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司馬紫煙 > 劍情深 | 上頁 下頁
一二



  劉媽大概也是憋久了,憤憤地道:「我是跟著夫人一塊兒出來的,也有十幾年了,老想回去看看。」

  「本來將軍有好幾次可以升調到京裡,都是為了大老爺的原故而推辭了,先前我不明白是什麼道理,聽這位老奶奶一說,我才明白了,敢情將軍也是怕大老爺的,這一對狐狸精真丟人現世。」

  崔妙妙道:「我就不明白,將軍為什麼非要跟大老爺住在一起呢,難道這位大老爺是指著將軍吃飯嗎?」

  劉媽歎了一口氣道:「大老爺以前是經營洋商的,發了一點小財,弄到不少西洋的玩意兒送給將軍轉托到京裡行人情,才將老爺由軍門爬上將軍的地位。

  可是六年前大老爺得罪了幾個仇家,怕人家找麻煩,躲到將軍家裡來,也帶來了這兩個狐狸精,鬧得家宅不安。」

  崔妙妙道:「雖然大老爺幫過將軍的忙,可也不能這樣吵鬧家宅呀,也虧你們將軍忍受得住。」

  劉媽又歎了一口氣道:「主子們的事,我們下人也不清楚,夫人一直要大老爺找個地方住,但將軍不答應,他從小就是靠這個哥哥教養長大的。」

  陶芙覺得消息已經確實了,暗踢崔妙妙道:「姥姥,叫你別問人家的是非,要記住咱們的身份。」

  崔妙妙會意地笑道:「不談了,我們家小姐最不喜歡搬弄口舌,要是再說下去,等一會兒就會被挨駡的。」

  ▼第三章 神秘夫人

  劉媽羡慕地道:「陶姑娘才是真正大家閨秀,夫人到了後面,對陶姑娘誇得不得了,說有這樣個女兒就好。

  「兩位小姐本來還挺文靜的,就是大老爺一來,把兩個小姐也帶壞了,那兩個狐狸精,唉!我真不知怎麼說才好。」

  崔妙妙接口道:「也虧你們夫人受得住,整整六年,我們才來不到半天,就已經受不了了呢。」

  劉媽道:「要是整整六年,早把人給磨死了,幸得大老爺還常出門,有時也把兩個狐狸精帶去,這次把她們留下一個月,府裡就吵得天翻地覆了。」

  「好在明天大老爺就要回來了,夫人已下定決心,這一次要他們統統搬出去,好過個清清靜靜的年。」

  崔妙妙道:「大老爺不是在這兒躲仇家嗎,怎麼又常常出去了呢,難道他不怕讓人知道了呀!」

  劉媽道:「誰知道呢,多半是去看朋友吧,大老爺的生意還是委託朋友幹的,出門查帳,收收賬,每次回來都帶著珠寶首飾,這麼大的生意,他捨得放下不管嗎?」

  又聊了一下,崔可清回來了,帶了一大包東西,裡面就夾著陶芙的那面琵琶。劉媽看了很感興趣道:「這是咱們北邊兒的樂器,南方人就沒有彈得好的,陶姑娘會嗎?」

  陶芙木然地道:「我只是調著玩玩兒,不能說會。」

  崔可清卻籲了一口氣道:「累死我了,到現在還沒有一粒米下喉嚨呢,小姐已經用過飯了嗎?」

  劉媽忙道:「你看我,光顧著聊天,把吃飯都忘記了,我這就去端,陶姑娘是用米飯還是用麵食?」

  陶芙淡淡地道:「隨便,我吃得很少!」

  崔妙妙卻道:「還是吃麵食吧,劉嫂子,小姐吃得雖少,卻很講究,你們弄不好,還是我們自己調理去。」

  劉媽笑道:「這個您老請放心,府裡都是北方人,誰都吃不慣大米飯,麵食可以調理得很講究,那個大師父還是從家裡請來的呢,絕對錯不了,我這就去端。」說著走了。

  陶芙忙問道:「古大哥怎麼說?」

  崔可清道:「我一說九尾狐在這裡,古大俠就有點子了,他叫我們靜守不動,明天他自己進來……」

  陶芙忙道:「我們都探明白了,李光祖確是在這裡,但要明天才能到家,古大哥別在他沒到家前就來了……」

