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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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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一斧叫道:「管他多厲害,反正已經豁上了,老子今天丟大人了,連帶把金陵四聖的招牌都砸了……」 王爾化卻笑道:「老程!你也別太洩氣,你砍下馬光前一隻手,睡娘子把李光祖耍得團團轉,醉鬼一口火,噴倒了崇黑虎,驚退劉光遠,咱們也不算丟人。」 程一斧道:「可是咱們公開叫陣,要留下他們四條船,結果仍是被他們揚長而去,這是我們第一次露面,說出的話等於放了個屁,以後怎麼直得起腰,醉鬼,不是我要怪你,你的鬼門道雖多,膽子卻太小,既然我們已經唬住了他們,就該硬到底,非把他們的船留下不可。」 杜今康笑道:「得了吧,見好即收,能擺成這個局面收場,已經很夠了,萬一劉光遠來個硬到底,我紙老虎不就拆穿了,恐怕還無法收場呢!」 忽然人叢中鑽出了一個小孩子,不過才十五六歲,穿著很樸素平常,卻顯得一臉淘氣相,笑嘻嘻地道:「程大叔,您別洩氣,這個面子小侄給你撈回來了。他們那四條船絕對駛不回去的,這不是留下了嗎?」說著用手一指,江中那四條大船行不過裡許,還可看得很清楚,船上的人紛紛往另外兩條船上跑。 船上冒出了一蓬火舌,頃刻,另兩條船也是火光燭天燒了起來。 天魔幫眾連劉光遠等四個幫主在內,一個個都狼狽地跳入江中,好在他們都精通水性,拍浪泅行,搶上了別處路過前來搭救的客船。 那小夥子拍手笑道:「有趣!有趣!程大叔,這下子您該消氣了吧,回頭去撈起來,那怕就是四條船底,也夠你賣上一兩個月的,您可以歇上一陣子了!」 程一斧看得十分高興,笑了起來道:「你這小王八蛋搗的什麼鬼,怎麼把他們的船給燒了的呢?」 那小夥子笑道:「杜伯伯張口噴火的那一套可瞞不了我,因為黃磷是我替他買的,我瞧著好玩,自己也弄了一些,最後你們打得熱鬧,我偷偷地上了船,在每條艙底,把和了酒的黃磷給灑了一遍,等酒氣蒸幹了,黃磷自動發火,就燒了起來,一點也不出奇,幸好時間配合得巧,我們還看得見,否則您也不相信呢!」 程一斧哈哈大笑道:「小王八蛋,真有你的,你老子教你做木匠,你倒學會了放火,真是青出於藍了!」 王爾化也笑了道:「老程,你別冤枉人,我只教他規規矩矩做木匠,連武功都沒有教他,這些鬼胡鬧全是醉鬼教的,可一點都沒有我的份,要罵你也得罵醉鬼去。」 古秋萍覺得這小傢伙的膽與機智都很夠,心中特具好感,歎道:「這位小兄弟可真了不起的,天魔幫的人無一弱者,他居然能不知不覺地摸到船上去,實在值得佩服。」 王爾化微笑道:「那可能是睡娘的化育之功,她的無影身形是天下一絕,當著你的面一晃就失去了影子,今天不知怎地吝于施展,否則劉光遠也不可能輕易地制住她。」 程一斧也道:「是啊,懶婆子今天怎麼了,我因為確信你的無影身形了得,才沒替你擔心,不然的話,咱家拼了命也不讓你貼近他的身邊去受那等屈辱。」 薛眠娘微微一笑道:「你們又不是不知道,吃過中飯是我睡癮正濃的時候,幹什麼都不起勁,要不是為了你們兩個不知死活的,我連門都懶得出,在動手的時候,我都阿欠連天的,哪裡還有精神捉迷藏。」 程一斧瞪大眼睛叫道:「我的姑奶奶,性命交關的時候,你的懶毛病不能改一改嗎,剛才我們替你擔多大的心,假如不是醉鬼配合得巧,你這條命都要懶掉了。」 