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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八


  武后鐵青著臉喝道:「我知道是誰傳的命了,現在給我滾回去,我自會找那個人算帳的!」

  龍川恭身道:「請娘娘恕罪,小人受使誓必達成任務!」

  這句話對武后的刺激很大,她也無法否認這個事實,儘管她大權在握,可以操縱一切了,但禦玉大寶上,仍是刻的高宗年號,皇帝是名正言順的統治者。

  因此她暴怒地道:「很好,你們記住這些話,天朝已經兩度發兵遠征高麗,可見海洋之險,阻不了天朝雄師,等我做了皇帝,我第一件事就是發遣雄師,踏平你們東倭三島,以懲你們對我的不敬!」

  龍川只是臉色變了一變,隨即恭身笑道:「那是以後的事了,等娘娘做了皇帝再說!」

  武后氣得全身發抖,厲聲道:「你們以為我做不了皇帝,我就做給你們看看!」

  張士遠道:「媚娘,你跟這些化外夷民賭這種氣有什麼意思,不是太失你的身份嗎?」

  武后想道:「不行,我非要爭這口氣,連一個化外之民都把我瞧扁了,更別說中原的百姓了,我一定要登上那個寶座,那怕只坐一天都行!」

  這是武后真正地表示了她的決心,以前她心中雖有那個思想,卻還有諸多顧慮,不敢草率作成決定。

  最主要的阻力不是在長安,而是在外地的許多國公,他們多半是勳臣之後,世襲的公爵,各領一塊廣大的土地,自己召募兵士加以訓練,規模並不大,最多不過三五萬人左右。

  因為主統不易,江山仍是姓李天下,但是一旦易統,恐怕就很難得到他們的支持了,這是太宗李世民的傑作,也是他永保萬年江山的策略。

  他的江山是打下來的.天下一統後,這些同患難的夥伴們個個榮苦功高.放在長安,整天跟一般文臣們嘔氣。

  他們喜歡多事,又不懂得辦事,李世民乾脆把他們放出去,讓他們保有一小部份的武力。

  國家有武事,徵召他們來效力,就是一支雄師,太平無事,就讓他們練兵法,以免武事荒廢。

  貞觀年間幾次對外用兵,東征高麗,西戰羌戎吐蕃,北收突厥,都是利用這支武力,才造成天朝上國的赫赫聲勢。

  李世民發現他們還有一個好處,就是他們對皇室的保障力量,他是個聰明,自私而不偏心的皇帝,對於他的子孫,誰做皇帝都沒關係,只要他的皇室不易就行了,他傳給子孫的錦囊妙計只有幾句話:「外姓國公立藩制度絕不可廢,限制其武力,不可擴大,以免強賓壓主。」

  武后是知道這個策略的,甚至定策時,她還參加過意見,現在則是深悔自己太過聰明了。

  張士遠卻沒有她想得那麼多,只是輕鬆地站著,手撫長劍道:「大唐李老要我的命,但張某也是一國之君,沒有必要聽他的旨意行事,所以這顆頭顱還得耍麻煩一個人動手才能砍了去!」

