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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四


  盛九如淡笑道:「國師放心,小道這次絕對是用真功夫求教。可是小道也有個聲明,剛才黃大俠所用的手段並不是江湖花招,武學乃智與技的融會,國師如果不先發狂言,欺人太甚,黃大俠何致不顧身份,以那種手段對付,自侮而後人侮之,這是我華夏先腎所傳為人處世之誠,國師欲來中原揚威,至少應該先對我們的情操有個瞭解!」

  宗喀巴聽他居然開口教訓起來了,臉色一變,剛待發作,和親王卻適時發言道:「二位請開始吧!」

  號鼓齊鳴,宗喀巴只好將一肚子悶氣憋了下去,準備在手底下取回公道了。號鼓停歇後,盛九如也不客氣,拱手道聲得罪,揚索已然出招,他的鏈子索是軟兵器,卻又是純鋼打就,可擊可纏,因為對方是空手,他倒是很規矩,只打而不纏,宗喀巴毫不在乎,叉開雙手,只想去抓住他的鏈子索,放開身上的空門,由他任意攻擊!

  動手四五招,幾乎每一下都擊中了,可是只聽得乒乓直響,宗喀巴運足了氣,寬大的僧袍都被肌肉撐滿了,挨上去點塵不驚,連外衣都沒有一毫破損!

  不過盛九如的手法也確是精絕,一條鏈子索運用得如同活了一般,宗喀巴雙手動作雖快,也無法抓住它!

  有幾次眼看已經抓到手了,盛九如用手輕抖,鏈索竟象一條滑溜的泥鰍,仍然由他掌中脫了出來!

  晏四在台下看得點頭道:「老狐狸畢竟手法不凡,可是那番僧一身氣功到了家,根本不怕打,他遲早還是會吃虧的!」

  高人鳳卻道:「老狐狸是看准了才上臺的,一定胸有成竹,否則何必上臺白白丟人呢?」

  晏四不通道:「他能有什麼辦法?」

  高人鳳一笑道:「鏈子索用來對付這種場面倒是最適合不過,雖然傷不了他,可是纏住下盤,將他摔下臺去,照樣可以得勝!」

  晏四道:「原來老狐狸打的是這個算盤,難怪有勇氣上臺了,這倒是妙招,也虧他想得出來!」

  高人鳳笑道:「這並不稀奇,小侄早就想到了,只可惜翩翩受了傷,否則叫她們姊妹倆上來,用師父的彩虹劍,分兩面夾攻,比鏈子索還有效呢。」

  周菊人道:「胡說,彩虹劍雖然是軟兵器,可是尺度太短,想纏住人家的手腳談何容易!」

  高人鳳笑道:「小侄自有妙計,管保可以成功,如果老狐狸不行,您帶著真真上去,准保可以成功!」

  說著臺上已走了十幾招,宗喀巴似乎也瞭解到盛九如的用心,堅守在台中央,不肯輕動,盛九如雖然有很多纏足的機會,卻因為離台緣太遠,估量著力氣不夠將對方摔出去,所以不敢嘗試,仍然繞著他遊鬥!

  又過了幾招,宗喀巴神定氣閑,盛九如卻微呈疲狀,晏四一歎道:「人家不是傻瓜,老狐狸恐怕白費心思了!」

  高人鳳笑道:「盛九如既稱九尾狐,自然狡智百出,一定會有辦法的!」

  果然盛九如的戰術改變了,拉近了一半的距離,兩人只有半丈多的空間,他一丈出頭的鏈索有一半空出來用作攻擊,而且攻擊的部位改為上盤,一把出手,總是讓對方抓住兩尺多的地方,鏈梢拐回來,不是打在光頭上,就是敲在臉頰上,更出彩的是他的手法十分精奇,鏈索擊中後,一面利用宗喀巴本身自然的彈力,一半引用胸中的掌力前後配合,總是將鏈索由他的掌握中震脫出來!

  宗喀巴雖然不受傷,可是光頭上被人敲得乒乓直響,到底是很難堪的事,臺上台下,都開始竅竅低笑,惹得他心中火發,猛然欺身,雙掌直劈,對盛九如砍了下來!

  攻勢很猛,大家不由自主地替他捏了一把汗,有人甚至驚呼出口,可是盛九如臨敵經驗極豐,在危急的關頭,忽地一矮身,不但避過了他的掌鋒,而且展開地堂身法,蛇行狸翻,握住鏈索的中端,用兩頭往上攻擊!

  這次地戰術又變了,兩段鏈索運用內勁貫注,變成了兩根短槍,專取宗喀巴的雙目,宗喀巴在這個部位倒是不敢輕心,一面運臂格架,一面大步跨上前,專用一雙大腳去踢攻地下的盛九如!