杜今康哈哈一笑道:「你們兩個蠢材真是白操心,睡娘的夢裡乾坤跟我的醉中日月一樣,完全是仙家妙算玄機,豈是凡夫俗子料得透的,醉鬼急著出頭,倒不是為了睡娘子,憑她那一身功夫,雖然勝不了劉光遠卻也不會叫她撕成兩片,我是怕你們兩個抹脖子才出頭的,要不然睡娘子被劉光遠制住了半天,我怎麼毫不著急呢。」 程一斧瞪著大眼叫道:「她的穴道被制了,有本事也施展不出來,不然我們也不會急成那個樣子的。」 杜今康笑笑道:「老程,難怪睡娘子要叫你大傻子,你的確是傻得可以,睡娘子還怕人點穴嗎,我們又不是沒試過,她睡熟的時候,三個人一起出手,連點她身上三十六處大穴,她依然安睡如故,到時候說醒就醒。」 程一斧頓了一頓才道:「懶鬼,原來你是裝蒜,這就太不夠朋友了,我與木匠急得要為你抹脖子。」 薛眠娘微微一笑道:「木匠,大傻子,你們的友情令我十分感激,我寧可交你們這種朋友,也不交醉鬼這種鬼精靈,今天要不是你們垂危,憑他醉鬼,就是叫人揪下了腦袋,我也照樣做我的清秋大夢。」 杜今康笑道:「所以醉鬼有自知之明,絕不逞強出頭。」 程一斧仍是悻然地道:「懶鬼,你知道我們是實心眼兒的人,更不該要我們。」 薛眠娘笑道:「我倒不是存心耍你們,我是在考驗一下這頭醉鬼,看他什麼時候才捨得從酒缸裡爬出來。」 社今康道:「這就太不公平了,聽你一說,好像我醉鬼就是絕情寡義的人了,早知如此,我該多憋一下才對。」 那小夥子笑道:「杜伯伯,您別鬥氣了,您四位老人家雖然整日吵鬧,骨子裡卻情逾手足,誰都不會看誰吃虧的,而且薛姑姑今天不施展無影身法,故意失手遭擒,內心裡早有計較,具有很深用意的。」 薛眠娘笑道:「小鬼頭,你倒是精靈,我就不信你能猜出我的用心,你倒是說說看。」 小夥子微笑道:「您早看出今天勝過劉光遠不可能,日後必然還有一次交手的機會,所以不把絕藝一下子全亮了出來,造成了對方一個錯覺,下次才有機會攻其不備。」 程一斧連連點頭叫道:「著哇,想不到睡娘子還藏著一手,如此說來,以後我們還有得一拼。」 薛眠娘莊容道:「我留了兩手功夫的確是預留後步,但能否勝得了劉光遠卻實沒有把握,麻煩已經惹來了,躲也躲不掉,只好到時候再說,反正是不得安寧了。」 古秋萍道:「四位隱處棲霞山,過著神仙一般的生活,都是古某不自量力,打擾了四位的清靜,深以為咎。」 程一斧笑道:「古老弟,你也別客氣,我們雖然不履江湖,但傳聞卻聽得很多,對你只有佩服,一樣是學武功,你卻能不負所學,為鋤強扶弱而效力,跟你一比,我們只有慚愧,所以你在金陵約鬥三魔,我與木匠不顧他們的反對,說什麼也要助你一臂之力。」 那小夥子卻笑道:「程大叔,您這話可就欠公平了,杜伯伯跟薛姑姑哪裡會不管呢,杜伯伯早在三天前就叫我去準備黃磷松脂,準備亮一下了,只是他們兩位不像您跟爹那樣心急,一定要等萬不得已的時候才現身,出其不意,才可以制敵取勝。 今天您如果沉得住氣一點,不太早急著出頭,相信局面不會這麼狼狽,至少會叫那幾個老魔頭多吃一點虧回去。」 程一斧道:「這麼說還是我壞了事了!」 小夥子微笑道:「可不是,您稍等一下,把對方摸摸清楚,瞭解馬光前的空字訣底細以及崇黑虎的千毒掌,至少不會上了他們的當,也免了大夥兒為您操心拼命了!」 王爾化笑道:「小畜生,這還有你說話的餘地,你又不是不知道程老大的毛躁脾氣,他能忍到那個時候,已經很不容易了,何況他也沒吃多大的虧,一斧劈掉馬光前的一隻手,那可是真功夫,比醉鬼唬人的把戲高明多了!」 小夥子連忙道:「是!是!程大叔那一斧稱得上鬼斧神工,天下皆驚,今天轉危為安,全仗那一斧,依我看劉光遠功力雖高,技藝太雜,倒還不可怕,馬光前專一而精才是勁敵,如果程大叔不廢掉他一隻手,以您三位的技藝,恐怕都拿他無可奈何!」 