廣成子遺闕的中宮,我要進去,勢必也將斬二魂,那樣一來,即使進入後,對他們也無可奈何了。」

  「此輩既然三屍已斬其二,為惡有限,不足慮。」

  司空湛搖頭苦笑道:「不然,據說在廣成子遺闕中留有靈丹,可以培元固本,重煉三屍,如果此言屬實,他們的精魄歸體之後,很可能又會脫困而出。」

  史劍英想了想道:「廣成子為玄門正宗,所遺的丹丸囊藥,也是為幫助修道人修成正果之用,或許能改變這些人的氣質,輔導他們入於正途,也不一定。」

  司空湛道:「能夠如此固然大佳,就怕情況未必有如此理想。商周之替,廣成子助武王伐紂,先後收服了不少異教的人,取得了他們的魔書秘訣,也藏在遺闕之內。現今所有的魔道妖邪,一半是出自古代軒轅墓,另一半據說就是由廣成遺闕中流傳出來的。」

  史劍英一道:「這種重大的消息,再晚怎麼毫無所知?」

  司空湛道:「這是魔道中一個絕大的秘密,進入過遺闕出的人自然不肯洩漏,我是從那十二個厲魄處問出個大概,但要深入詢問時,他們寧受煉魂之慘也不肯吐露了。」

  史劍英道:「前輩還握有七個厲魄,不妨再深入問一下。」

  司空湛道:「沒有用的,我試過多次了,現在他們已知有五名同伴脫困,更不肯說了,因為他們還指望著同伴複體成功,前來救他們呢!」

  史劍英道:「前輩看他們成功的希望有多大?」

  司空湛道:「很難說,他們是厲魄之精魂,要通過禁制而進入遺闕的可能性極為微小,但他們如果投向別的魔道人物麾下,得其幫助,煉魄成形,可能性就大多了!」

  史劍英道:「可惜再晚此刻必須前往無心島碧瑤宮中去作蕩魔之行,否則倒是可以陪同前輩往廣成遺闕一行,探明究竟,收回厲魄。」

  司空湛道:「此刻自然以為謝老友伉儷復仇之舉為要,等無心島之行告一結束後,我也要去一趟廣成遺闕。如果他們確能改邪歸正,我就把另外七個厲魄也放了,否則就要靠老弟幫忙,將這些厲魄斬屍滅神,永絕後患。」

  說著又長歎一聲道:「本來這些事我不必求諸於人的,但那老和尚實在也坑人不淺,逼我立下了重誓,使我束手縛腳,不得不向你老弟求助了。」

  史劍英道:「那當然,再晚是責無旁貸,但前輩那不殺生的重誓,要守到什麼時候呢?」

  司空湛道:「終我此生,永無已時。」

  史劍英哦了一聲道:「那位無垢大師要前輩立的這個誓太重了,除惡即為揚善……」

  司空湛苦笑道:「話是不錯,但只合你們正道出身的人應用,老朽當年濫殺無辜,不知斷送了多少生靈,所以必須受這個限制,才能磨化自己的煞性。」

  史劍英道:「可是遇上了十惡不赦之徒,為了這個限制,豈不是硬逼著要放過了?」

  司空湛道:「是的,像剛才那五個孽畜脫困逸去時,我本可祭起化血神刀,在百里之內,將他們絞得形神俱滅的,就為了有那個限制,只好眼睜睜地放過他們。但是無垢上人要我立下那個重誓,未嘗不是沒有深意的,雖然那些畜生是萬死莫贖,但也可能有回頭向善之日。以老朽而言,當年所犯的罪惡,並不比他們少,無垢上人本無邊慈悲,給我一個機會,我當然也該給他們一個機會。」

  史劍英想想道:「如果前輩為一批惡魔所圍困,不開殺戒無以自保時,又待如何呢?」

  司空湛道:「那是上天要我為昔年所犯的罪行施罰,我只有閉目受誅以應天譴,殺戒絕不可開。」

  史劍英不禁暗生敬意,這個叱吒一時的大魔頭,一旦改過為善,竟成了個慈悲渡世的仁俠。

  於是他一歎道:「聽了前輩之言,使再晚感慨萬分,再晚自行道以來,也是滿手血腥,遇上了邪魔外道,誅之唯恐不盡,從來沒有想到予彼等一條自新之途。」

  司空湛笑道:「老弟可千萬別為我的話所感,除惡即為揚善,老朽也深以為然,只因為彼此立場處境不同,才有可殺與不可殺之分。老朽當年為嗜殺而傷生,老弟則為衛道而除害,更不可相提並論。如果老朽早些年遇上了老弟,伏誅在老弟神劍下,至少可以保全了屈死在老朽手中的千百怨魂。無垢上人之所以給我一條自新之途,乃是為了我能有改過之心。而往者已矣,已經死的人無法複生,就是殺了我也無濟於事,這才留我之身,稍贖前愆。真要遇見了怙惡不赦之徒,還是以一誅為佳。」

  玉磬道長道:「司空教主所言極是,家師雖以仁心而渡世,卻並不戒殺,唯獨在施誅之前,當慎視物件而定。天下無不可渡化之人,亦無不可渡化之魔,唯當視其心性而定,如若縱容一惡魔,必待其殘害千萬生靈之後才渡化他,就是得不償失了。」

  司空湛微微一笑道:「這麼說來,老朽是情有可原了。」

  玉磬道長道:「不錯,家師亦曾言及教主雖然殺孽過重,然行事不失為正直,是非分明,是為可敬之處。二位謝姑娘的尊親是極受人尊崇的一對俠侶,其能為教主舍生而護法,可知教主素行必有令人可敬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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