  崔妙妙笑道:「古大俠是什麼角色,還會誤事嗎?小姐放心好了,我相信他會有妥善的安排。」

  不一會兒,劉媽端來了三盤雞湯切面,她們用過後,又繼續地縫,到了晚間,已經縫好了一件袍子。

  劉媽捧了去給李夫人看了後,回來讚不絕口,而且說李夫人十分欣賞陶芙的手藝,聽說她會琵琶,李夫人也是此中能手,特別請陶芙前去研究一下。

  陶芙本待拒絕的,但想到進去摸摸環境也好,推辭一下才答應了,抱著琵琶,由崔妙妙母女伴送著進到後院。

  李夫人的居處是一幢精美華樓,在樓上接待她們,居然還備了一桌盛宴,除了她自己,還有兩個姨奶奶及一對女兒,而且李夫人自己也捧了一具鑲玉的琵琶。

  見她們來了以後,就笑道:「陶姑娘,我喜歡這玩意兒,沒想到你也是同好,來!坐下,我們研究研究。」

  崔可清將陶芙扶到下座坐好,李夫人又道:「我先抛磚引玉,彈一段請姑娘品評一下。」說著就端弦機撥,錚錚地彈了起來,她那具琵琶不知是什麼質料做的,彈奏時聲調很高,乍聽很刺耳,但是她技藝很高,沒多久就將大家引入曲裡,忘其所以。

  只有陶芙暗裡心驚,因為她從琵琶聲中聽出了濃重的殺伐之聲,而且有一股無比的威力,同時也只有她靈敏的耳朵,聽出了危機。

  花廳中全是女的,只有兩個人呼吸特別沉重,那就是崔妙妙母女,她們不解音律,已為琵琶音制住了,如果等一曲終了,這兩個人勢必會血脈迸裂而死。

  想到崔妙妙母女是為幫助自己而來此涉險,陶芙義無反顧,立刻伸手端起了銅琵琶,迅速撥弦,與李夫人對奏起來。

  李夫人是奏相殺之聲,陶芙則調和以景祥之曲,丁丁咚咚,如寒天凍地之時的一脈春陽,將生機從嚴霜的壓迫下引發出來,同時她也聽出背後崔氏母女的呼吸已平順下來。

  李夫人面有訝異,加緊摧弦,將曲音拉得更高,如一把扣上箭的強弓,引滿了弦,只待控弦的手指一放。

  但陶芙的琵琶音如一束細而柔韌的絲線,雖沒有弓弦那樣的強勁,卻緊緊地握住了搭弦的手指,不使它放開!

  因此不管那弓拉得多滿,手指不鬆開,箭就發不出去,變成毫無作用,也不知過了多久,忽而啪的一聲!

  李夫人琵琶上的弦斷了,那琵琶的本身也因為過高的負荷而碎裂了幾條痕,遽爾曲輟,李夫人已是滿頭大汗,回顧陶芙卻神色平靜,毫無異狀,輕撥了幾下收住曲子。

  聽的人松了口氣,花素秋不懷好意地笑道:「大嫂,您今兒可遇到勁敵了,能把您這曲聖比下去可真不簡單。」

  李夫人卻擦擦汗水,興奮地笑道:「妹子,琵琶我是認輸,但你猜測也是錯了,陶姑娘不會武功!」

  花素秋愕了一愕道:「不會武功,怎麼能勝過您呢?」

  李夫人笑道:「你是外行,不懂音律之妙,我的琵琶是用至殺至剛之勁奏出,對練武的人具有感應之效,能傷人於無形。」

  「但陶姑娘卻是用柔勁來化解,她只扣住我最重要的一點,使我的勁力無從發出,只有一個完全沒有練過武的人,才能運用這種柔勁,所以我承認陶姑娘是曲中高手,卻不同意你的說法,看來你是冤枉好人了。」

  陶芙聽得暗自心驚,表面上卻裝得無所謂地道:「小女子一時無狀,擾亂夫人的妙奏,深為不安。」

  李夫人笑道:「沒有關係,我很高興遇上一個知音,我這把琵琶只輸過一個人,可惜那人已經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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