古秋萍不禁訝然驚道:「這位小兄弟可真了不得,見解之精遠無人能及,天外三魔,劉光遠雖是其中靈魂,但技多巧詐,尚可以智力與之對抗,只有馬光前,昔年號稱大力神魔,就以力雄見稱,習得天魔秘笈中的空字訣後,更是難敵,因為他是硬碰硬的真功夫,今天若不是他心存不良,想以鬼門道取勝,程兄那一斧恐怕難以奏功!」 小夥子微笑道:「三魔武功雖高,到底邪魔歪道,難成正果,那個馬光前如果不想掩藏實力,拿出真功夫來,勝過程大叔並不困難,他偏偏要要奸詐,才自己吃了大虧,所以今天能化危為安,實在是僥倖而已……」 古秋萍不禁拱手道:「小兄弟識見精闢,佩服!佩服!」 王爾化笑道:「古老弟,這是小犬力行,今年才十五歲,我自己疏于管教,醉鬼睡娘子兩個人雖然閑下教了他一些玩意兒,卻越教越壞,你如果看他還有一點出息,以後不妨為他指導一點,把他扶成個正器。」 古秋萍愕然道:「這個古某怎麼敢當?四位都是絕世高人,在下望塵莫及,令郎雖然年紀尚小,卻也超出古某。」 王爾化正色道:「古老弟,我不是跟你假客氣,這小子資質雖還不錯,但跟著我們,卻永遠也學不成樣,因為我們的成功都是旁門左道,不登大雅之堂,這還是其次,我們四個不但疏懶成性,本身也有許多缺點,四個老怪物,教出了個小怪物來,說不定將來還會成個禍害了呢!」 程—斧莊容道:「這話我贊成,古老弟,你看我們的德性就知道了,言談行動,沒有一點配為人師的,這孩子跟著我們,縱然不學壞,也學不了好去,木匠叫他跟你學,我覺得很有道理,別的不說,光是你這番氣度風標,俠義心胸與處事態度,也值得他引為榜樣的。」 古秋萍倒是臉紅了,訕然地道:「程兄說得太過獎了,兄弟所作所為,無一足稱善道,現在江湖口碑,對古某也是不齒者居多,因為兄弟至少尚未脫黑道身份。」 王爾化笑道:「老弟別謙虛了,我們也不是輕易許人的,老弟雖然籍身綠林,卻沒有為自己落得一分好處,取不義之財,濟危扶貧,有口皆碑,光是金陵一地,受你好處的人就不知有多少,然而知道是老弟義舉的卻沒有幾個,就憑這一點行善不居,就值得我們敬佩的。」 程一斧道:「說的是啊,要不是沖著你,我們今天絕不會多管閒事,我們四個人在棲霞山上隱居了二三十年,根本就沒打算出頭了,都因為你老弟才抛頭露面,就憑這一點,你也不好意思拒絕我們吧!」 古秋萍十分為難道:「四位也許對古某不夠瞭解,最近這一段時間,古某跟大魔幫展開作對,行事才稍微正經一點,以前古某一樣是荒誕不經,只怕有負重托!」 杜今康笑道:「古老弟!我們欣賞你的就是這一點,如果你是死板板的,我們也不會把小鬼託付給你了,那小子古怪精靈,沒有個心計靈活的人也壓不住他,你的長處是圓滑而不失其正,這是我們不及的,要他跟你學的,也是這一點長處,你就別推辭了!」 古秋萍見他們言辭懇切,倒也不便再堅拒了,只得道:「只要小兄弟不嫌棄,以後我們互相切磋好了!」 王爾化見他答應了,連忙道:「力行,從今天起,我把你交給了古叔叔了,往後你要多聽他的指導管教!」 王力行倒是十分規矩地作了一恭,叫了一聲古叔叔,但隨即涎著臉笑道:「古叔叔!我跟著您要學的地方還多,您可不能藏私,因為我到現在,沒有正正經經學過一門功夫,程大叔的天賦神力我是學不成,家父瞧我不成材,根本不肯教我,杜伯伯跟薛姑姑一個愛喝酒,一個愛睡覺,難得有清醒的時候,興致所至指點幾手沒個系統!」 古秋萍道:「我只要知道的,你看上眼的,只管提出來,我絕不藏私,但慚愧的是那太有限了!」 王力行笑笑道:「別的我倒不急,您剛才力鬥李光祖與崇黑虎的幾手劍法,精微之至,可以教我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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