  武后立刻道:「誰要敢傷了王爺,我要他死無葬身之地,抄家滅族,雞犬不留!」

  龍川道:「娘娘,主使的人是你們大唐皇帝。」

  「都一樣,不管是誰,我說的話絕不打折扣!」

  她的態度使兩名東倭刺客頗為猶豫,他們對這位女強人的能力絕不懷疑,更知道她的報復手段將會十分可怕。

  可是他們考慮了一下後,龍川挺挺腰杆道:「娘娘要怪罪也沒有辦法,我日照大神的子民只要受到命令,誓死完成任務,不惜任何代價,任何犧牲!」

  張士遠笑道:「壯哉!壯哉,這是死土的精神,張某十分佩服,現在你們來達成任務吧!」

  龍川與荒木同時舉刀進攻、攻勢之淩厲出乎人想像之外,他們的戰法似乎只有一個目的,就是殺死對方,根本不計本身的安全,敞開空門,採取了以命易命的手段。

  張士遠倒是頗為吃力,他的劍技勝過這兩個人有餘,可是卻沒有把握全身而退,他也不想拼命,變得成為被動了。

  尤其是以一對二,更是吃力異常。

  交手不過才十幾個回合,他不但連連後退,而且身上受了兩個輕傷,那是被尖銳的刀鋒劃傷的,他雖以靈巧的身法避過了攻擊的主鋒,仍不免沾上一點。

  武后看出情況不妙,連忙沖到門口喊道:「懷義,刺客已經進來了,快來幫忙!」

  王懷義應聲而進,而且立刻上前接下了荒木,變成了二對二,總算使張士遠的壓力降低了一點。

  可是這兩名東瀛劍客仍然是悍勇不滅,戰法也沒有改變,對方有很多可以殺死他們的機會,只是難免要挨上他們一刀而已。

  王懷義也是不想拼命的人,他被荒木纏得同樣狼狽不堪,也是在不住地後退。

  忽地門口人影突問,進來了一對少年劍客,卻是張昌宗去而複返,而且還帶了個好幫手翼公小世子秦漢。

  他是秦懷玉的兒子,武功得自家傳,在年輕一代中,也是有數的高手了。

  兩個人一進來,立刻加入圍攻,不過才兩招,就雙雙奏捷,每個人都把對方劈倒在地上。

  這倒不是他們的劍技高,而是他們的機會好,對方採取了拼命的戰法,本身就全無防備,而他們拼命的對象是對手,卻及不到旁邊或後面來的攻擊。

  龍川斷首,荒木更慘,他是被秦漢自背後一劍腰斬的,兩下子就解決了問題。

  張昌宗上前道:「爹,您受傷了?」

  張士遠道:「不要緊,一點輕傷,僅及浮皮而已,我從沒有遇過這種對手,完全不要命,逼得我一點辦法都沒有,看來我練的這些劍法竟是全不合用!」

  張昌宗道:「怎麼沒用呢,您能在拼命的攻擊下自保,就是造詣高深使然,在那種拼命的情況,能夠不被殺死,至少劍技要高出數倍才行。」

  張士遠笑道:「可是你們兩個人來後,不出兩招,輕而易舉就把對方除掉了,這不是你們更為高明了!」

  秦漢笑道:「那可不敢當,我們只是在旁邊揀現成的便宜,老伯等擋去了他們拼命的主力才是真的高明,這是昌宗兄想出來的主意,他說對付這些亡命殺手,最好是兩打一,一個好手應付他們拼命,然後一個普通的劍手也能收拾他們下來!」

  王懷義道:「公子實在高明,一眼就看出了癥結!」

  張昌宗笑道:「小侄不是高明,而是知己知彼,這批武士們來到京師,小侄就知道了,也對他們作過研究!」

  武后這才道:「你知道他們是從那兒來的?」

  張昌宗不禁猶豫,武后笑笑道:「你這孩子不老實,想對我搪塞呢,你不說我也知道,他們是武承嗣家中的門客,我以前就見過!」

  張昌宗道:「承嗣大哥完全是靠著您才能居於相位,他不會來加害您的,這一定是另有主使人!」

  武后笑笑道:「當然另有主使人,承嗣是個大混蛋,他什麼都不懂,什麼都不敢,怎會有這麼大的膽子,這些事你別管了,由我處理,倒是你父親受了傷需要診治,你快把他送回你的地方去治傷吧,我雖然很希望能侍候他,但是環境實在不許可,我感到很抱歉!」

  張昌宗隨著父親走了,秦漢自然也一起告辭,他們仍下榻在駙馬府中。

  因為那兒十分寬敞,有足夠的宅第來容納他們,秦懷玉特別撥出一所大院子給他們父子居住,聽說老友受傷,秦懷玉趕緊來探視了,談起那場拼鬥,都是怵目驚心,想不到海外會有這種死士。

  秦懷玉道:「要是人人都這樣拼命的話,我們窮研劍術竟是毫無意義了!」

  張昌宗道:「秦老伯,東倭小邦,居然懂得這種訓練死士的方法,而且也能訓練出這種死士,那才是可怕的事,我想他們不會安份,也不會安於局促一隅的!」

  秦懷玉道:「是的,東倭特使小野妹子尚在長安,我要好好地告誡他一番。」

  他們在這兒談著,武后在宮中也想到這個問題,她的做法卻比較積極,滿臉秋霜地對王懷義道:「到兩個混蛋家裡,把他們給我綁了來!」

  王懷義剛要開口,武后道:「懷義,你別開口為他們求情,我是要你去把他們綁了來,不得留半分餘地!」

  王懷義見武后是真生氣了,只有答應而去,他到底沒好意思做得很過分,把武承嗣和武三思請到宮門口,才為他們上了綁,一直帶到武后面前。

  這兩個人心懷鬼臉,但是仍串好了口供,準備到時來個推得一乾二淨,而且他們也不知道行刺張士遠是否已得手,心中還是頗為高興,因為他們很信賴那名東倭殺手,見到武后如此暴怒,以為張士遠已經被殺了。

  來到宮中,首先見到六具東倭武士的屍體,他們就有點沉不住氣了,也預感到不妙。

  武后的臉色冷得可以刮下一層霜來,用手一指六具屍體道:「你們看見了,現在給我一個解釋!」

  武三思硬起頭皮推賴道:「娘娘,臣不知道是怎麼回事,這六個人看起來好像東瀛的倭奴,怎會死在宮裡?」

  武后冷笑道:「你會不知道,這裡面沒你的事,你給在一邊少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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