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司馬紫煙 > 禁宮情劫 | 上頁 下頁 |
三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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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她似乎無意及此,宮中的事她袖手不管,仍是由正宮王娘娘去綜理,她的西宮是獨立的,門禁森嚴,除了皇帝之外,誰都不准進去,當然皇后是禁止不了的,但皇后也不常去,去也只是跟武媚兒聊聊天,或是把宮裡的一些問題去請教她。 因為王皇后懦弱無能,連一個宮裡的事都管不好,遇到問題,還是要向她請教去。 武媚兒忙些什麼呢?她忙著要對付長孫無忌。高宗即位,他是大功臣,相當地跋扈,大小事情都要插一手,太宗未死前,他已把內閣人事作了決定,高宗急急地要把武媚兒弄進宮,也是為了對付長孫無忌。 長孫無忌的跋扈,已經到了令人無法忍耐的地步,高宗即位後,他不但入閣拜了相,還拜受了三公中太師的尊位,居人臣之極,這些倒不去說了,以他為高宗籌畫擁立之功,倒也當得起,可恨的是他把持了朝政,無論大小事情,都是他說了作數,然後通知皇帝下詔執行,高宗想過問一下都不行。 因此六部大臣,監鐵錢敝等司,都更替成為他的黨翼。 有些國公們跟他是一個鼻孔出氣的,自然不會反對他,有些人平素跟他不合,因為國公是公爵,他無法取消,卻想辦法把他們調到邊遠的地方去駐守,整個朝廷裡幾乎全是他的班底。 當然,還有些人是他不能動,或不敢動的,如護國公李靖,翼國公秦叔寶,魯國公程知節等,但這些人只是列朝而已,平素政事不大管,由得他一人專橫把持朝廷去。 高宗雖然老實,卻也不願當一個傀儡皇帝,可是他是在長孫無忌一手把持下登上龍位的,開始時事事不熟,只有聽長孫無忌的,到後來竟成了慣例,非聽他的不可了。 武媚兒進宮拜後之後,高宗極圖振作,再者也多了個商量的人,終於在朝政上跟長孫無忌起了第一次爭執。 這是高宗當政後的第四個月,在早朝時,高宗宣佈了第一道駁向長孫無忌的奏章薦舉吏部左侍郎馮牧一節,查該員在河工都督任上,即有貪贓不地情事,為禦史奏效懲誡在案,豈可更予征途,應予馭回,薦舉人長孫無忌舉人不明,恐受蒙蔽,嗣後當知警惕,勿負朕厚望。 這等於是在長孫無忌臉上打了一耳光,因為在廷議的各家大臣都在,長孫無忌不敢發作,忍氣吞聲,等到下朝之後,他立刻氣衝衝地到後宮請見。 高宗在禦書房接見了他,看到武后也在,長孫無忌的火就更大了,抗聲道:「陛下今天批駁了老臣薦舉馮牧一案,那是什麼意思?」 高宗道:「朕已經說得很明白了,馮牧貪瀆有案,朕特地將吏部的卷宗調來看過,他會受降級罰俸處分……」 「那是幾年前的事了,後來他改過,變得很好!」 高宗道:「那只是太師認為如此,朕所知卻不是這麼回事,他在河工督任上,依然故我,窮極奢侈,朕正想再重重地處分他一下,太師竟保舉他升任重職,侍郎為一部次長,掌管全國吏政銓敘任免,豈能再由這種人擔任!」 長孫無忌恨恨地看了武后一眼道:「這都是娘娘的主意吧!聖上是從不問宮外事的!」 武后居然承認了道:「是的,哀家的西宮總管王懷義在長安市上有些人,探聽大小消息,給陛下作為參考,這是聖上自己要設置的!」 高宗點頭道:「朕一心想踵事先帝,做個好皇帝,對民間疾苦和官員們的操守,都要有相當的瞭解!」 「那王懷義原來在白馬寺做總管,是武娘娘的私人!」 高宗一笑道:「武卿家已是朕的妻子,她的私人也是朕的人,朕認為王懷義很盡職!」 長孫無忌忍不住道:「此人身份可疑!」 高宗沉下臉道:「太師,王懷義不但由朕親自甄驗過,也由宮中各執事監會同檢驗過,絕沒有問題,你不必在這上面做文章了,王懷義此人絕無問題!」 這是高宗第一次當面駁回長孫無忌的話,以前做王子時,晉王對他的話都是唯唯諾諾,從不敢打一點折扣的。 長孫無忌不禁一怔,開始意識到自己的權威已非往昔,自己扶植起來的這頭雛鳥羽毛漸豐,不再那麼馴從聽話了。 可是他仍有把握控制大勢,因為朝廷中大多半是他的自己人,外藩兵鎮,也有了一半是他的人。 所以他稍作讓步地道:「王懷義的事即經陛下檢驗,自然是沒問題了,但是馮牧的事還望陛下多作成全,此人才可堪當重任。」 高宗道:「用人固應重其才,但品德操守更為重要!」 「這個老臣自然清楚,老臣也會督促他盡忠國事!」 武后忍不住插嘴道:「太師為什麼非用他不可?」 「因為老臣已經答應了他,而且宣諭叫他晉京就職了!」 武后道:「廷旨未頒,太師就叫他晉京,未免操之過急了一點吧!」 長孫無忌恨恨地看她一眼道:「因為以前老臣所薦舉的人,陛下都沒有批駁過,所以這次老臣斗膽就先發出了通知,如若這一次碰了壁,老臣以後就很難辦事了!」 武后冷笑道:「太師要陛下收回旨意?」 「為全老臣的顏面,請陛下委屈一點!」 高宗忍不住了道:「太師,朕乃一國之尊,在朝廷上已作了公開的宣佈,現在再收回來,朕的尊嚴又何在,難道太師的面子比朝廷的尊嚴更重要了?」 這番話說得很重了,長孫無忌臉色一變道:「老臣是為國事而爭,望陛下不要意氣用事!」 話也頂得很重,而且目露精光,高宗有點害怕,不知該如何回答了。 武后卻道:「老太師為國操勞太辛苦了,還是回府去好好休息吧,王懷義,送太師出宮去!」 王懷義身佩長劍,走到長孫無忌身邊道:「太師,請!」 這是趕他走路了,長孫無忌勃然道:「武媚娘,你是要趕我出去?」 話才離口,王懷義抽手就是一個嘴巴掉過去,把長孫無忌打得一個踉蹌,整個地呆住了。 他做夢也沒想到王懷義敢動手打他。王懷義目光突盛,手按劍柄道:「太師,你似乎忘記了這是什麼地方,也忘記自己的身份了,娘娘的名諱又豈是你能直呼的!」 長孫無忌哪裡受得了這個,正待發作,王懷義的劍已經拔了一半。 武后知道這個時候不可能殺他,於是笑笑道:「太師是我的長輩,叫我的名字也沒什麼,只是地方不對,對著聖上的面,大家都該守這個分寸,否則天子的尊嚴何存?聖上,妾身看大師太辛苦了,您給他一個月的假,讓他好好休養一下吧!」 高宗也十分生氣,鐵青著臉道:「太師,輩份上你是尊長,可是這是禦書房,我們是在商談國事,應以廷認為重,好在沒有別的大臣在,朕可以原諒你,否則朕就必須按朝律來辦,顧不得親戚情誼,從現在起,給假一月,你回去好好地反省一下!」 語出天子,就是口諭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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