  盛九如身形滑溜,自然不會被他踢中,可是連連翻滾躲避,已經到了台口邊緣,高人鳳忍不住道:「壓軸戲快上揚了,老狐狸如果再不把握時機,就得被人逼下臺了!」

  果然盛九如鏈索突然出手,纏住了宗喀巴的一隻抬起來的右腳,身形猛地上騰,跟著一抖手,喝聲:「起!」

  全力貫注,活生生將宗喀巴的身子倒吊了起來,往台下拋去,可是宗喀巴亦非弱者,盛九如剛將鏈索解開,他在空中一個翻身,單掌夾探,居然抓住了鏈索,往外一提,反而將盛九如倒摔出去,自己也借勢翻回了臺上!

  盛九如眼看己經得手,反被人家摔了出去,幸好他能索的功夫已臻絕頂,乘空抖手,將索尖刺入台緣的木板,穩住身形,一個倒吊,也翻回到臺上,兩個人表演的功夫都出色之至,贏得了全場轟雷似的采聲!

  宗喀巴冷冷地道:「道爺身手不凡,僧家十分欽佩,但為道爺計,最少到此為止!」

  盛九如喘息著道:「現在停止,倒底算誰勝誰負!」

  宗喀巴沉聲道:「你還想贏嗎?」

  盛九如道:「小道上臺總不會是求輸的!」

  宗喀巴溫然道:「僧家念你一身功夫學成不易,才網開一面,讓你全身而退,你不識好歹,佛爺可不客氣了!」

  盛九如笑道:「財帛動人心,百兩黃金,足夠小道下半世溫飽了,看在金子的份上,小道也得拚死一爭!」

  宗喀巴道:「好,你上吧!」

  他乾脆站在台邊上,叉開雙腿,兩臂一抱,等待盛九如進招。九尾狐江湖閱歷極深,知道對方如此賣弄,暗中必有凶招,可是盛名得之不易,無論如何也不能裁在臺上,硬著頭皮,鏈索出手,在他足踝上打了個圈,用勁朝後猛拽,想一把他拉倒下來。

  可是宗喀巴穩如磐石,動都不動,盛九如心中怔,估計自己這一拽,少說也有近千斤之力,對方的身軀不可能有如此之重,因之手中不鬆勁,眼睛卻凝視對方的動靜。只見宗喀巴身子微往外傾,這才明白對方也是在運勁與自己相抗,論力量自己萬不是對手,所幸他雙足已在台緣,他跨前一步,就得踏空跌下去!

  這分明是對方自恃勇力,故示大方,在玩著貓捉老鼠的把戲,等自己力盡之後,再行出手擊倒自己。他一咬嘴唇,暗忖道:「老狐狸一身闖蕩江湖,見過多少大陣式,要是叫你這番僧耍了,還稱什麼英雄!」

  他表面上仍是裝作用勁後拽,心下已作盤算,忽地勁道一變,改拉為送,往前一松,宗喀巴似乎沒有提防,身子往外一斜,努力想翻回來。盛九如怎肯放棄這個良機,連忙沖上前舉索直砸!

  高人鳳大叫:「不好,老狐狸要糟!」

  話音未落,宗喀巴已然探手將鏈索抓住,雙臂一運勁,把鏈索扯斷為三截,除了盛九如雙手各握住一小段外,大部分都落入宗喀巴之手。接著,他把盛九如當胸抓住,高舉過頂,猛力往台下擲去,噗的一聲,就像是摔下一團棉包,盛九如的身子彈了一彈,立刻就倒地不動了!

  可是臺上的宗喀巴也沒有占到便宜。盛九如畢竟是英雄人物,他被宗喀巴高舉起來時,右手的斷鏈索猛地使勁前戮,雖只有半尺多長,「卻足夠距離了,一下子戮進了宗喀巴的左眼。

  宗喀巴氣功無敵,卻練不到眼睛,平時十分注意,這時卻一疏神,竟然沒有防備,痛得兩腳直跳!

  人群中沖出一個高大的婦人,首先撲到盛九如的身邊,將他翻起來一看,早已氣絕了,乃一縱身,跳上臺,手指著宗喀巴厲聲吼道:「你手下太狠毒了!」

  宗喀巴已經拔出眼中的斷索,而且就在腰間取出一個瓷瓶,倒出幾顆藥丸,一半吞下,另一半捏碎了,敷在眼睛上,倒是相當靈驗,眼眶中立刻血止不流,不過他的這只眼睛的確毀定了!

  他也沉得住氣,居然毫無動靜,用袍袖一抹臉上的血跡,冷冷地問道:「你是誰?」

  龍錦濤一怔,他認出這是自己家中逃走的僕婦,已經從謝文龍口中得知此人就是羅上春的前妻林上燕,卻不敢相認,好在林上燕平時深居內宅,除了本宅的使喚丫環外,沒有人認得她。

  而且謝文龍為了羅繼春與龍琦君的那段畸戀,沒有把內情說出來,龍錦濤只以為羅繼春已然伏法,也不願多事深究,此時也裝作不認識,沉聲喝問道:「你這大膽婦人,這是什麼地方,豈容你亂闖?」

  林上燕不去理采他,大聲道:「台下被摔死的盛九如是我的丈夫,我上來要求一份公道!」

  宗喀巴道:「你要什麼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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